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水结如石,渊面凝冱。
水结如石,渊面凝冱。
when the waters become hard as stone, when the surface of the deep is frozen?(伯38:30)
秦醉决定和宋妍菲摊牌,独自想了一段时间,他觉得宋妍菲说得对,他既然给不了宋妍菲想要的,也无法原谅宋妍菲和付升的背叛,与其大家这样捆绑成一对怨偶,不如好聚好散。他想和宋妍菲冷静的谈一谈,结束这一切。谁知宋妍菲刚听到他提及离婚的字眼,马上情绪激动的挂上了电话。
就在他打算约宋妍菲出来谈的时候,却被袁道芝一个电话叫回了家。
一进门就看到父母都坐在沙发上,面色不虞的看着他,宋妍菲也坐在一边,脸上似有泪痕。秦醉一边琢磨一边问:“怎么了叫我回来?”
袁道芝“啪”的扔了一个信封包在茶几上,语气冷淡道:“你自己看。”
秦醉茫然的打开信封,里面赫然是一打照片,照片是偷拍的角度,拍的人全是秦醉和南陌的合照。秦醉勃然大怒,失望的看着宋妍菲道:“这是你找人拍的?”
宋妍菲似乎瑟缩了一下,偷偷看了袁道芝和秦立明一眼,委屈道:“秦醉为了这个女人想和我离婚,我不同意。爸妈,你们要替我做主啊。”
秦立明看了看儿子,问道:“你要离婚?”
秦醉嫌恶的看了宋妍菲一眼,尔后平静的看着秦立明说:“是,我想离婚。”
秦立明没吱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袁道芝还想说什么,反而被秦立明拽了起来,“你们俩就在这里面对面好好谈一谈,我和你妈妈先出去了。晚些再回来。”
袁道芝不乐意了,拧过身子说:“那怎么行,妍菲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得留下来帮帮她。”
秦立明罕见的没有依着她,反而使了点劲儿把她往门口推,边换鞋边小声说:“你糊涂啊,你儿子什么样你不知道吗?他会是那种人吗?”
袁道芝怔住,看了看客厅里一个站着一个坐着的小夫妻,有些失措,又被秦立明轻轻拽了拽,顺势就出了门。下楼的时候才回过神来小声问:“你是说咱儿子被冤枉了?可是明显是他要离婚啊,妍菲明摆着不想离啊。何况我那天,”袁道芝转头四处看了看,又把音量放小了一点说:“何况我那天去儿子的酒店,看到小南来找他了。而且你没看那照片在哪么?在咱爸的墓地……秦醉可从来没带妍菲去看过咱爸。”
秦立明诧异的看着她说:“那又怎么了。更何况,小南你难道不了解吗?再者说,分手了也是朋友,何况咱爸对小南有多喜欢你不是不知道。如果是秦醉告诉小南咱爸已经走了,她能不去看看么。”
袁道芝叹了口气,她当然了解这一对孩子是多么好的孩子,可是她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刚结婚没多久,甚至酒席都没办,就这么散了,哪怕是因为小南也不行。
宋妍菲本想找秦醉的父母一起劝住秦醉,不曾想他们竟然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待他们出了门,她马上就不是那副委屈的模样了,坐直了身子,还理了理头发。拿着水杯小口抿着。
秦醉看着她,只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傻子一样,他的妻子,他竟然从来没有真正的认识过。他一直觉得她温柔贤淑,体贴入微,现在再看她,仿佛一条有毒的蛇,嘶嘶的吐着信子,让他不由自主的浮上了一层鸡皮疙瘩,他一刻也不想和这个女人在一间屋子里多呆了。
“你不用多说了,离婚,如果你不同意,那我会搬出去,分居两年之后强制离婚。”秦醉一眼也不想看她,目光只盯着窗外那颗老榕树看。
宋妍菲嗤笑出声:“怎么,这就要抛下我去找你那个当老鸨的前女友了?”
“你不要随意编排他人。而且我要和你离婚,也与别人没有关系。”秦醉嫌恶的看着她说:“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宋妍菲站起身略激动的说:“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愿意原谅我一次?而你那个前女友,我找人查过了,你知道她这两年过的什么日子吗?你知道她和多少人睡过吗?”
秦醉没有理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又问道:“你查了她?”
宋妍菲有些不安,她看到秦醉的手摩挲在照片上,照片上那一角甚至因为被指纹的反复叠盖都显得模糊了起来。不知为什么她突然间有点不好的预感,她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但她还是硬着头皮回答了:“是,我就是查了她。你一定不知道吧,她这两年一直周旋在各个老板中间,为的就是帮别人拿到项目。你宁愿选这样一个交际花,也不愿意原谅我犯过的一次错误?”
