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语歌:宿命缘劫,浮生何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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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不是不甘

赛场上,哗然了起来。

茱萸本低敛着眸子,这会儿听着声音看去,只看的见四哥与嫂嫂在终点处悠然勒马,也不晓得谁赢了。

看了左边的冥栈容,她不知该怎么开口问,只好朝司徒璋道:“四哥与嫂嫂,谁赢了?”

“应该是王上。”司徒璋也不太肯定,毕竟有些距离,两人几乎是同时触及终点,这丝毫差距他这肉眼也看不出来。

茱萸面色不善:“没趣,四哥这榆木脑袋,也不知让着嫂嫂些。”说着便转身离开席座。

司徒璋见此,闪烁了番眼神,不知道谁又招惹了她,方才还好好的看比赛,这会儿竟连带王上都给遭殃被骂。忙跟上去问道:“公主,你要去哪儿?”

前头,传来茱萸没好气的声音:“出去溜马,不许跟着。”

场内。

玲珑下了马,将马儿给小厮牵回马厩处拴好,撇了目光,赶紧跟上掉头便走的南宫祤,与他道:“输赢乃人生常事,拿得起也要放得下,你可别因此耿耿于怀。”

他不说话。

她继续道:“我知道,你骑术不错,方才只是让着我。”

他静然道:“输便是输,没什么让不让,你赢了。”

“别逞强,一看你说这话便是不甘心。”她叹气,瞄着他道:“我次次输给穆二公子,虽心有不甘,但对他却特别服气,若我心情极佳,还会夸他表现不错。”

内里明显的意思,让他夸一夸自己,毕竟这马术她称第二,当下也只有穆玄留敢称第一,若非穆玄留失利,南宫祤对跨栏赛马也不太会把握,只怕也轮不着她赢。

南宫祤沉吟道:“既知不会赢,你为何还要次次同他比?”

她道:“当一个人处于第二,第一的位置是相当的诱惑。比如,当了太子便想成王,当了王便想称帝,当了皇帝便想长生不老万世千秋。不过,适当的时候争一争,未必是坏事,太过争强好胜,也未必是好事。”

听及此,他停了步子,一针见血道:“今日你赢了比赛,表现不错,想要什么可以直说。”

她认真想了想,自己不缺什么,只想要从他嘴里说出一句赞赏而已,怎这小小的要求偏的这么难,即便说,也说的如此寒酸小气。

“关姑娘。”

后头喊来一道声音。

她回头望了望,心下一衡量,又对南宫祤道:“等我会,不许一个人走。”

便跑去了穆玄留跟前。

南宫祤敢肯定,她定是第一个敢如此对他颐指气使的人,在此站定了会儿,只见不远处她与穆玄留谈了会话,面有严肃,还向他这边看了眼。

心中隐隐约约有些波动。

他忽然记起很多年以前,她并不会骑马,坐在马上都是一番不安乱动,被他强拉下马后,身子被折腾得不行,便是一副恨恨的表情瞧着他。

其实输给她,并不是不甘心。

在宫中,她收敛了最初进宫的锋芒,也还算谨慎规矩,在外头,她便像雄鹰,怎么拉都拉不住。

抬眸一瞬,见她很快回来,爽朗道:“走吧。”

他试探问道:“穆二公子是不是要邀你去醉风楼?”

“我拒了。”她简约回答。

他不露声色再道:“怎么拒了?你方才不是放话要穆二公子破财么?”

玲珑朝他笑了番:“他破财算什么,你好不容易出来,哪里有陪你重要,是吧,夫君大人?”

“大庭广众,收敛一些。”他不习惯她突然这样的变脸,一嘴甜言蜜语不是好事,不免提了提心,不知她下一步又要做什么。

“只怕无法收拾了。”她缓缓踏着步子,继续道:“方才我同穆二公子说,是我主动退婚,因为,我看上了你。”

南宫祤提着的心又悬了悬:“你同他说这些,也不害臊。”

玲珑无所谓道:“这有什么,实话实说罢了。”顿了顿,察觉他咧咧的目光传了过来,她浑身不自在,抖擞精神道:“好啦,是假的。”

他想,这回是轮到她抽了风。

两人从郊外林场回到城中,已是个把时辰后,玲珑顾念着他国事缠身,难得放一日假,陪着他游了三条街,也不知他要做什么,觉得这般扫街太闷,口干舌燥,便问:“你想不想吃点什么?”

