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故人重逢
昨夜疯玩到夜深，大夫人念着姐妹两个许久不见，也就没叫下人去叫醒由着她们睡去了，素卿这一觉竟睡到晌午时分，硬是错过了午膳时间，睁开眼的时候，素皖早就去做女红了。
赶紧手忙脚乱的起身洗漱，难免抱怨，“彩环，你怎的不早早把我叫起来，未出阁的姑娘家如此贪睡，这叫旁人瞧了岂不是笑话。”
“小姐不必担心，昨日夫人吩咐了，叫您与大小姐好生叙旧不许我们打扰呢。”
素卿听了这才放下心来，转念又惦记起旁的来，摆弄着身上的衣穗，嘟嘟囔囔，“不知道那公子现下在做什么呢。”
彩环抿着嘴微微笑，“小姐若是真这么惦记，回去再偷瞧几眼不就好了。”
素卿知道她又借机拿自己开寻开心，转身扑过去挠她，笑嘻嘻地，“叫你不知道尊卑，今天本小姐就好好教训你。”
彩环慌作一团，赶忙躲开，周遭的人上前去拉，瞬间乱做一团，屋里的嬉笑声传到院子里，就连浣洗衣物的老嬷嬷路过都停下来听听——
“素卿小姐来了，府里都有生气许多。”
“是呀，夫人对大小姐实在苛刻，平素里连咱们这些做下人的都提心吊胆的，生怕做错什么被连累。”
两人交谈甚欢，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缓缓走来的素皖听到这话之后变得消沉的表情，身旁侍候的翠珠气不过正想着上前去理论，却被她制止，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两个在背后乱嚼舌根的老嬷嬷拐出院子，这才扭过头不满的喊了一声，“小姐——”
素皖昨晚睡得晚，今早虽得了母亲的令可以不顾规矩睡到自然醒，但却半点不敢耽搁，早早就起来去做女工。此刻白皙的脸上满是疲倦还有藏不住的虚弱，她摆摆手，“罢了，我不受母亲待见也不是一两日的事情，平素里我自欺欺人也就罢了，难不成也要将旁人的眼堵住。”
翠珠叹口气，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相劝。她小时被素皖在奴隶场上买回来，从此便寸步不离地跟着她，一直服侍她，真是打心底里心疼这个姑娘。
凡事不争不抢，平和带人，性子也好，可偏偏不受大夫人待见，处处受欺负，明明是个嫡长女委屈低嫁就算了，现在还要等她那个在外做城主夫人的妹妹回来才可成亲。
素皖站在院子外面，听见那一阵阵笑声，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开。若是有一天，她也能被人宠在心尖如此放声肆意大笑便好了，不受世俗规矩牵绊，自由自在。
她在心里轻念一遍——
自由自在。
指尖不觉一阵酥麻，难以自抑地闭上双眼。
许是离得素卿近了，墨棐来的这几日睡得格外安稳，虽每天躲不掉纳溪的训斥，但也算活的惬意。
尤其是，可以像现在这般躲在角落里肆无忌惮地看着素卿，真是世上最惬意的事情。
眼看着成亲的日子愈来愈近，素卿反倒是比新娘子还要紧张，素皖瞧着她心神不定的样子实在有趣又觉得心疼，正巧碰上府里的下人出去采办些酒席需要用的物什，便带着素卿一道出去，正巧也散散心。
这几日镇子上的人在准备桃花节，满街都飘荡着桃花酒的香气，沁人心脾。素卿跟在她身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不时逗得随行几人都忍不住捧腹大笑，引得过路人频频侧目。
日光灼灼，佳人在侧，怎么看都是一副好时节，墨棐化做原型躲在一侧的小巷里，眯起双眼。正走在街上的素卿总是觉得有人在打量她，可四周看了一圈，实在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不仅腹诽，许是自己这几日太过紧张了。
“怎么了？”素皖问她。
“没事，姐姐这是要去哪儿？”
“宝雀楼。”
对于这里素卿还是有些印象的，当年她跟随父亲在五溪镇小住时，几乎是整日跟着素皖来这里听小曲儿。
素皖还是像小时候那般，喜爱坐在楼上的雅阁里，点一壶碧螺春，就这么听到夜深方才离去。那时年幼，实在不知台上支呀乱叫的人唱出来的曲子有哪里让姐姐如此着迷，也是后来有一次被莫橞借着听小曲儿的借口偷看好看的公子时才明白，也许姐姐并不是为了什么小曲儿，或是为了某一人也说不定呢。
素卿趁着她低头斟茶之时，侧身往楼下望去，正巧看到楼下斜对面的雅间里，坐着两个人。
女的温柔贤淑还带些女子少见的气魄，自是倾国姿色，而在一旁侧头与她攀谈的男子，也是气度非凡，眼里溢出来的神情，不论怎么看都是一对情深佳偶。
素卿没来得及细看，眼前的帘子就被小厮放下，素皖将茶放在她的面前，刚欲坐回去，就听到素卿问她，“姐姐，你为何要嫁给刘家公子做妾？”
素皖看她，眼里有些惊讶，转瞬即逝，随即笑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嫁了。”
说谎。
素卿看她，眼神执拗。
楼下传来吱吱呀呀的唱曲儿声，扰得人心烦意乱，素皖被她看的心里发毛，低低的念叨了句，“好好听曲儿”便转过头去了。
没过一会儿，素卿又开始不老实的打量楼下雅间的那两人，透过帘子的间隙，还是能隐约看到女人脸上的笑容，男人本来眉间严肃却在转头看到身侧之人时嘴角竟然露出笑。
素卿心里一顿，很不是滋味。眼神再次飘忽地转到素皖身上，面庞白净的女子睁着漂亮的杏仁眼专注地看着楼下，嘴角还藏着一抹不易被人察觉的笑，仿佛是在仔细听楼下的小曲儿。素卿低头握住茶盏，却毫无防备的被滚烫的茶水烫了一下，眼里一下拢上一层水雾……
一曲听完，外面的天已经看出黑色来。楼下的两人起身要来，却在楼间碰到熟人攀谈起来，女子依附在男人身边，身子款款。素卿看了眼身边的素皖，后者完全没有起身离开的样子，反而从容不迫地品起茶来。
“我点的糕点怎么还没送上来。”素卿微微掀起帘子向下看去，故意提高嗓门，显然是想引起楼下人的注意。
果然，楼下的人向上看去，其中有一人看到她惊喜地喊道，“哟——这不是素卿姑娘嘛。”
素皖着急地放下手中的茶盏想上前去拽住她，却看看错过，只见素卿放下帘子走出去，从容不迫。素皖碍着身份没办法在众人面前露面，只能吩咐一旁候着的彩环，“赶紧去看着你主子，下面有知府大人长子莫子棂，朝廷大将军刘川柏和夫人申氏，千万别让她说错话招惹是非。”
彩环赶紧追上去，只听到素卿说，“素卿见过大将军和将军夫人。”
眼神就是不往身边的莫子棂身上瞧。
莫子棂毫不介意，反倒是一副早就料到的样子，笑道，“多年不见，素家妹妹不问问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