“我知道。”秦醉神色冷淡的放下照片,用更淡漠的眼光打量着宋妍菲。宋妍菲觉得他更冷了,冷的像三九天的雪落尽脖子里的时候一样,冻的人直哆嗦,甚至他的语气也更冰了,让宋妍菲感到他此刻的情绪是固态的,就像无数块碎冰朝她劈头盖脸砸了过来,割的她全身体无完肤,秦醉说:“你说的我知道。”
宋妍菲受挫的重新退坐回了沙发里,客厅里好像一下子安静了起来,静的只能听见窗外沙沙作响的叶子声,是那颗老榕树的叶子,暗暗的绿色被风轻轻吹着在窗户上拍打,乱糟糟的,无序的,像是没有礼貌的客人在敲门,也想她此刻的心,七上八下找不到方向。她现在茫然极了,似乎想不明白,为什么秦醉明明知道这一切,却还坚持要离婚。
但在她以为他的父母会因为是秦醉先有了别的心思要离婚,而站在她的这边帮她劝说,然而他们却完全尊重秦醉自己的想法,反而给了空间让他们自己解决。她以为他只是不知道南陌是一个怎样的女人,才会一直把她当做心上的白月光,殊不知他早就知道一切了。今天的桩桩件件,全都出乎她意料之外,让她措手不及。她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这些人和她想的都不一样,原来她也从来没有真的认识过他们吗?
宋妍菲觉得害怕了起来,她已经做了她全部能做的,却觉得秦醉离她越来越远,她再无法伸手触碰到他。而这段婚姻,就想手中的一捧沙一样,她捏的越紧把自己膈的生疼,反而流逝的越快,等她再摊开手的时候才发现,她再没有把握留住了。
——
“你决定了?”陈旭关上门顺手合上办公室的百叶窗,不确定的问道:“是因为膈应?”
秦醉捧着咖啡看着氤氲而升的热气点点头:“没错,就是膈应。”
陈旭了然:“是挺膈应的,要我也膈应。那她同意了?”
“没有……”秦醉苦恼的皱眉,“她坚决不同意离婚,不过这段时间也没找我闹了,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陈旭也沉吟了起来。没等他想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办公室的门就被咚咚咚的敲响了。陈旭打开门,看到秘书小琴站在门口,脸色有点不太好,急忙把她让了进来。
小琴抱着一份材料语气严肃的对他们说:“秦总,这段时间您不总过来公司,有些情况可能您不太清楚,最近这半个月我们公司一单生意都没有签,就连之前有意向一直在接触的,也转头去了其他公司。”
秦醉与陈旭惊诧的对视了一眼,问道:“怎么回事?”
小琴咬咬牙,满脸怒气的说:“业务部的阿俊说,他见到付总偷偷的接触过其他公司的人,他怀疑付总把我们的客户让给了其他公司。”
“我靠!”陈旭恼火的说:“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上次打的还不够?”
秦醉把他按了下来,皱眉说:“可能就是因此怀恨在心呢?”
小琴的脸色依然没有缓和,犹豫着说:“另外秦总,财务刚刚给了一份报表过来,说公司账上的钱,快周转不开了,得尽快有新的进账才可以……”
秦醉赶紧拿过她手上的财务报表,但是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看的他心烦意乱,只觉得那些数字好像有了生命一样,在表格上对他露出讥讽的笑。陈旭眼见他状态不对,一把拿过了报表仔细看了起来,面色越来越难看,紧紧拧着眉毛对秦醉说:“这小子是要趁你心不在焉的时候,把咱们公司掏空啊……”
秦醉冷笑,“以前算我小瞧了他……”然后给了小琴一个放心的眼神,“你让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不要慌,做好自己分内的事,确定一下哪些资源我们现在不能用了,其他的,我们努力争取过来。另外,把付升的工牌给我注销了,别让他再进公司。”
小琴点点头出去了。她走后秦醉的脸就垮了下来,对陈旭说:“胖子,我们需要一个大单,才能摆脱现在的困境。”
陈旭说:“你别急,打电话问问李哥,我知道你因为南陌的事情不太想和他打交道了,但是公是公私是私,他手上资源多,咱问问,好歹先把这一关过了。”
秦醉没说话,倒是先给付升拨了个电话过去,语音提示关机。秦醉深吸一口气才忍住没有把手机摔地上。回头跟陈旭说:“你也先回吧,我想想。”
陈旭担忧的看了他一会儿,才说:“那我先出去了,有事一定找我商量。”
秦醉点点头让他放心,陈旭才一步三回头把门带上了。陈旭说的对,这种时候只有李子钦能帮他度过难关,可秦醉紧紧的攥着手机,就是不想和他联系。却不知道,陈旭早看出去他的犹豫不决,已经和李子钦联系上了。