他正色道:“我想吃你。”玲珑本开始打盹,此刻清醒异常,瞄了眼周围,这才算是大庭广众,他也不害臊啊。

最后,见她惊措片刻,他似笑非笑的精锐眼眸下,把断了半截的话补上:“做的红豆粥。”

她平了平心,可吓死半个人。

说话结巴的都不是好人。

不得已,她点头应允着:“家里还有些剩的红豆,回去便给你做。你还要吃什么?”

他直直的看着她许久,才明眸凝笑道:“你温顺的样子,还是能入眼的。”

她不满道:“我何时不温顺了?”她对他不是一直如懒猫般乖巧温顺?何时与他倔强过脾气决裂吵过架?她大概捋了一遍脑子,自认为自己大方面还是顺从他的,不然,如今也不可能与他似平常人逛街。

“在赛场,你很凶悍。”他指出。

很好,拐弯说她是悍妇,她强撑着微微笑:“你如此记恨我赢了你,那这红豆粥,我宁愿喂阿狸也不给你。”

明知她也拐弯骂人,他不再多言,走了半条街,似是见到了某样特别的东西,便丢下她独自前往,玲珑好奇心一起凑过去,只见他手中已得了一个盆栽。

见她过来,他随手便把盆栽交到她手里,缄默了语气:“送你的。”

玲珑托着盆栽,啧啧道:“真丑。”

“很像你。”他悠然着嗓音,见她忽的瞪直了眼珠,似是很想把他大卸八块,但又不得不忍着,他及时补充道:“浑身是刺。”

她回道:“那你最好是离我远些,小心扎着你。”

回到关宅,入了寝房,她把这贼丑的盆栽搁置在窗台上,心中默道,像她这种不太爱护花花草草的人,哪怕是耐熬的仙人掌,也撑不过两月,更别提能见着仙人掌开花。

来到案桌边,她把其中一踏账本单独拎出来,抬头对他道:“这个月所有账目都在这,你先看,我去熬粥。”

黄昏初下,玲珑忙活了许久,才端着熬好的粥食入房,见他还在那仔细的琢磨账本,也懒得提醒他,自个儿先吃上了,直到他看完最后一本,拿着册子,来到桌边。

她正好吃完自己那份,把碗盏往旁边推了推,他漠然不语,也不动粥碗,只是看着她,似是在想着什么,她预感一向很准,瞄着他道:“你是不是又要挑刺儿了?”

“账目做的很好。”他回道,每一笔的用处都记得很详细,他之前听探子的汇报远不如她做的账册。

她低价买下的一方污水之地,正在引渠翻新,那块地的工艺设计图纸也已经整了出来,听闻她是花了价钱请人专门设计,以井字形划成九方格,这诺大的工程至少得花半年。而林场是她大方赠给别人的,那米行也并非她所有,米行大掌柜家中遭了急事,卖房卖田,一时间钱财无法周转,也没人敢轻易借钱,也不知她哪根筋抽的,放贷江湖救急。

甚至高瞻远瞩,连下一步计划都已清楚标出来,她很明白自己要什么,便会去做什么。

玲珑伏在桌子上,近近的看着他:“那你这脸色,是想说什么?”

他低了低眸子,脸色沉沉:“方才,掉了本册子,我俯身捡起时,发现桌下藏了暗格。”

“这有何大惊小怪的,寻常人家都藏个小私库,这关宅太小,不好弄密室,我也只就将着造了个私匣子,搁在那底下。”她瞧着他,冷言道:“你该不会连我这点家产也要抢?”

“那匣子里是你的家产?”他再问。

“田契,房契,地契,借契,还有与你签的卖身契,全在那。”说到卖身两字,她想狠狠剜他一刀,她不辞辛苦劳作,他却坐享其成,怎么着都是她被惨虐欺负。

他继续引导道:“只这些,没有别的?”

别的?她捋了捋思绪,这一月事太多太杂,她最后打开匣子都是好几天前的事,除了这些契约,也不曾放过别的什么。

等等!

有一样……

她往前思考,忽的想起什么,看了他半会儿,她立马蹦哒起来去案桌前,想去卸下匣子看看。

他道:“别找了,在这儿。”

声音传来,玲珑面色僵了僵,见他手中摇晃着一抹册子。

她深深吸气,回到膳桌前,端正的坐下,他微微眯了眯眼眸:“原来这也是你的家产之一。”

她轻咳了声:“这是闲时读物,不算做数的。”她把粥推过去,靠的近了些,眼中却是盯着那册子,极为的想要抢过来,朝他明媚道:“先喝粥。”

