边缘型人格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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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心边缘型人格障碍者

爱一个边缘型人格障碍者是一个需要全心全意投入的事情。边缘型人格障碍者的家庭成员往往感到,他们的情绪就像是过山车,也可以说如履薄冰。他们时而被接纳、时而被冷落,像在进行什么测验一样,但又不清楚究竟测的是什么。久而久之,边缘型人格障碍者身边的人渐渐习惯了虐待般的行为,认为这都是很正常的。边缘型人格障碍者的家庭成员会频繁感到愧疚、羞愧、压抑、精疲力竭、孤立、无助。

被边缘型人格障碍者所影响的人可以分为两类:“主动选择的”和“无法选择的”。所谓“主动选择的”是伴侣和朋友。“无法选择的”包含父母、兄弟姐妹、亲人的伴侣、继母继父——此类别中的人既可能是血亲,也可能是姻亲,比如丈夫的爸爸是边缘型人格障碍者。

如果你的生活中也有一位边缘型人格障碍者,你或许会:

● 许多时候对自己、自己爱的人、命运甚至医保制度感到特别愤怒

● 感到情绪上的能量被榨干;内在能量达到极限

● 梦到快乐的孩子、爱人、亲近的兄弟姐妹或者慈爱的父母后,醒来会因为失去梦中的东西感到难过

● 总为自己的人身安全担忧

● 质疑自己的价值;质疑自己是否能成为好父母、好伴侣、好亲戚、好朋友

● 在其他家庭关系中感到压力

● 经济上感到困难

● 时刻处于紧张中,要平衡边缘型人格障碍者的需求和其他家庭成员(包括自己)的需求

● 因为家人中有心理疾病者而感到社会压力造成的耻辱

● 与家人、朋友断了联系

● 因为对家人的生存及健康负有责任,而总是为此忧虑

● 精神不断受到考验——部分人会质疑自己的宗教信仰,质疑自己眼中的生活是否还能美好而充满希望

● 与边缘型人格障碍者不同的关系会带来不同的困扰。下面的故事来自于真实的边缘型人格障碍者家庭,并为我们展现了:对不同关系的人来说,与边缘型人格障碍者相处时有什么相似之处与区别。

父母、祖父母、外祖父母

边缘型人格障碍者的父母往往遭受双重打击:不仅因为心理不正常的孩子倍感痛苦,而且在寻求咨询时,许多心理治疗者认为父母对孩子的状况有一定的责任,这又带来了震惊和耻辱。

吉尔(Jill)刚出生时很可爱。“我看着她的时候,感到她牵动着我的心。”凯(Kay)如此说道,她是吉尔的养母。上小学对吉尔来说是件难事,她非常依赖凯,怎么也不愿意坐上校车。“妈妈,别让我去!我要和你在一起!”她很难交朋友,经常有老师说她在学校不听话。学校的辅导老师坚信吉尔慢慢长大就会摆脱这种状况。但她一直未能改变。

十四岁时,吉尔变得非常内向和反叛。凯说:“我们觉得这只是青春期的叛逆,但她后来一直那样。”后来的几年很糟糕,吉尔开始酗酒、交不好的朋友、逃课。吉尔总是用力摔门、发脾气,越发叛逆。她交的男朋友曾经粗暴地把她推到学校储物柜上。她的手臂上被弄得全是瘀青。她还冲父母大吼,让他们少管闲事。

吉尔刚满十八岁,就搬去一个同样叛逆的女性朋友家里住了。这位朋友家里还有她妈妈和妈妈的男友,朋友妈妈经常酗酒,而妈妈的男友是个毒贩子。后来朋友的妈妈搬到其他地方了,留下两个女孩和自己的毒贩男友在家里。吉尔也有了新的男友,叫作萨姆(Sam),他也很快搬进去了。

