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闪一闪小兔子
只有人类在夏季供电不足时,会区域性断电吗?
这个问题看起来很莫名其妙。
但其实不然。
就像所有星星的开关都掌握在兔子手里。
当宇宙中的发光能量不足以支撑整个星河的运行时,负责掌管某颗星星的兔子就会按下属于自己那颗星星的开关,星星便会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茫茫宇宙中。伴随星星坠落的,还有那只拥有星星的兔子。
但它们坠落后,并非变成人类所看到的流星或者陨石。
人们常说人类在生命结束之后会化作天上的星星。同样,秘密消失的星星和兔子,最终都会降落在地球上,化身成为一个活生生的人。漫无边际的宇宙与地球,无数颗星星与数不清的人类,都是相对应的。
不过万千星辰中,那一颗小星星的光辉实在是太渺小、太黯淡了,银河中的一颗星就像地球上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以至于人类进化成高等生物模样的亿万年来,都未曾有人发现过这个秘密。
此时是周末,在一个街角的咖啡厅。一位头发乱糟糟的西装男子与一位穿着宽大运动校服的高中生男子面对面坐着。
高中生林橙在说了刚刚那番莫名其妙的话之后,便不再开口,紧张地盯着自己的咖啡,似乎要靠睫毛带起来的风将它吹凉。
坐在他对面的西装男子叫岳星,是林橙就读高中的一个数学老师,也是他的班主任。
林橙的异想天开让岳星很是头疼,他并不是传统的无神论者,在年轻时也曾烧香拜佛对着流星许愿。
但这次,他皱着眉头从皱巴巴的西服口袋里掏出一包被压得皱巴巴的蓝白沙,又掏出皱巴巴的一根烟扔给自己的学生,全然忘记了学校大门上贴的校规三百条,明晃晃写着“在校高中生不能吸烟”。“你从哪里听来的?”
用小勺子搅拌咖啡的林橙抬起头来,没有捡那根在桌子上滚了一圈掉到他脚下的烟,而是回答了他的问题:“我做了一个梦。”
“啊?”岳星满腹疑问。
随即他毫不犹豫地问道:“你是不是科幻电影看多了?”
已经几百年没有做过春梦、噩梦或什么乱七八糟的梦的大叔实在是不懂当代年轻小男生的思维,岳星向后仰去,想靠在工作椅的靠背上,却忘记此时不是在自己的办公室,而是在咖啡厅,温柔回应他僵硬脊背的也不是学校一百八十八元批发来的特价座椅,而是一位穿着露背裙的年轻小姐。
她翘着涂满胡萝卜色指甲油的手指,投掷着“武器”尖叫道:“死流氓!”
这家咖啡厅里的毛巾和岳星家里九块九买来的一模一样,未免也太硬了一点,根本不吸水。他草草擦了两把滴着焦糖玛奇朵的发尖,只觉得自己已经变身为网络上说的“甜系男子”。
“小姐,喝太多糖对身体不好,要注重健康。”
岳星想对那位泼了焦糖玛奇朵到自己头上的小姐这样说,但看到换了新座位到他们旁边坐的她,面前摆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后作罢。
那杯要是再浇过来,自己该熟了。
于是岳星转而继续苦口婆心地教训自己的学生,就由林橙的梦说起:“小橘子哪,你怎么回事?平常的高中生会梦到兔兔吗?你们年轻人的大脑里,不应该都是玩足球篮球释放自己稀薄的荷尔蒙、在游戏中战斗输掉并且辱骂小学生,或者流口水看大欧派姐姐吗?”
林橙将已经不再冒热气的咖啡一饮而尽,那视死如归的表情就像在喝一杯君王赐的毒酒一般,脸皱得像岳星面前的蓝白沙:“大欧派姐姐我又不是没有梦到过……但是老师,我觉得之前的梦都是假的,但是蠢兔子和星星这个梦是真的。”
岳星问:“为什么这样觉得?”
林橙将锅甩给了他:“这是老师教给我的——直觉。”
岳星叹气,他是曾教过那些学生,要相信自己的直觉。但这有个前提,直觉是要应用在他们做不出来的数学选择题上,而不是虚无缥缈的梦境里。
面对冥顽不灵的叛逆青少年,岳星搬出来了一个人:“要相信科学。星星不发光不是因为宇宙中这个呃……那个……嗯……原因嘛!你们地理老师讲过的。”
邢越最不喜欢别人讲怪力乱神的事情了!他总是梳着整整齐齐的大背头,一丝不苟地批阅学生们的作业。虽然年纪还是二打头,但由于总是板着脸,学生们都非常尊敬并且畏惧他。
这大概是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
果然,在听到邢越的名字之后,林橙沉默了。
邢老师果然不同……岳星悲哀地想:自己要是有他一半的权威,也不至于周末被小鬼头一通电话叫到咖啡馆听他乱扯了。
心酸。
毫无权威的岳星老师心中泛起二十九年老陈醋的味道,恶狠狠地看向打扰自己睡眠的罪魁祸首:“回归正题。通过这个梦,你想表达什么?”