他喝粥似乎从来都是一口干完,她心里嘀咕,早知道该给他备个大一号的碗,这样也能喝的慢一些。

当然,这么好的下手空子,不钻也挺可惜,她眼眸一抬,试图去抢册子,岂知,他料到她面上不说心中却是恼羞成怒,一定会过来抢,稍纵即逝的一瞬,长臂轻晃,令她只碰到册子一角,落了空。

已经喝完的碗被他搁在桌上。

“这册子,好看吗?”他问。

她尽量的平静忍耐,早知这种私物就该藏的更深一点,竟好死不死的被他给翻了出来,旋即,她轻笑面对:“你也看了,好不好心中有数才是,问我做什么。”

“这种事,各有看法,我很想听听你对此书的评价。”他又开口,面色轻然,有意无意的瞄着她。

“此书文笔斐然,描述都是俊男美人,细细品读,甚是神魂颠倒,赏心悦目。”她禽着笑意:“你如此爱不释手,想必也很喜欢,我舍痛割爱,赠了你便是。”

“这么大度么?”他也笑意非非:“你是不是还藏了别的小册子?”

她打着马虎:“你看我这寝房,一眼平川,哪有什么地方能藏东西。”

他环视四周片刻,她寝房确实物件极少,空旷无比,也没什么多余摆件,有时她一懒便可直接打地铺睡觉。

忽的,他扫到了那张床。

玲珑一个激灵,想起前儿个晚上睡不着,看完某一册子后,觉得甚是无趣,随手便丢在枕头下来着,那册子乃是图册,她依稀记得,那图册的尺度,可比这不痛不痒的文字描述强太多……

在他起身时,她也已起身,在他走向床榻边上,她已经顺势横档在了他前面。

他道:“让开。”

她明白他要做什么,他若是个对这些个事置之一笑的人,她或许还能与他交流两句,可他偏是个较真的。再想,要是被他见着那图册,她宁愿一头撞死也比这强过百倍。真的当她不要面子不要尊严的么!

她说道:“不经人同意,搜刮民物,这是小偷强盗行径,小心我去官府告你。”

“那你去告吧。”他不介意,又走近了些。

“有没有人教过你,乱翻别人东西,这是不对的,何况你我还是孤男寡女,更应要避嫌。”她后退道。

他不以为意:“你多男一女隔三差五去醉风楼鬼混,你在马会上抛头露面出尽风头,那时怎就没觉悟需要男女避嫌?”

她想起这些事,瞧着他,忽的好笑道:“夏朝可有哪条法令规定女子不能同男子去醉风楼,不能骑马露面,是你偏见狭隘。”

他越来越近:“像这样的册子,你定藏了不少,不如也忍痛割爱,一并赠了我如何?”

“不给。”她铁定。

他嗤笑:“那我只好自己动手拿。”

她仰首:“你敢。”

可惜,他还真是敢的,没有一点征兆,毫无防备,在那一瞬,她被无情的给点了穴道,不能动不能开口。她肚里对他大骂一番,欺负她没内力,欺负她不会点穴,欺负她武功低微。

他轻轻飘飘绕过她身侧,半久,她察觉到衣袂划过的细微声音,似是他顺势坐在了床榻边上,还有,册子翻页的响声。虽看不清后面如何情况,但她脊背凉透是真的。

顷刻后,他来到她面前,在解了她穴位之后,问的第一句是:“好看吗?”

她缓过神来,此时她尤有一种已经被撞破奸情的尴尬,即便她没有偷人,但其实也与偷人差不多了。

至于这个问题……

瞄着他冷峻至极的容色,回想起他方才也这般问过,她违背内心,使劲的摇头:“不好看。”一点都不好看,真的,绝对,不好看!

“你向来都不太爱说实话。”

眼见他步步紧逼,她后退半步,再也沉不住气,打他吧打不过,跑吧也会被他逮回来,他人又那么强横,此时此刻她脸皮什么的也都没了,无辜道:“其实,偶尔看看也不打紧。”

他唇角微抽,却仍是继续道:“纸上谈兵学来浅,需不需要教你些实际的?”

她顿了顿:“你教?”

他应声,直接道:“我教。”

这话,有些太过于严肃,玲珑有些不太淡定,脑海算了许久,也没有得出个什么确定的结论,唯一猜测的可能,许是方才他看册子太神魂颠倒,是某一灵魂空虚需要填补。

“我……”她心沉了沉,不知道这算什么,他没有醉酒,也没有被下药,就像是平常一般的提个要求,她想了很多个词,圆房、宠幸、临幸,入宫这么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等到花开月明,苦日子熬到头。

“我……”她儒声细语,在想清楚想明白后,抬眸,缓缓吐出两字:“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