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青瞳抛下手里的鱼，不能再烤，都要糊掉了，真是，他当初那么青涩愚蠢的模样怎么就能长成了如今这样俊朗坚毅的臭道士了呢？青瞳趁他睡着肆无忌惮的打量他，因为他向来严厉，青瞳对他多少有些畏惧，一直没能认真看看他。
墨寒受伤失血过多，面色发白，他的面庞如同锋利的刀子雕刻的一般，线条刚毅硬朗，跟墨翟完全不同，后者完全是嬉皮笑脸型，他的鼻子很挺，眼眶深邃，嘴唇厚度刚好，跟九方也完全是不一样的类型。
青瞳嘀咕了一句：“还是我大哥好看。”墨寒哼了一声，以示醒了，听见了，不满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满跟妖比容貌，还是跟妖比容貌还被比下去了。
青瞳嘻嘻一笑，也不恼他：“我跟你说呀，我大哥真的是很好的大哥，悠莹一见他就一见钟情了，我看得出我大哥也不排斥她。这会儿在我家，说不定已经准备要准备嫁娶了。”墨寒的脸色更加黑如墨汁：“你要是敢残害同门，我定不饶你。”
青瞳扮了个鬼脸：“我们青丘才没那么多束缚，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两方只要是相爱，那便告过天地就可以在一起了，哪里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过场做给别人看，而且人家悠莹喜欢我大哥，有你什么事儿啊。”墨寒怒了，手指颤抖的指着青瞳：“小狐狸你信不信我捏死你！”
青瞳轻轻的拉开他的手：“你先别激动，先不说我有没有残害同门，我知道悠莹是你带回来的，可是她是魔族的公主你知道吗，如今她做了我青丘的皇妃，还用得着回昆仑给你们洗衣服吗？怎么就是残害同门了呢？”墨寒也愣住，他完全没有想到那么娇弱柔顺的悠莹竟然是魔族的公主。
“你看，你这个人吧，就是一根筋，觉得人就是好的，妖魔就是坏的，就算我是坏的，悠莹是你亲自带回去昆仑的吧？朝夕相处那么多年，她什么品性你不了解？难道她也是坏的？你是要打自己脸吗？”青瞳偷笑：“我来动手如何？”
“你这个妖女！”墨寒气得嘴唇都在动。
“对不起了，你的伤口是我这个妖女处理的，你现在还得靠我这个妖女照顾保护，是不是要表现得乖巧一点？”青瞳威胁他：“万一我心情不好拿你喂了鹿吴山的小妖怪们，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昆仑山的首席大师兄啊！”
她突然高声喊了一句：“谁要吃昆仑山大师兄~~~”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有个小狼妖不知死活的靠近：“青瞳，真的给吃吗？”
墨寒躺在地上行动不便，只能怒斥：“滚，不然收了你。”那小妖怪不理他，一脸馋样的看着青瞳。青瞳也不说话，看着墨寒，墨寒别过脸去，不看她，要是他还能动弹，哪里由得它们这么嚣张。
青瞳爆笑，挥手让小妖怪离开。那小妖怪一边走一边还唠叨：“还青丘九尾狐呢，说话不算话。”
青瞳说：“看见没有，如果我不保护你，瞬间你就会被这鹿吴山上的妖怪吃精光。”墨寒难堪极了：“要不是你捣乱，它们也不会来吃我啊。”
“咦，这时候你怎么就开窍了？这你就说对了，我们妖族轻易是不吃人的，害了人就堕了邪道，要么转入魔道，要么只能永为妖兽，再无渡劫飞升的可能，你当大家都愿意么？刚才它们都是吓唬你呢。”青瞳说。
墨寒明白过来他这是上了青瞳的当，可是他也不得不承认青瞳说的有一定的道理，不过也就是一定的道理而已吧，人妖不两立，自古以来便是真理，他坚定的认为，毕竟父母的血海深仇是揭不过的篇章，然而他也没有办法反驳青瞳的说法，至多不附和而已。
青瞳也理解的不再逼迫他。突然安静下来的气氛却没有了之前的尴尬，反而有一种和解之后静谧和谐。红日已经沿着滂水的水面沉了下去。
皎洁的月光开始洒满水面，岸边开满的白色绒花在月光的照耀下呈现出一种莹莹的光芒，圣洁又安宁，让人的心情一下子就平和了下来，微风轻轻的拂过，一点点极淡的香气若有若无的撩动着鼻尖，安静得能听见心跳的感觉。
“你为什么还要回昆仑？”墨寒问。
“父亲说魔族的异动太过于明显，他不放心，想让我跟你们一起看看他们的动向，如果有可能，最好是能联合一起对抗。”青瞳正色回答。
“可是悠莹……”墨寒有点欲言又止。
“悠莹虽然是魔族的公主，却也不赞成魔界现在的做法，但是她阻止不了，魔君被封印之后，魔族被打压的厉害，几乎已无立足之地，压迫过甚也只能激起反抗。”青瞳叹了口气说。
“所以魔族也并不全是你所想的那样全是邪恶之辈，就说悠莹吧，生在魔族难道是她的错吗？她有过选择吗？她和她哥哥只是想给魔族的后代留一个选择的机会，这样也不行吗？”青瞳看着他的眼睛问。
