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审问
刑部大牢,阿三宁死也不肯说出幕后主使是谁。这让刑部尚书司马徽很是头疼,他在皇帝面前信誓旦旦保证过,三天之内一定撬开嫌犯的嘴,挖出幕后主使。他在那些沾了血的刑具里翻来翻去,最后毅然拿起笔开始画刑具设计图,道:
“不添点新花样,还真撬不动这些硬骨头。原本没必要走到今天这一步,可你偏要为难老夫呀。”
阿三全身瞧上去没一块好肉,实在不好下手,也就是眼睛和舌头还算完好,眼睛还能瞪人,舌头还能骂人。舌头得留着招供,就给他来个凌迟剜目钩!
刑具既成,阿三痛到想死,却没死成。
这时跟在司马徽身边的小侍郎主动献计,司马徽听了之后觉得可取,便让他按计划去办。
刑部侍郎认为,像李会这种莽夫,表面刚强,内心脆弱,得从内往外挖掘。
为了确保不出纰漏,审讯前司马徽还将小侍郎和他的配角手下叫过来,亲自盯着预演了一遍,确定一切准备就绪,才确定到了晚上便拿阿三开刀。
于是到了夜里,小侍郎伪装成黑衣蒙面人,带了十几个人杀进牢房。一心求死的阿三感动极了,以为他是来劫狱的,心想没想到这种时候,主子还念着他!
“你们快走吧,我已经是废人了,就算勉强走出牢房,也会拖累你——回去告诉主子,我不值得任何人为我犯险---我死后,还望主子帮我照看好我家娘子——”
结果黑衣人一耳光扇过来,阿三感觉本来就肿的脸更麻了。
“救你?”来人闷声冷哼,咒骂道,“你也配!主子派老子来杀你。你个蠢货,要不是你说了什么,司马徽那老不死的怎么会盯上主子?又怎会让老子冒险跑这一趟?”
听见蒙面人骂自己“老不死的”,躲在暗处的司马徽气得又是咬牙又是握拳!好个小侍郎,竟敢擅自改词。说好的老狐狸,怎么变成老不死了?该不会是心里早就对他不满了吧!
“我没有---我什么都没说---冤枉啊---”阿三委屈地叫冤道。
“你现在不说,可不代表以后不说---”
结果阿三头一抬,脖子一挺,说道:
“我对主子从无二心——我阿三已是废人,死不足惜——只求主子能够善待我的族人——我的娘子——”
小侍郎见他还有点人性,便灵机一动,道:
“这个不用你担心!主子已派人去寻你的族人——还有你娘子——免得你黄泉路上孤单——”
阿三一听,顿时急了,忙哀求道:
“不——大哥,不要伤害我的家人——千错万错都是我阿三的错——是我没用,没能杀了狗皇帝——他们都是无辜的呀——大哥——求求你了,你帮我求求情吧——”
“求情?你何时见主子有情过?”小侍郎继续装狠道。
“不要啊——大哥——我求求你了,放过他们吧——只要你放过他们,我马上去死,绝不拖累主子——你现在就杀了我吧——求求你了,杀了我,放过我的家人——”
小侍郎可不想让他死,又装模作样地说道:
“看在你我同为主子卖命的份上,我就给你个机会。你给老子哭一个,只要你哭出眼泪来,我就放过他们——”
“大哥啊,我眼珠子都没了,怎么会有眼泪啊——”
“那就怨不得我了!”
小侍郎高高举起大刀,正要劈中阿三时,埋伏在暗处的刑部高手跳出来打掉了小侍郎的刀。
——
“都给我上,抓活的!”
司马徽带人冲进来,双方装模作样地打了好一阵。
阿三则一直竖起耳朵听,刚开始很激烈,后来渐渐只剩下惨叫声。来杀他的人,有一些好像吞了毒药自尽,有一些被及时阻拦了,和他一样,被送进牢房,刑讯逼供。
听着那惨叫声,他非但没觉得痛苦,反而邪恶地想着,有人陪着一起受苦也不错。
——
“李会,你可要想清楚。倘若别人先开了口,你可就晚了。”司马徽再次来到李会面前,告诉李会自己捉了别的活口,主要撬开他们的嘴,他便不需要李会了。
阿三却绝望地想着,岂止是晚了,是完了。一步错,步步错,他没有回头路可走。什么将门世家之后,站错队选错主,就等同于摔下悬崖,万劫不复。
“别以为你不开口,本官就拿你没办法。本官已派人调查清楚你的底细,你不叫李会,你叫李玉,你也不是什么陵南人士,你是罪臣李怀之子,是白马州霍大官人的家奴。你运气很好,凭着一身武艺,得到霍大小姐的青睐。但你的族人,包括你还在世的父亲,就没那么好运了,到现在还在给人做牛做马---本官已将你的族人押回京城,若是你抵死不招,一口咬定是你一人所为,他们一个也活不了,包括你那怀胎七月的妻子---”
罪臣李怀之子,竟还是这个头衔,什么都变了,变得更坏了。牧九山出山之前,李怀乃阙国兵家之主,身份地位不亚于现在的牧九山。李怀乃将门世家出身,一生为国卖命,唯一做错的一件事就是过分亲近骏王。先皇为除去骏王羽翼,保住当时还是太子的新皇的地位,找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将李怀革职流放。
这下,阿三心碎了,他终于理解为什么父亲最后会选择自暴自弃,宁愿被人奴役也不愿反抗。
“大人,我李家一脉单传,我儿子是无辜的——都是我一人所为---他们是无辜的---”李会带着哭腔说道。
“现在才知道无辜,晚了!谋害陛下,乃是诛九族的大罪!你既然可怜他们无辜,又为何要知法犯法,行刺陛下?李会,要杀他们的不是本官,也不是陛下,而是你。是你一手将他们推向断头台,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或许本官还能帮你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从轻发落。”
漫长的沉默后,阿三哭了。只有哭声,没有眼泪。
阿三终于意识到,什么功名,什么大业,都是假的。自己过去是一只任人碾压的蚂蚁,现在也还是如此。蝼蚁也想翻身,自不量力!
