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举尽可计利以图扩充说

(1884年)

人性之善犹火之附薪，无以发之则不明。善在行不在言，在实不在名。而实非强有力者不能行，虽行亦不广。以财分人，愈分则愈少；以火分人，愈分则愈广，故君子慎所分。

今天下善堂众矣。皆惑乎为善不可计利之说，故开办之始皆踊跃输捐，其继也皆以费绌而止。虬谓可捐则逐年加增，而开办之始则尽可权其子母以为久远之计。如医院、婴堂、议均见下篇。义渡、两岸排列船只，标明渡夫姓名、年齿，岸口各设钱柜，择朴诚人司其事，而榜其上曰：“此为某渡，定例需钱。每人几文，货物照数。留难、重载，向受其害。特设义渡，以便行人。人数一定，放筹照行。特告仕商，照旧施钱。积有馀赀，置船救生。再以其馀，接修桥梁。偶失携带，尽可勿输，本系义渡，无藉区区。”借钱局、始于扬州，而邵小村中丞继行于馀姚。或曰：因利局皆不取息，兹议人以二千为率，五日一收，三月而毕，每日应缴二十五文，计息可谓重矣。然人得二千文为母，每日所赢子钱约可得数百，八口之家即可无饥。本利带缴，限满而资本长留矣。局中造册后，遇家道隆裕者亦当令其自行酌捐。清节堂、略仿女婴堂遗意。子年十二，先送出堂；俟子能娶妇，或在堂三十年，或年届五十，方准嫠妇出堂。每日亦令缴工作钱三十文。子嗣兴起者，劝随量捐助堂费。嫠妇终日无事，易起外心。否则日事经斋，流为左道，为害更甚。废疾院亦当少收其工作之资。等类，势非一地所可了、一时所能办，则欲扩而充之，当必有道矣，非开常捐、收工价不可。

夫人当危急之时，力有不瞻，而吾为之济其厄可也。若彼力尚能自拔，乃竟使之囚首待哺，报效无门，终其身受嗟来之惠，永无迁善之日，岂立法之初意哉？所贵乎善举者，充其量由一隅而达之天下，修其法由一时而被之百世，不欲独居君子之名，隐为钱虏破悭囊，明为无告谋利赖，饮之食之，教之谕之，使人人皆得以自励，庶乎可矣。乃昧者惑乎义利之说，辄疑二者不可得兼。不知心乎利则无义非利，心乎义则无利非义，以天下之利公之天下而己无所私，即酌收薪水亦属取不伤廉。一人行之为学术，举世效之为风俗，将喜气洋溢，蒸为太和，翾飞吱息，各得其所，体天地好生之仁，弥尧舜犹病之憾，所谓凡有四端于我者，知皆扩而充之，若火之始然，沛然莫之能御，善与人同，其犹足多哉!

〔按〕本文录自《治平通议》卷八《蛰庐文略》首篇。篇末注明“甲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