秦醉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已经一天了,虽然早上安抚过秘书,也交代了不要让这种消息到处散播,可是没有不透风的墙,渐渐的公司遇到困难的事情还是传开了,只是这才刚开始,多数都是背地里大骂付升不是人,暂时还没有什么其他动静,可是秦醉知道,要是短时间接不到项目做,前面的尾款不结算,公司可能很难熬,时间一长,人心就散了,到时候只能是个恶性循环。秦醉想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去外面告诉他们他一定能想到办法撑过去,可他甚至提不起精神去和大家打打气,只能听着外面越来越大声的讨论,觉得灰心极了。
以前最难的时候,也是李子钦对他伸出了援手,帮他顺利的度过了最早没有资源的时候。也许真的应该找找他。
秦醉抹了把脸,下定决心打算给李子钦打电话,却发现手机一震,李子钦的一条信息跳了出来。“晚八点,soul咖啡厅,详谈。”
秦醉自嘲的笑了笑,回了一条知道了。他坐在沙发里舒了口气,想了想,又给陈旭发了一条谢谢,然后收到了陈旭的滚蛋三连。
咖啡厅门口正好有个车位,略微慰藉了最近觉得自己诸事不顺的秦醉,他刚锁好车门就听到咖啡厅里隐约的传来一首熟悉的曲子,“Loving you is easy cause your beautiful.Making love with you is all I want to do.Loving you is more than just a dream come ture.And everything that I do.is out of loving you.”
“你的美让我爱不释手,只想和你在爱的海洋中徜徉。
爱你不仅实现了我的梦,为了爱我还可以付出一切。”
轻缓的啦啦啦让他一天的急躁奇迹般的被治愈了,他只觉得街边两边的灯光都像是最好看的染料,把天边染的像深色的丝绒,时不时泛着柔和的金色光泽,隔壁便利店人来人往,门口的小铃铛被撞的丁零当啷停不下来。更远处是一片老街坊,已经开始支起了烧烤摊,还未营业就坐了许多人,也不着急,各自聊着等老板准备。秦醉喜欢极了这种烟火气,只觉得每一个紧张的毛孔都被熨烫过一般。没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总会解决的。
秦醉深吸一口气走进了咖啡厅,看到李子钦坐在靠窗的角落正朝他招手,他刚要过去,却放慢了步伐,因为他看到李子钦的旁边,南陌也仰着脸朝他矜持了笑了笑。
“坐。”李子钦伸手找来侍应生,给秦醉点了杯他常喝的Espresso,又让他们给南陌添了点茶。李子钦好像刚刚应酬完过来,身上还有些没有散的酒香气,领带被他摘了,和外套一起搭在座椅扶手上。从男人的眼光来看,李子钦也是个让人觉得赏心悦目的对象。不过因为以前李子钦在学校对南陌表示过好感,秦醉私下找到他理论过,所以一直无法客观的评价这个人。殊不知后来他创业艰难的初期,几乎是全靠着李子钦才无风无浪的走了过来。秦醉对这个人说不清是喜欢还是讨厌,复杂的很。
这会儿看到他们俩好像一对璧人一样坐在对面,秦醉不自在的移开目光。南陌偷偷瞧他,只觉得有点好笑,一想到他遇到的事儿又觉得有点心疼,便假装不知道的问道:“什么事呀,把我也叫出来。”
显摆呗!秦醉腹诽。
李子钦看着秦醉无声笑了笑,才说:“陈旭跟我说的听清楚了。你们现在这个情况只是一时的。等手上几个项目的尾款都到位就没问题了。就怕这事到这里还没结束,所以还是得手里抓几个大项目心里有底,公司里那些小朋友也不会人心惶惶。”
秦醉点点头,“是,我也是这么想的。”
李子钦看了看南陌,又看了看秦醉,手指轻巧桌面犹豫道:“其实倒真的是很巧,正巧我收到风,XX区打算办一个大型的华中地区的舞蹈比赛,因为投资大,所以需要走正式的投标程序。”然后抬眼看着秦醉,“这个项目要是能拿下来,不止帮你渡过现在的难关,跟ZF的关系也能更进一步,之后做什么都会顺当很多。”
秦醉当然知道这里面的关节,他皱眉想了想,才说:“可是这么好的机会,轮不到我们这小公司吧。”
李子钦目光炯炯的盯着他道:“所以才需要提前打通关节,了解清楚他们招标需求的重点。”然后靠在靠背上语气轻松的说,“这个我就帮不了你了,我虽然认识他们的负责这件事的处长,可是我的面子,恐怕还不如南陌的大。”
秦醉惊疑不定的看向南陌,南陌一看他那个表情就知道他想到哪里去了,面上一红,不自觉就露出一丝怒气出来,秦醉感受到她生气了,马上也意识到自己可能想岔了,惭愧的问:“这是怎么回事。”
南陌端着水不紧不慢的喝着,李子钦也嘴角含着笑不做声,秦醉愈发一头雾水了。直到侍应生把他的咖啡端了上来,南陌才放下杯子说:“我可以帮你约那位出来,但你必须带上我。”
如果是南陌的关系,带上她秦醉可以理解,便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李子钦又交代了一些项目相关的事情,然后站起身打算先离开,眼神询问南陌要不要一起,南陌摇头说:“你先走吧,我还有点关于那位处长的事情要和秦醉多交代几句。”李子钦没说什么,又拍了拍秦醉的肩,就出了门。
秦醉看着李子钦的背影,才又坐了下来,边喝咖啡边好像不甚在意的问道:“你们一起过来的啊?”