墨寒想反驳她，可是他看着眼前月光下发着微微发着柔和光芒的脸庞，突然不忍心破坏这一点和谐。青瞳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但这一次的沉默却让人感到舒服。
青瞳重新给他又烤了一条鱼，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小块油，均匀的涂在鱼身上，这是她从胖大厨那里要来的，又均匀的撒了一些盐，这是她从白泽那里要来的，胖大厨那些盐，打死她都不要吃。
白泽有许多稀奇古怪的调料，她就从来没有分清楚过，白泽的盐制得非常好，又白又细，不像胖大厨，丝毫不讲究，大大一块粗盐巴，过一下水，用水来入味，难吃死了。青瞳还拿了她唯一闻得出来得茱萸粉，洒在鱼身上，油滋滋的冒着，一股辣味迎面扑来。
墨寒闻到味道不由得食指大动，虽然他已经不太需要食物充饥了，可是现下他受着伤，补充一些食物总能好得更快一些，他这样对自己说。
可是打内心深处，他不得不承认，他觉得这感觉很好，鱼的味道也很好，他就是真的很想吃。
从来没有人这么照顾过他，他是大师兄，师父的得力助手，大家敬仰的师兄，只有他关怀别人，指导别人，严厉的教育别人，从来没有人体会过他的需求，人生中第一次，有人这么温柔的照顾他，他有一瞬间的沉溺。
青瞳微笑：“刚才烤鱼的时候说了好多话，你都没听见吧，鱼都就烤糊了，也不好吃了，只好重新烤。”
墨寒很想问问她刚才都说了什么，却开不了口，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真的很想知道。
青瞳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自顾自说：“青丘有个即翼泽，里面有赤儒，不过即翼泽在青丘深处，赤儒怕是你们捉不到了，当然魔族也不能捉了去。”
“小的时候，爹娘出游，大哥又成天都很忙，我一个人没人陪，青鸾还是个蛋，毕方也不知道还在那里呢。我就成天在青丘到处跑，有时候跑去即翼泽玩，总是很调皮。”
“赤儒喜欢安静，我就故意在湖边烤鱼吃，好多小妖怪闻着味道就来了，他们吵吵闹闹的没礼貌，气得赤儒来追着我咬，我们就跟他打呀，他那么大只，被我们一群小妖怪给捉住了，在他的鱼尾巴上画乌龟扔回湖里去，对了，我们用的是鲛人的墨，洗不掉的那种。”
“后来被大哥知道，大哥把我一顿好训，拎到即翼泽去给赤儒赔礼道歉，然后我就哭啊，哭得可惨了，上气不接下气，马上就要死掉的样子。”
“赤儒看得都不忍心了，就给珍珠哄我开心，他笨笨的，看我拿了珍珠笑了，就以为给人家珠子就是对人家好，于是往后这么多年，只要看见我就给我珍珠，所以我才有那么多珠子给墨翟师兄。”青瞳面容沉静，一脸向往，似乎回到童年。
“大哥说，人家赤儒几万年修行，没化形是机缘没到而已，哪里会打不过我们这群小毛头，不过是让着后辈，怕误伤我们而已。”
“然后后来呀，我就常去，赤儒对我很好，每次去都给我珍珠，我就给他带一些水里没有的鲜花鲜果子，百花园里很多的，赤儒喜欢吃石榴，越酸越好，每次去我就给他带很多。”青瞳微笑回忆。
墨寒不由得想象起这样的画面，有教养的大哥调教顽皮的小妹，被骚扰却爱护照顾幼小的老人，哪里有半分妖魔凶恶的样子。打住，墨寒只好不断的告诉自己，她这是在迷惑你！不能上当！可是青瞳半点都不看他，自顾自的回忆，根本不管墨寒内心的戏有多丰富。
“前不久啊，青鸾和毕方，对，就是那个被广寒抓来的毕方，去找赤儒了，因为墨翟师兄要珍珠，我就让她们去拿。他们俩被赤儒甩的满身水，都变成了落汤鸡，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青瞳笑着说。
“所以毕方的内丹是你故意让姬无眠去偷的？”墨寒一下子抓到重点。
青瞳眨眨眼睛：“蜀山小鸡都说是自己去偷拿的了，怎么又说我了。”说到姬无眠，青瞳就忍不住笑起来：“姬无眠的想法跟你们都不一样，他是有大爱的人，心胸非常的宽广。他就是故意放走毕方的。”墨寒撇撇嘴：“他就是个呆子，哪里会察觉你的诡计，小妖女。”
这一句小妖女却有了不一样的淡淡的暧昧的味道，墨寒察觉后，及时的住嘴了。
两人一时有些不一样的尴尬，继而安静下来。静谧的湖边，有淡淡花香拂过脸庞，缭绕鼻尖，明月挂在滂水之上，映在滂水里，湖水轻轻的亲吻岸边，白色绒花轻柔的触碰着他们放在草地上的手。两颗年轻的心里，有别样的情绪在轻轻的荡漾，不同的是，青瞳懵懂不自知，墨寒却拼命抑制。
两人在花丛中各自睡去，一夜无话，只有月亮温柔的守护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