几个月以后,吉尔说她怀孕了,父母都到她身边,见了萨姆——也就是孩子的父亲。吉尔和萨姆想结婚,所以凯就为他们筹办了一个温馨的婚礼。吉尔非常开心。

孩子叫艾丽西亚(Alicia),艾丽西亚出生以后,吉尔对父母的爱和支持非常感激。艾丽西亚成了他们生命中的礼物。后来吉尔又开始变得焦躁和叛逆,她开始背着萨姆见其他男人。她遇到特雷弗(Trevor)以后,就和萨姆离婚了,几个月后就嫁给了特雷弗。吉尔不断取悦父母——凯和道格(Doug),说服他们又一次经济上支持自己的婚礼。但在婚礼当天,吉尔完全忽视了自己的父母,她都没和自己的家人照张相,只和特雷弗的家里人照了相。她甚至管特雷弗的家人叫“真正的家人”。

再后来吉尔开始利用自己和萨姆的孩子来控制自己的父母。比如,有一天吉尔告诉他们,如果他们想见艾丽西亚,就得同时照顾特雷弗的两个小儿子。凯和道格同意了,毕竟他们也想和继孙建立感情。但即使他们对三个孩子一视同仁,吉尔还是觉得他们偏爱艾丽西亚,大发脾气。她威胁说:“以后哪个孩子,你们都见不到。”

凯和道格发现,艾丽西亚去找他爸爸萨姆的时候,偷偷去见外孙女更容易。他们知道吉尔不会乐意,但他们感到如果想和外孙女保持好祖孙关系的话,别无他法。后来这事不幸被吉尔发现了,她大发雷霆,甚至状告萨姆和道格猥亵艾丽西亚。后经医生和心理学家仔细检查,起诉被撤销了。该心理治疗师提出为吉尔本人做咨询,但吉尔拒绝了。

凯和道格现在正通过法庭取得艾丽西亚的探视权,他们不想和外孙女断了联系。“我们不想放弃她,因为我觉得她已经因为吉尔遭受了很多感情上的伤害。”凯说道,“我认为,现在我们是她生命中唯一能持续地无条件爱她的人。”他们只能寄望于法庭能识破吉尔的谎言。但他们也知道她有时很有说服力。K. Winkler and R. Kreger, Hope for Parents: Helping Your Borderline Son or Daughter Without Sacrificing Your Family or Yourself (Milwaukee, WI: Eggshells Press, 2000), 8.

伴侣

理查德(Richard)是在一个聚会上遇见劳丽(Laurie)的,他当时就被她棕色的眼睛迷住了。十八个月的恋爱期之后,劳丽开始催促理查德结婚。她要求理查德花时间陪她,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这样的要求越来越执着,到了之后近乎威胁。

他们结婚后不久,劳丽说理查德应该少和朋友待在一起,多些时间陪她。为了让她开心,他也照做了。他说:“她总是为些小事闹脾气,而且每次最后都是我的错。我变着法子满足她,但永远也没个完。她时不时就拿出‘我要死’这样的说辞,我就只有让步,让局面稳定一点。”

两年以后,他告诉她,也许他们应该分开一段时间。他回忆了接下来发生的事:

“她开始冲我大吼,说我想和她离婚,然后就可以睡其他女人。她说我没法‘让她快乐’,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我完全震惊了,只能张着嘴站在那儿。她拿起一个盘子就向我扔过来,盘子打到了墙上。我拿上我的运动包就离开了。

我后来和父母一起住,她整天给我打电话,上班的时候都给我打,让我回去。最后,她开始威胁说如果我不回去就要自杀。我还是妥协了,搬了回去,希望用爱来治愈她。后来她怀孕遭遇流产,她就怪我说我不爱她和孩子。我的自尊心降到了谷底,工作上也很挣扎,开始借酒消愁。我越来越少待在家里,更多时间和朋友在一起,这样才能避开她的怒火。我发誓要离开。劳丽说她很抱歉,觉得自己的行为很糟糕。她当时看起来很温柔、很真诚。她保证会改变。她说自己特别愧疚,不断告诉我,没人会像她一样爱我。那晚她怀了我们的孩子。

我的儿子出生那天是我生命中最快乐、也最困难的日子。迈克尔(Michael)两个月大的时候,我下班回家发现门锁换了,劳丽隔着门对我大叫,说我以后不要见儿子了,还说要剥夺我的亲权亲权,是父母基于其身份对未成年子女的人身、财产进行教养保护的权利和义务。。我开车到朋友家,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思考接下来怎么办。