“是啊。”南陌点点头。
秦醉气闷道:“不是说有正事要说吗。说吧。说完送你回去。”
南陌笑出了声,说:“你别这么别扭好不好。”
此时正好音乐一变,放了一首语调颇轻快的法语歌,秦醉似乎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有点矫情,忍不住哧地一笑,“要是没什么事,吃点宵夜去?我还没吃晚饭呢。”
南陌急忙拿包站起身说:“那你怎么不早说,还空腹喝浓缩咖啡,不怕胃疼啊?走,我陪你吃点儿。”
“去吃烤串吧。”迎着南陌复杂的眼光,秦醉镇定的说:“就去巷子口胖叔那吃,肉新鲜。”
南陌抿着嘴转身出了门。
——
又回到了走过千百遍的巷子口,白天这里是没有摊子的,只有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候,住在巷子口的胖叔才会打开家门,他们家是一楼和二楼,二楼用做平时日常起居,一楼则是摆了好几桌台子,烧烤架就支在门口,外面也摆了一圈桌椅板凳。和外面已经建好的商业街不一样,远远就能闻到孜然的香,碳烤的烟一阵一阵的从墙后面不安分的飘出来,烤架上各种肉串滋滋作响,香气扑鼻,一闻到就让人食指大动。
南陌熟门熟路的就在外面找了个干净的桌子坐下,自己拿起塑料布铺着桌子,一边喊着:“胖叔,这边10个羊肉,10个肉筋,再加一盘土豆。”“好嘞,你自己拿饮料啊。”胖叔一手熟练的翻着烤串,一手飞快的在旁边记着菜品。秦醉刚要去拿点喝的,就看到胖叔的老婆胖婶拎着两瓶啤酒过来了。
“小南!带朋友来吃东西啊?”胖婶将啤酒往桌上一放,一抬眼跟秦醉对上了,胖婶觉得这年轻人有点眼熟……边在围裙上擦手,边疑惑的看着南陌说:“这是……”
南陌眯着眼,笑的露出一口好看的白牙,秦醉无奈极了,“胖婶!怎么我都不认识了……以前你们家电脑坏了,可都是我去修的呀。”
“哎哟!”胖婶一脸惊喜的说:“小秦!好久不见啊!”然后又冲胖叔吆喝:“小秦来了!”
胖叔隔着缭绕的烟雾冲他打了个招呼,秦醉也朝那边招了招手。
胖婶看了看他们俩,“小秦好久没来了啊。”
秦醉抱歉:“搬家了,住得远了,过来就不是太方便。以后我一定常来看你们。”
“客气什么。”胖嫂嗔怪的瞪了他一眼,正好别的桌喊着要加饮料了,胖嫂应了一声,与他们又说笑了两句,急急忙忙走了。秦醉看着胖嫂忙碌的背影,不由笑了,说:“两年多了,他们也没变……”
南陌起开酒瓶,递给他一瓶面色平静的说:“胖嫂去年在家晕倒,送到医院查出心脏病,人差点没救过来,后来住了好久的院,又做了心脏搭桥。现在看着是和从前差不多,不过现在胖叔可不敢让她跟着熬夜了,早早就催她休息了,一会儿就是敏君来帮忙了。”
秦醉没想到还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再看他们好像又确实不一样了,胖叔和胖婶总是时不时就对视一眼,眉眼里含着笑。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了他们经历过生离死别,总觉得他们眼里都透着一股格外的珍惜。
“敏君不上学吗?”