“我可以说,但大人,你要答应我---务必要护我族人周全。我不是指现在,而是指以后---我若招了,得罪我的主子,他若大难不死,必然不会放过我的族人。”
司马徽冷笑一声,道:
“你觉得,陛下会放过试图谋害他的凶手吗?”
“那可不一定,大人可还记得荀帝和明帝?”
关于这个问题,司马徽觉得很奇怪,为何这么问?明帝即先皇,兰司的亲生父亲。荀帝是明帝的兄长,当年若非明帝篡位,荀帝也不至于英年早逝。
“荀帝在位时,明帝便多次出言不逊,觊觎帝位。甚至还曾借着比试之名,试图加害荀帝。可还记得那举报明帝心怀不轨的武教头?他死了,可明帝依旧居高位,享富贵,最后还谋朝篡位,当了皇帝。明帝后来杀其九族,不留一个活口。可荀帝真的什么都没察觉到吗?不。他是舍不得,因为荀帝姊妹众多,却只有一个弟弟,所以百般纵容。”
而陛下虽非荀帝,却也只有一个弟弟。
如此司马徽便明白了,试图谋杀皇帝的不是别人,正是骏王。
——
得知一切的司马徽连夜进宫,将从李会嘴里挖出来的情报悉数上报皇帝,并主动请缨道:
“微臣斗胆,恳请陛下下旨捉拿骏王归案。”
新皇叹了口气,绝世的容颜上多了几丝无奈。他放下手中毛笔,最后看了看白纸上“手足情深”四个大字,起身来到司马微身侧,拍了拍司马微的肩膀,道:
“爱卿一片忠心,实在难得啊。再有几天,他便要动身回白马州。此事先压一压吧,待他玩够了,尽兴了,你再动手。他毕竟是寡人的胞弟,只怕从今以后,他的好日子也到头了。再给他几天吧。”
司马徽明白了,陛下怕是有别的想法,便跪谢离开了。
——
阿三死了,司马徽命人将他的尸体抬去乱葬岗。野狗抢着吞食前青燕子前去乱葬岗看了李会一眼,感叹一句“可怜又可悲呐”,放了一把火点燃李会的尸体后便离开了。
在李会无意识的时候她曾答应过李会,会给他留一个全尸,作为他“主动自首”的奖励。
李会没看穿司马徽的骗局,自然也没能看穿霍家小姐的骗局。阿三本以为,家道中落的自己能娶到霍家小姐这等女子,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他并不知道,霍家小姐不检点,其实在嫁给他之前便有了身孕。嫁给他之后,也没把他当相公,嫌弃他的家世,对他吆五喝六,还奴役他的父母,导致他母亲劳累过度病发惨死。
大概这便是虚伪的爱吧。那日骏王来府上闲逛,和霍家小姐眉来眼去,而后看中了阿三超乎常人的好身手。
霍家小姐便逼着阿三跟着骏王,建功立业。而阿三自己,也是梦想着能一夜成名,光宗耀祖,改变命运。
司马徽并未告诉他,其实他的族人早死了。
霍家小姐倒是逃过了一劫,孩子没了,家也毁了,人也疯疯傻傻,在街上和阿猫阿狗抢东西吃。骏王身边多少貌美女子,花红柳绿不重样,霍家小姐又算得了什么?
李会在别人面前很自大,在妻子面前又很自卑,把愚蠢当抱负,才落得这个下场。从他把骏王和明帝相提并论这点便可以瞧得出来。当年明帝手握重兵,除了牧九山不巴结他之外,谁敢忤逆他?再加上当时荀帝得罪四大家族,导致四大家族离心,才落到孤立无援的地步。
而骏王,也就白马州那点弹丸之地,也妄想篡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