“我认为我曾是一只兔子,老师。我想找到陪我一起落下来的星星。”
熟悉的呛人味道中混杂了焦糖味直冲岳星的心脏,嘴里的烟潮湿到实在抽不下去了。岳星掏出屏幕碎成蜘蛛网的手机,快速敲了几个字之后递给林橙,然后面色严肃道:“小橘子,我怕是找到了你的同类。”
林橙面色一凛,接过手机认真阅读。
那是一则新闻推送。“一男子工程师坚持称自己是西红柿,看到鸡蛋就抱头大叫说有人要炒了自己。男子家人怀疑是老板用工作威胁其加班,导致精神失常。但据本报记者了解,这是该男子误食毒蘑菇后产生的幻觉。”
林橙将手机还给了岳星,黯然地趴在桌上:“你不相信我。”
岳星压低了声音,诚挚地问他:“吃了毒蘑菇不要紧,告诉老师,老师带你去医院。”
他有气无力地回答:“我没吃毒蘑菇。”
作为一名人民教师的责任心迫使岳星问个彻底,于是已经是高龄青年的岳星努力跟上了自己学生的思维:“也是,据你而言,你是一只小兔子。那吃萝卜了吗?或许也有毒萝卜这种东西。”
林橙埋头不动,似乎是没听到,于是岳星提高音量又询问了一遍:“老师问你,小兔子,吃大萝卜……”
“死变态!”
熟悉的尖叫,熟悉的胡萝卜色指甲,熟悉的热流。
被兜头泼了一整杯咖啡的岳星已经没了脾气。他狼狈不堪地挥手叫来服务生,在服务生惊恐的神情中掏出钱包,肉痛地掏出三十块钱道:“请你帮我买一条二十九块九的高档吸水毛巾备用。”
他点头要走,岳星又嘱咐道:“记得找零。”
原来胡萝卜小姐换了座位后一直在暗中观察这边的情况,在路见不平泼饮料相助后,她挎着自己青萝卜色的包,焦急地拉起林橙的胳膊,痛心疾首道:“你还小,人生还有大好青春,你不要听他的话!你不是兔子!”
好嘛。被当作诱骗未成年的猥琐大叔了。脑补一出大戏的胡萝卜小姐可以和坚持认为自己是兔子的林橙携手进入年度最佳想象力大赛。岳星暗暗翻了个白眼——但因为常年熬夜工作,眼白布满红血丝,他的这个动作称为翻红眼或许更合适。
小姐,我也想说他不是兔子啊……只不过是另一个意义上的。
林橙却比岳星更快地反驳了,他反握住那名胡萝卜小姐的手,一字一句道:“我就是兔子。”
完球了。
待服务生将岳星斥巨资买来的毛巾送来时,胡萝卜小姐已经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结账走人了。岳星将毛巾盖在脸上,疲惫席卷了大脑。
林橙仍坚持自己梦到的那只兔子是他本人,作为新时代的开明老师,岳星能怎么办,只能原谅他啊。
大概是心脏也被焦糖玛奇朵和咖啡泡软了。面对垂头丧气的少年,一向嘴贱的岳星暂时说不出什么打击他的话。
“哎……”可怜兮兮的少年从脚底捡起那根被遗忘许久的蓝白沙香烟,讨好地放到了岳星面前,“老师……我想找到自己的那颗星星。”
软磨硬泡下,岳星答应与林橙一同寻找和他一起坠落下来的星星,就当是寻找遗失的童年,与学生玩过家家游戏。
“行吧。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成功拉到同盟的林橙十分开心,用粉红色的吸管喝着樱桃味的可乐,问道:“什么要求,老师?我一定办到!”
