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哀伤
痒呼呼地触觉在寂静的空间里，似被放大了数倍，身体的触觉神经分外灵敏。
一瞬间，俞幼欢汗毛倒竖，手电猛然朝下，就见两腿间一双圆咕咕的淡金色眼睛突的闭起，快速松开她的裤腿，两个弹跳就蹦到了石板入口处的大猴子身边。
“小猴子？”
受了惊吓的小猴子缩在大猴子脖子跟前，见俞幼欢没有跟进，小爪子摇了摇躺在地上的大猴子，复又抬头偷瞄两眼。
这一看，俞幼欢才想起那个带她跳下来的大家伙。
手电的光落在大猴子身上，她忍不住啧啧啧起来。
惨，是真惨啊！
大猴子血窟窿般的眼睛此时紧闭着，左耳和鼻子已经不见踪影。两只手臂和腰部伤得最重，被撕咬开的血肉深处露出一节节生生白骨。
猫儿般大小的小猴子闪着一双清澈的大眼，只敢用爪子碰碰尚有几块毛发的前胸，就这轻轻一摇，仍是让刚凝固的鲜血又顺着伤口汩汩流出，结成一块块黑色的固体将大猴子黏在了石板上。
原来竟伤得这般重了！
俞幼欢神识出体，探进大猴子体内，顺着越来越缓慢的心脉缓缓游走了片刻后，撤了出来。
伤得太重，没有灵力辅助，灼热的神识只会加速它的死亡。
不一会儿，大猴子喉间发出呼呼的声响，小猴子闻声吱吱叫起来。
似是听到了小猴子的声音，气若游丝的大猴子微微睁开眼，却是没看身边的小猴子，幽深的左眼死盯了俞幼欢一会儿，猛地抓起身旁的小猴子和一只大的离奇的蘑菇朝俞幼欢扔了过来，侧身朝洞内看了眼后，大猴子垂头倒在了地上，止了喘息。
两指拎着猴尾巴的俞幼欢一脸无语。
罢了，都死了这乱扔东西的毛病她就不计较了。
可扔给她这么只猴崽子是几个意思？
手里的猴崽子吱吱吱的扑腾个不停，俞幼欢手微松，便啪叽一下掉在了地上。
小东西翻滚着爬起身就朝大猴子扑去，可仍它又拍又挠，大猴子躺在那再没回应它半分。
冷硬如俞幼欢心底止不住有些发酸，微一侧头，小猴子朝着坑洞深处跑去。
管还是不管？
撑着口气将她带到这里，这情形怎么看怎么像是成了精的大猴子在托孤啊！
俞幼欢揉揉眉散开神识，见洞内除了猴崽子再无生命体特征，弯腰捡起大蘑菇跟了上去。
坑洞越走越宽，內洞也越来越干燥，浓郁的血腥味从深处缓缓溢出。
俞幼欢蹙眉加快脚步，待追到深处时，她轻轻顿住了脚。
只见宽敞的洞穴内，一片狼藉的枯草上躺着一只体型同样庞大的猴子。小猴子趴在大猴子胸前一会儿戳戳脸颊，一会儿摸摸胳膊，嘴里发出有气无力的呜咽声。
大猴子下身的血迹早以干涸。
沉默了片刻俞幼欢缓缓上前，看着小猴子干净懵懂的眼，一把将它捞进怀里。小东西似是寻到了一丝温暖，眯着眼往她怀里钻了钻。
罢了，灾变前，先养着吧！
安抚了小猴子，俞幼欢心神安稳许多，突然隐约的呼喊声从洞内另一条岔道传来，一人一猴猫着腰沿声源处寻去。
不多时俞幼欢停下来，遍地的蝙蝠尸体和堵牢的石墙很快让她想到了这里是哪儿。
对面清晰且熟悉的呼喊声又一次传进洞穴，俞幼欢心里咯噔一下，忙抱着小猴子朝来路跑起来。
糟糕，我的奶奶哟！
凌晨三点十七分，手机屏幕的光又一次暗下去。
俞大欢看着抱了件厚外套的俞老太两眼空洞地看着远方，时不时悠悠的唤上一句欢欢，心里又急又气。
这都是怎么了？大冷的天，小胖子大晚上不睡觉，得夜游症了？
半山风急，老太太坚若磐石的守在这儿，再这么吹下去准吹出个好歹来。
可惜自个走了太久，眼珠子的地位不保，劝解的话说了一箩筐，显见得老太太根本没听进耳里。
她停了劝阻，缩着身子陪在一边，心里把罪魁祸首埋怨了个彻底。
数年不见，小胖子咋那么能作妖呢。早上刚兴师动众的找了一回，这会儿老太太急得嘴角都快冒泡了，却不好意思再麻烦乡亲帮忙找人，可见平日里没少给大家添麻烦。
玩失踪她还上瘾了？真是一日都不得安生。
俞大欢的腹诽俞幼欢一无所知，待她气喘吁吁的爬上半山时，眼里就只剩俞老太那副心如死灰的模样。
老太太两眼无神的坐在山石板上，嘴里叨叨的，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这神态吓得她忙将怀里的小猴子塞到一旁俞大欢手里，双手抱着俞老太有些冰凉的身体轻轻搓起来。
“奶，奶，你怎么坐这儿了？对不起，对不起……”
“奶，奶你看看我，我是欢欢，我在这儿，我回来了。”
连叫了数声俞老太微微扭头，还未开口已是泪痕交错。
“奶，你别哭，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不打招呼就独自跑出来。你别哭，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不做让你担心的事儿了，你别哭啊！”
俞老太闻声眼泪掉的更狠了。
人越老心性越纯真，眼里看东西也就越简单明了。
俞老太这十多年，心里眼里只有俞幼欢。从那双小胖手帮她祛毒昏倒，再到白天那些完好的野物，即便不联想不探问她心里也隐隐明白，她的欢欢不同了。
可那又如何，又如何？
婆孙相依为命几十年，她就是靠着小孙女才生生撑着一口气。即便真有些不同，也还是她的欢欢呐。
孙女昏倒的事到底吓破了她的胆，没人能明白她一觉醒来发现孙女不在身侧的恐慌。然而还不到一天，孙女又不见了踪迹，俞老太感觉自己没法儿活了。
此时被拥在怀里，汲取着孙女柔软身体上的丝丝温暖，她那颗苍老的心又缓缓恢复了跳动。
“欢呐，要好好的，要乖。”
“我好好的，一定又好又乖。”
俞幼欢慌忙许诺，老太太神情总算有了回暖的迹象。
突然身侧一声尖叫，打破伤情。
只见猫儿大的猴子两只小爪子紧紧抱着俞大欢的左胸，小嘴巴吧唧吧唧的将她胸前的毛衣舔得混湿。
“哪儿捡的色猴子，小小年纪不学好？”
一时众山鸟飞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