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跪地请求
手持不同的武器进行切磋的双方，最终迎来的结果是：曼菲士手中握着的铁剑，直接将米奴耶所使用的青铜剑给拦腰砍断了。
“这......这是何等的威力啊！”旁观了曼菲士与米奴耶的整场比划，在铁剑干脆利落地砍断了青铜剑，同时更发出“叮当”一声脆响的时候，伊姆霍德布就这么发出了一声感慨，随后目光灼灼地看向了杜羽。
“这把剑，你究竟是怎么制作出来的？与我们埃及有往来的各个国家当中，唯一掌握有冶炼铁器的方法的国家，就是海那边的赫梯。但是，哪怕是他们所制造的铁剑，其威力也完全没有办法与你所制造的铁剑相媲美啊！”
杜羽非常清楚地记得，自己曾经在书上看过，据说人类最初开始使用铁制武器，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陨铁被拥有冶金手段的人进行了加工，随后才伴随着这种非常稀有的武器的诞生，而让人类慢慢认识到了铁这种金属的。
而在围绕地中海、红海以及黑海的这片区域里，最先掌握使用矿石冶炼铁器的技术的国家，就是首都位于哈图沙的赫梯王国。而假如说看一下现代地图的话，那么从地理位置上来看，赫梯王国事实上就位于现代的土耳其一带。
“是啊，赫梯人制作的铁制武器我见过，但是哪怕就是他们，其制作出来的铁剑也赶不上你所制作出来的这把铁剑那么有威力。所以，你到底是怎么制作出这把武器来的？”
面对着目光灼灼地看向她的伊姆霍德布，以及面露激动神色迫不及待地向她发出询问的曼菲士，杜羽只能大概推测着进行回答。
“在冶炼铁矿石的时候，我们最主要想取得的效果，是去除掉二氧化硅这种杂质，并且把被氧化了的铁还原出来。而就算是用木炭进行了高温还原，我们最终得到的铁也是含有大量碳元素的生铁。”
“生铁虽然质地坚硬，但是却也比较脆，所以，想要让得到的铁变得更加有威力，我们就必须得进行百炼成钢的这个过程，借助高温以及不断锻打，让生铁中的碳元素被氧化，从而最终把生铁转化成为钢。”
“把铁中的碳元素进行大量去除后，我们会得到熟铁，但是熟铁质地软，并不适合用于制作武器。所以，为了能够综合生铁和熟铁的优点，我们才会把得到的铁锻打成介于生铁和熟铁之间的钢。”
“至于为什么拥有冶铁手段的赫梯人所制造的铁质武器，没有我所制造出来的这柄宝剑威力那么强大，我想很可能是因为他们直接用生铁铸剑或者锻刀，所以，由于生铁比较脆的关系，武器的威力才会受到了限制。”
面对着杜羽做出的这样一番解释，只感觉自己根本就是有听没有懂，曼菲士与伊姆霍德布却并没有因为自己完全听不懂而感到愤怒。
在他们俩看来，杜羽所说出的话越是显得高深、晦涩，且其所使用的各种术语越是多，那么这就代表着，她所掌握的技艺越是精湛与炉火纯青。
而只要她能够把自己知道的这些东西献给埃及，那么就算她现在所说的话他们听不懂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他们所需要的是实际动手操作的技术，而不是纸上谈兵的空泛记载以及解说啊！
“陛下刚才用你所制造的那把宝剑砍断的那把青铜剑，可是我们冶金工坊经过数十年来的改良，这才综合各种冶金工艺所制作出来的集大成品。你所制作的宝剑，居然轻而易举地就把我的青铜剑给砍断了，这到底是为什么？”
一对浑浊的眼珠子都快被自己给瞪出来了，顶着一脸老年斑的工坊负责人，现如今却并没有因为青铜剑被砍断而生出愤怒的情绪，反而只是迫不及待地渴求杜羽能够解答他的困惑。
“使用金属武器进行近身作战，遵循武器较长的人更加占据优势的规律。毕竟，使用较长武器的人能够拥有更加广泛的攻击范围，因此，如果一个人使用长剑而另一个人使用匕首，那么，在使用匕首的人尚且还触摸不到对方的时候，使用长剑的人就已经拥有那个能力，将其斩杀了。”