湿答答的头发贴在额头,岳星默默流下一滴充满焦糖玛奇朵和咖啡味道的热泪。
“下次见面,约在理发馆吧。”
接连抓获一个逃课去踢足球的学生、一个数学课上将课本竖起来作掩护和同桌打游戏与小学生互喷的学生、一个在自习课上偷偷看性感姐姐杂志的学生之后,其他乖乖写作业的高中生在岳星眼中都仿佛圣光普照的小天使。
吩咐那几个学生一人交一份情感充沛、真诚悔过并且不得抄袭借鉴的五百字检讨后,岳星路过一群小天使时,看到了一个挤眉弄眼的小兔子。
林橙指了指岳星的手机,示意他看自己刚发过去的微信。
岳星朝他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晓,然后微笑道:“林橙,上课时间玩手机。检讨,一千字。”
第二次约谈是在学校附近的理发店。
不可避免地,岳星在老板的强烈推荐下办了会员卡,他们三人并排躺着,等待洗头小妹过来。
对的,是三人。因为岳星还叫上了邢越。
林橙那小子看到邢越之后就默不作声地在一旁抓头发,岳星叼着烟眯眼看他抓头顶那几根翘起来的毛发。
而刚下班就被岳星以有重要事情为由拉着手拽来理发店的邢越面色不悦,一直冷冷地看着林橙。邢越用电脑备案,口中默念各大洲洋流气候和板块活动,时不时地向林橙抛去一个问题,而林橙试图用抓头发来躲避邢越突然的提问。
“水好了!可以开始洗头了,谁先来?”
话虽这么问,但洗头小妹明显已经盯上了除弱鸡青少年、颓废大叔之外的优质青年邢越,眼中冒出的粉红爱心快要将这个理发店淹没。林橙察觉到了她无处安放的爱意,抢先回答道:“邢老师,邢老师先来!”
突然被点名的邢越震惊地看了过来。邢越睁大眼睛的模样还挺像小兔子的。
岳星想。
来不及反抗的邢越已经被洗头小妹粗暴地按在了洗头台上,那架势看起来与古时候犯人被押上“断头台”无异。而逃离了邢越视线范围内的林橙终于放过了他额前翘起的刘海,小声问岳星:“老师,邢……邢老师怎么来了?”
岳星咧嘴一笑。
“当然是我叫来给你进行现代科学洗礼的啊!”
距离邢越被蹂躏结束已经过了十分钟,洗头小妹尽职尽责地替他将头发吹干,恋恋不舍地用目光在邢越脸上啾咪一下,十分不情愿地转过头来问:“接下来是哪位?”
岳星毫不犹豫地出卖了自己的学生,一指游离在状况外的林橙:“他先来。”
或许是因为刚被吹风机的热风熏过,邢越微红着脸,往日冷冰冰的语气也软化了:“所以今天叫我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洗头小妹的手很重,林橙不时地发出咝咝的抽气声。风扇呼啦啦吹着,岳星将烟捻灭:“林橙,给你邢老师说一下。”
痛呼声和水声交杂,被洗头小妹的魔爪揉搓得头昏脑涨的林橙将自己的梦一一道来。
出乎岳星和林橙意料之外,邢越并未表现出任何鄙视这看起来像是故弄玄虚的故事的情绪,而是认真思考了起来。
倒是岳星又提出了疑问:“小橘子,你到底哪里像兔子?”
林橙艰难地发出声音:“我我我我有兔牙!”
这是屁理由啊!
岳星指着邢越:“你邢老师也有啊!”
邢越的威力一如既往地大,林橙讪讪道:“哦。”
上“断头台”的人终于变成了岳星,林橙与邢越并排坐在一起,他冷汗由脖子流到脚底。邢越先开口,却是跟洗头小妹说:“替他剪短,再刮个胡子。”
没有给岳星拒绝的机会,洗头小妹迅猛地将上述两个要求完成后,赞叹自己的手艺:“呀!这位老师立马由三十多岁变得像二十多岁了呢!”
邢越略点头,表示满意:“他和我同年好友,本来就二十多岁。”
上同一所师范学院的邢越与岳星在同年毕业后同时来到这所高中。刚入学时,邢越与岳星都就读于数学专业,但在人还未熟悉的第二天,邢越就转去了地理系。
工作后二人慢慢熟悉起来,又过了几个月,岳星才知道他们曾是同一所师范大学的同学。
林橙弱弱地问道:“那邢老师,你为什么转专业呀?”
邢越微微一笑道:“我曾经是按照父母的意愿,按部就班地生活、学习。但是在开学那一天,我像突然从一片混沌中醒来,寻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光。比起数学,或许我更喜欢探索这个世界的奥秘……如果不是我们学校天文系停止招生了的话,我应该会去天文专业。”
长篇大论后,林橙依旧似懂非懂,岳星更是打起了哈欠。
邢越眼底存着一丝看不透的情绪:“因为有了自己觉得更重要的事。”
寻找由一颗星星变成的人听起来像是无稽之谈,岳星本打算做一个连接做梦高中生与相信科学的老师的桥梁,让邢越教育教育异想天开的学生后再回家睡大觉,不承想看起来如此正经的邢越已经饶有兴致地跟林橙讨论起了各种可能性。
身为“桥梁”的岳星只好也加入了进来。
邢越问:“在做这个梦之前,你有没有遇到什么人或者什么事情?”