劳丽联系了一个心理治疗师,这位心理治疗师专攻家庭问题的儿童性侵问题。她跟医生说我的性行为非常可怕,对儿子是个威胁。这位心理治疗师便写信给劳丽的律师,提出我探亲的权力应该受限而且受监视受监视探亲权(supervised visitation),指探亲需在另一人的监督陪同下进行,例如另一位家庭成员或社工。探亲需在孩子父母家中或指定场所。

有一天清早,劳丽请了人照看迈克尔,说自己要去上班。她后来再也没有出现。她给每个认识的人打电话,告诉他们她要自杀。搜了六个小时之后,医护人员在一个酒店房间里找到她,她当时试图吃药。她活下来了,住到精神病院里,有看护看管。诊断结果是边缘型人格障碍。

我的律师立即为迈克尔争取了临时监护权。花了两个半小时和很多钱,我最终赢得了全部监护权。劳丽现在只拥有受监视探亲权。过去五年,她都在吃药,反反复复进行治疗。我希望她一切都好,因为这也是对儿子好R. Kreger and K. A. Williams-Justesen, Love and Loathing: Protecting Your Mental Health and Legal Rights When Your Partner Has Borderline Personality Disorder (Milwaukee, WI: Eggshells Press, 2000), 9–11.。”

孩子

凯丽(Kellie)给她的边缘型人格障碍母亲写了这封信(但从未寄出):

在我的人生中大多数时候,我都很怕你。感觉就像长大过程中有两个妈妈:一个好妈妈和一个坏妈妈。好妈妈支持我、养育我,鼓励我努力下好国际象棋,总是支持着我,关心我的未来,告诉我,她爱我。

但坏妈妈出现的时候,好妈妈的踪影就完全不见了。坏妈妈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因为她只有在破坏中才能感觉舒服。我十三岁左右的时候,坏妈妈不喜欢我吃东西的样子,她觉得我吃东西的样子很不礼貌。她说:“你再这样吃饭的话,永远都没有朋友。”

我处于青少年时期的时候,每周都会打扫自己的房间,并且把垃圾拿出去扔掉。偶尔不这么做也没什么,但有时候坏妈妈会大吼大叫对我生气,因为垃圾漏了出来,蛋黄凝固在了地板上。她说我是个蠢货,那一周都不准看电视。“你简直要毁了这个家。”她冲我这样吼。

我长大之后,总想急切地寻找一个爱我的人。我选择的男人最终总会抛弃我,我和妈妈的关系也渐渐改变。后来当我丈夫生我气,不想和我说话的时候,或者不想和我上床的时候,我就坚信他不爱我了,我们便陷入争吵。当我回到现实中,我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会质疑他对我的爱。但我还是反复考验着他,因为我无法控制自己停下来。

兄弟姐妹

佩里·霍夫曼(Perry Hoffman)博士是全国边缘型人格障碍教育联盟家庭关系项目的联合创办人。她说,许多边缘型人格障碍者的父母和兄弟姐妹告诉她,有一个边缘型人格障碍的兄弟或姐妹是毁灭性的。

一个十八岁边缘型人格障碍女孩的父母告诉我,他们另一位十五岁的女儿因为姐姐无休止的言语攻击受到精神创伤,他们在为她找心理治疗师。

有的兄弟姐妹担负起过多责任,不得不全权照顾拥有边缘型人格障碍的亲人。他们人生中所有抉择都必须考虑到自己的亲人是边缘型人格障碍者。比如,我听过有人说他们自己都没法养孩子,因为这样的边缘型人格障碍也许会产生传递效果,他们眼见边缘型人格障碍者受的罪,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也遭这种罪。

这些边缘型人格障碍者的兄弟姐妹还担心自己的婚姻关系会受影响。整个家庭生活都要围绕病态的幼稚行为,他们不知道如何向另一半解释Perry Hoffman, phone interview with the author, March 2007.