“用孔雀石冶炼出来的铜，事实上质地比较软，根本就不适合用来做武器，所以，为了能够让得到的铜变硬，你们所采用的方法是往铜里面加入锡，通过使用这种把单质铜变成合金的方法，来获得坚硬的金属。”
在当初前去冶金工房索要赤铁矿的时候，就知道负责人不愿意把赤铁矿交给她确实是因为对方怀疑她根本就没有炼铁的技术，从而会浪费掉那么宝贵的铁矿石，杜羽对面前的这位负责人，实在谈不上厌恶以及反感。
不愿意自己奋斗了一辈子的职场被新来的人夺走，同时也不愿意自己好不容易才选出来的赤铁矿被什么都不懂的人给糟蹋掉，这样的心态在杜羽看来，绝对算不上卑劣。
所以，在他们两人之间的冲突根本就是小事的情况下，杜羽自然也不吝啬做出一些简单的解答。
“在昨天前去工坊索要赤铁矿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们正在制作铜锡合金，只不过，相信身为工坊负责人的你非常清楚，如果为了获得足够坚硬的金属，而往铜里面加入大量的锡，那么最后得到的成品就会在变硬的同时也变脆。”
“变脆了的金属没有办法被制作成长剑，毕竟，如果用那么脆的金属制作长剑，那么在实际使用的过程中，剑就很有可能会发生断裂。因此，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你们所使用的，事实上是两种比例各不相同的铜锡合金。”
“只在铜里面加入少量的锡，所得到的金属比较软，但是却也不容易发生折断。使用这种合金制作剑脊，自然就不用担心剑会发生折断的问题。而经常需要用来进行劈砍的剑刃，你们则是使用那种加入了大量的锡的青铜。”
“这样一来，剑身不容易发生折断，剑刃又足够坚硬的青铜剑，也就制作出来了。制作铜锡合金的时候，锡占百分之二十一可以得到强度最为优异的合金，但是就算这样，青铜宝剑也不可能做到会比铁剑更加锋利。”
“一把宝剑究竟是否优越，其评价标准在于它的硬度和韧性。而相比起青铜制作的宝剑，无论是从强度、韧性、锋利度，还是一把剑的重量来看，用钢铁打造的剑，其性能都要更加优异于同规格的青铜宝剑。”
“所以，在我所制作的宝剑更加易于研磨，因此在划和砍方面拥有更大的威力的情况下，锋利程度不够，因此使用起来更加偏向于戳和刺的青铜剑，自然就不是对手了。”
作为一个在冶金工坊中工作过几十年的匠人，相比起从来也没有冶炼过金属的曼菲士以及伊姆霍德布，负责人很明显要更加容易听懂杜羽所进行的理论解释。
而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在杜羽完成了解说之后，神色复杂地追问一句：“昨天在我检查你的手上是否有硬茧的时候，我根据你的双手非常柔嫩，因此判断出你根本就不曾从事过劳动。所以，这一次冶铁铸剑，是你第一次冶炼金属吗？”
“是啊，这还是我第一次从原材料起步，从最基本的步骤一点点制作出一把宝剑，想不到，这整个过程还怪有意思的，我做得非常开心。”
“你......你一定是受到了神的眷顾啊！从来也没有从事过金属冶炼，却可以在冶金工房里呆了那么一段小小的时间，就直接看破我们制造青铜武器的技艺，拥有这样一双极具洞察力的眼睛，以及这样一颗聪明的头脑，你明摆着是受到了神的眷顾啊！”
“......”不不不，我刚才所说的这些，化学课全部都有教过好嘛！
面对着情绪激动地握住了她的双手，坚持声称她是受到了神的眷顾的工坊负责人，杜羽一时间只感觉有些哭笑不得以及无从反驳。
“昨天的事情全部都是我的过错，只恳求你能够原谅我的愚昧无知，把你所掌握的冶铁制造工艺，传授给我。”
说话间干脆利落地在杜羽面前跪了下来，工坊负责人现如今的所作所为，还真是应了杜羽昨天所说的那句“到时候你可不要跪下来求我”。