有一句俗得不能再俗的话这么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岳星刚想反驳自己就算白天看再多漂亮小妹妹,晚上也没有梦到过任何东西。
他的梦里都是失重下坠等长个子的预兆,而且并没有长高。
被提问的林橙深思一会儿,而后红着脸扭捏道:“那天,我看到了一个人。”
林橙看到的人是隔壁班的程霖,一个安静的艺术生。
学校依山而建,走出教室就看得到层峦叠嶂,迎面还会有带着草木清香的山风吹来。于是课间时,学生们就会三三两两地走出来,趴在栏杆上吹风闲聊。
那日林橙又迟到了,被岳星打发去扫男厕所,早、晚各一次。放学后,林橙扛着扫把从臭气熏天的厕所走出来时,教学楼已经一片黑暗。
关门大爷又忘记上来巡逻就关灯了。林橙将扫把放回原位,顺着长长的过道走着。
黑暗中亮起的光就像迷途的旅人看到萤火虫的光亮,林橙不自觉地靠近了它。
那是一位短发女生的手机发出的光。
手机屏幕在林橙眼前一闪而过,女生将它收了起来,另一只手里握着一支断了铅的笔,她面朝着山的方向,似乎是在哭。
撞到女生哭泣场面的林橙有些不自然地低下了头,借着月光,他看到了一张落在地上的画。
茫茫黑暗中,有一团微弱的光。
那是一颗孤独的星星。
邢越认为程霖就是林橙所寻找的星星。
而岳星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他踹了林橙一脚,眯着眼睛问:“你这小子,该不会是编了个莫名其妙的梦来蒙骗老师,以达到你早恋的目的吧?”
林橙的脸顿时涨红成了卖相极好的小番茄:“老师我真没有!再说了,我想早恋还用等到现在?小学时候我就是我们幼儿园的院草了,好多小女孩可劲儿争抢和我一起跳洋娃娃和小熊的资格呢!”
岳星还想再嘲笑嘲笑林橙一定是长残了,却被邢越止住了话头。邢越掏出钱包,斯文地抽出钱包里的卡——岳星今天刚办的那张,召唤洗头小妹来结了账。
直至他们走出理发店,洗头小妹仍恋恋不舍地看着邢越的背影。
周六的学校非常安静,只有山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邢越抚了一把自己额头被风吹乱的散发,指着教学楼三楼的某间教室道:“艺术生每周六会在学校进行艺术课的训练,那间是美术生的教室。”
另外两人茫然地看向了他。
岳星眼里的迷茫比起比他小了十岁的林橙更甚,看起来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天真。
败在纯朴目光下的邢越抚着额头道:“所以,林橙你可以自己去找她确认了。”
林橙同手同脚地走上了楼梯,没多久又同手同脚地回来了。他哭丧着脸道:“老师……我要怎么找她确认啊……直接问‘请问你有没有觉得自己上辈子是颗星星’的话会不会像个变态?”
岳星插嘴:“要是她以为是那颗‘猩猩’可就惨了,你得把话讲清楚啊!”他又挤对邢越,“邢老师,快把你的经验传授一二。”
邢越难得说粗话:“我有个屁经验。”
他示意林橙过来,弯下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林橙犹豫地走了出去,一步一回头。岳星看着他那欲言又止、欲拒还迎的小目光,又看看眼带鼓励神色的邢越,身上冒出了一阵鸡皮疙瘩——这怎么像一对老夫妇目送着女儿嫁去婆家呢?
眼见林橙犹如赵四上身,紧张地颠着上了三楼,又听见本来安静的教室里传来一阵欢呼尖叫。岳星往邢越身边蹭了蹭:“这小兔崽子不会真是借着做梦为由早恋吧?你刚刚跟他说了什么?追爱十八式吗?还是什么情话?”
还不等邢越回答,“赵四”林橙就已经冲了下来。他犹如脱缰的野马般狂奔而来,朝着给自己正确建议的邢越张开手,又在他冷冷的目光中僵硬地抱住了岳星。
“哈哈,哈哈,邢老师说得对啊!她点头了,我确认她就是我要找的人!”
岳星敷衍地拍拍掌:“啊,恭喜恭喜——所以刚刚你们邢老师跟你说了些什么话?”
程霖从画室出来了,矜持地向楼下三人挥了挥手。
林橙嘴都合不拢,又上楼去找自己的星星讲述尘缘往事去了。邢越淡淡道:“我告诉他,既然星星与兔子是同时坠落在地球上的,那他们就拥有了一个共同点——生日。”
思想艰难地绕过弯,岳星掏出一根烟:“嗐,这不是小概率事件,比如你和我不就是同年同月同日……”
岳星震惊地抬起头,正好看到邢越嘴巴一张一合间露出的兔牙。
烟由指缝落在了地上,溅起微弱的火星。
“是啊,我的小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