南陌摇摇头:“敏君没考上大学,说不想学了,白天在咖啡厅做学徒,晚上就在这帮帮忙,挺辛苦的,不过我看她劲头挺大。”
秦醉扬眉:“咖啡厅做学徒……你怂恿的吧。”
南陌正好就这瓶口喝着酒,听到这话忽的呛到了,猛地低头咳了起来,满脸都憋的通红,秦醉赶紧去给她倒了杯白水,又看着她过了一阵才顺过气来,脸上还留着刚才的余韵,红扑扑的煞是好看,眼睛里因为咳嗽染了一层水光,眼波流转斜睨着他,受了委屈后习惯性微微嘟着嘴,没好气的说:“什么叫我怂恿的,我只是帮她劝了劝胖叔胖婶,既然敏君学不进去,也无谓再复读浪费时间了,不如早点找一份喜欢的工作干着,青春没几年,耽误不得。以前我去学咖啡那会儿,敏君就特别感兴趣,我就让她去试试……”
秦醉后面的话却听的不甚专注了,只是那句青春没几年,耽误不得,压的他心里沉甸甸的。南陌又何尝不是呢?她最好的那几年,全都给了他,就像一个小太阳,一直发着光和热,温暖着他。而他对她也很好,明明就是很好的,怎么说散就散了呢……那这段青春算什么,不清不楚的甚至都没有好好的画上一个句号就骤然结束,秦醉脱口而出:“那你呢?”
南陌抬起头有一丝茫然:“嗯?”不是正在说敏君吗?
她的眼睛因为说的兴奋,显得亮亮的,秦醉忽然有点不敢看她的眼睛,挪开了目光,又重复道:“那你呢?你当年……为什么突然就消失了?”
南陌的表情收敛了起来,垂着头一直没说话,手指绕着瓶口一圈一圈的划拉着,又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样,仰着笑脸说:“没什么,就是太生气了。一气之下就不想再理你了。”
秦醉好脾气的问:“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生气……我不过就是接你下课的时候看到你收了隔壁班那个谁的花,没听你解释就找胖子喝酒去了。之后你就再也没理过我……”
南陌面色复杂的看着他,秦醉也目光炯炯的盯着南陌。
“你们的串儿来了,小心烫啊。”
一股子香气烟火气往鼻子里钻,弄的鼻子里痒痒的,南陌情不自禁打了个喷嚏。胖叔放下烤串,看了看两个小年轻较劲较劲一样互相望着,好笑的说:“你们怎么跟以前一样……跟叔这儿坐着大眼瞪小眼干啥呢,赶紧趁热吃。”说完摇头晃脑的走了。
南陌把盘子往秦醉这边推了推:“你快吃吧,饿了这么久了。”
秦醉绝望极了,他好不容易感觉南陌话到嘴边,一打岔她明摆着又不想说了。他一脸生无可恋的嚼着肉串,因为太辣,一边吸着气。南陌给他递了冰啤酒过去,又觉得胖叔说的着实没错,以前他们也是这样坐在一起,吵吵闹闹。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人,甚至周围来吃的食客也都是老街坊,聊天的内容也总是这巷子里的房子和孩子。可是她们却都变了,他们还保留着之前的很多习惯,却添了刻意的疏远,仿佛连以前的那些流在血液中的习惯也要刻意泯灭。
南陌看着秦醉恶狠狠的吃着串,又给他拿了瓶汽水,“你家里的事怎么样了?”
秦醉看了她一眼,把肉咽了下去,梗的脖子像被什么东西刮过一样,他喃喃道:“没什么,打算离了。”
南陌惊的筷子都掉了,腿一动就要站起来,却不曾想膝盖撞到桌底,整条腿都麻了,只能坐了回去小心的伸直了腿揉着,秦醉急忙收拾了一下被撞倒的啤酒瓶没让它掉地上,边擦桌子上的酒边好笑的说:“你怎么比我妈还激动……”
南陌皱眉吸着气头也不抬:“我自然是希望你婚姻幸福,一切顺心了。”
秦醉本来还想打趣几句,听她这么说反而说不出话了,等她腿上的酸麻终于退了好好坐了回来,才又岔开话题:“你怎么又租下这里了?”
“哦,”南陌面无表情,“住惯了,不想住别处。”
“那你怎么从来不和我联系?”
“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南陌扬声冲胖叔喊道:“胖叔,小秦说您手艺退步了,他竟然还有空说话。”
胖叔笑而不语。
秦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