并不认为自己能够担得起，这样一个热爱冶金以及铸造工业的老匠人的跪地恳求，在对方明确为自己昨天的无礼表示了歉意，以及对自己昨天的有眼无珠表示了羞愧的情况下，杜羽立刻就将他从地面上搀扶了起来，与此同时，更许下诺言。
“可以啊，没问题，有关于冶铁以及铸剑的工艺，我全部都可以教给你。”
同样位于开阔而又宏伟的宫殿里，原本仅仅只是陪同工坊负责人前来面见陛下的打探者，眼看负责人现如今在杜羽的面前跪了下来，立刻便控制不住地汗如雨下，且整个身体还微微发起了抖。
被端在手中的托盘就这么因为他的颤动的关系，而一下子发生了倾斜。于是，摆放在托盘上的那些青铜样品，就这么“丁玲当啷”地掉落在地面上，引发了非常巨大的回响。
“还望陛下宽恕。”在青铜器掉落在地面上之后就立刻原地跪了下来，打探者甚至于根本都不需要抬头，就知道条件反射地向着他看过来的曼菲士，绝对因为他的御前失仪，而非常不满地严肃了面容。
口中不断为自己求饶，打探者紧接着就在下一秒迎来了一个他最为不想回答的问题：“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看上去好像很害怕、很惶恐的样子。”
“很明显，这明摆着是因为他想起了他昨天究竟是怎么在那个小院里面对我动粗的，所以，回想起自己昨天的张狂还有无礼，他现在是感到后怕了，害怕我对他加以打击报复。毕竟，我现在可是成功地做出了铁剑的有功之人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昨天究竟做了什么？”在被杜羽从地面上搀扶起来之后，负责人原本还因为杜羽非常爽快地答应了他要传授他冶铁技术，而感到非常开心。
只不过，眼看着打探者如此惊慌失措地跪地求饶，他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这里面还有一些他根本就不知道的事情，并且这些事情很有可能会左右杜羽的态度，决定她最终究竟会不会把炼制铁器的方法传授给他。
“虽然我昨天确实有派你到那个小院去看一下他们在炼铁方面是否有取得什么进展，但是我却非常认真地嘱咐过你，让你仅仅只是过去查探一下情况，其他多余的事情什么都不要做。怎么现在，你却好像在昨天还多此一举地做了些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不......不是的，我......”面对着负责人的厉声询问，寡白了一张脸的打探者，在为自己进行辩解的时候只显得语无伦次、吞吞吐吐，很明显就是一副做贼心虚、心中有鬼的样子。
而也正是因为他的这样一种表现让自己坚定了判断，负责人才会在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人居然会给他拖了一个这么大的后腿的同时，非常气愤地把手中握着的木头拐棍往地面上顿了顿。
眼看自己没有办法从想要把面前的这个危机糊弄过去的打探者口中，弄明白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负责人就这么在询问无果之后，气急败坏而又恨铁不成钢地转过身来，看向了杜羽。
“还望你能够告诉我，昨天他究竟对你做了什么。你放心，无论他昨天对你做了什么，我都绝对不会因为他是冶金工坊的匠人的关系而选择包庇他。无论你昨天遭遇了什么不公正的待遇，我都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只希望你最终能够不要同他一般见识，进而拒绝把冶铁的技术奉献给我们埃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