他们所面临的具体问题:

● 失去父母的陪伴时光和关心。

● 感到愧疚,不知道兄弟姐妹的反常是否因为自身行为造成。

● 害怕带朋友回家。

● 担心自己和父母的安全。

● 压力很大,感到要当好孩子为父母减轻压力,因为兄弟姐妹已经带来太多麻烦。

● 自尊心问题。

● 恐惧家庭聚会和节日,因为边缘型人格障碍者的行为往往会造成混乱,破坏团聚和节日的气氛。

● 边缘型人格障碍者的朋友(也许是比较粗暴的人)对边缘型人格障碍者的兄弟姐妹影响较大。

其他人

边缘型人格障碍者的家庭成员或前配偶,对于重组家庭中的继父或继母来说尤为棘手。尤其是二婚的女性在面对丈夫的边缘型人格障碍孩子或前妻时,会感到非常无力。这些女性是丈夫的主要支持力量。为了孩子的问题,这些丈夫常与前妻陷入可怕的冲突中。而她们还目睹丈夫和继子继女的遭遇,被卷入漩涡之中。有的还会成为前妻报复的对象。

朋友和近亲若对边缘型人格障碍者的家庭给予支持,往往也会卷入过山车式的不稳定中。如果他们需要做的只是握住亲人、朋友的手,那一切会简单得多。但这些帮助者往往会有严重的分歧,在如何处理边缘型人格障碍问题上争论不休,并且这种争论会在高压下恶化。

社会中的边缘型人格障碍

边缘型人格障碍是一种复杂的心理疾病,影响不可小觑。边缘型人格障碍者常陷入抑郁、物质滥用物质滥用是指违反社会常规或与公认的医疗实践,间断或持续过度使用精神活性物质的现象。这种滥用远非尝试性使用、社会娱乐或随处境需要的使用,而是逐渐转入强化性的使用状态,从而导致依赖的形成。、饮食失调等问题中,还饱受其他心理健康状况的困扰。边缘型人格障碍可以引起家庭暴力、过多冲突导致的离婚、工作效率下降、性瘾、赌博、自残、犯罪等等。这样看来,边缘型人格障碍绝不仅仅是池塘中的小小涟漪,而像是人生中的海啸、是海床深处的地震,卷起九十英尺九十英尺约二十七米。高的巨浪,席卷远处的海岸,破坏一起阻挡的力量。

尽管影响如此之大、破坏性如此之强,边缘型人格障碍却没有被公众熟知,并且遭到长期的忽视——尤其是与厌食症和躁郁症相比,边缘型人格障碍更为普遍,但曝光率却要低得多。因其复杂、多面,《精神障碍诊断与统计手册》所列疾病中,边缘型人格障碍或许是受误解最多、也最让人脸上无光的心理疾病。绝大多数临床医生没有专门受过边缘型人格障碍方面的训练,导致无数的误诊及不当治疗。比起低功能患者,临床医生常常无法识别高功能精神疾病中的高功能患者是指,除了某种精神疾病的本质症状之外,该患者在某些方面与常人差别不大,如情绪控制、智力、正常生活能力等因素。高功能较低功能更难被识别。患者,因为他们没有能力设定明确的症状界线。

但在过去的十年里,该领域取得了许多进展。通常认为,边缘型人格障碍是由儿童时期受虐待造成的。而现在,对边缘型人格障碍者的大脑进行的扫描动摇了这种认识。研究显示,边缘型人格障碍者的大脑和常人大脑相比,在运转方式上有天壤之别。

在边缘型人格障碍与其他障碍的异同比较中,该研究起到了关键作用,并且带来了许多宝贵的资源,包括一些非营利组织,这些组织旨在帮助边缘型人格障碍者及其家人,为其提供教育,也为研究带来更多资金。这也吸引其他公共或私人心理健康机构重视边缘型人格障碍的治疗。公众关注也大大提升,这得益于边缘型人格障碍书籍的出版,以及《纽约时报》(New York Times)《奥普拉杂志》(The Oprah Magazine)的相关专栏,还有银幕银屏上的边缘型人格障碍者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