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阴差阳错
清晨,吴半秃从噩梦中惊醒,一颗心蹿到嗓子眼儿,好半天才平复下来。不得了了,怎么会梦到牧大元帅提刀砍他呢?
家里老仆送来早点,问:
“大人莫不是还在为骆小姐的案子犯愁?”
他又如何不愁,那日上大夫骆百兴发下狠话:
【你要是抓不到凶手,这京师府尹的位子,也别坐了。】
洗漱之后,他犹豫再三,还是觉得应该去将军府拜访拜访。就算三夫人无心伤害骆芊芊,也不代表府内其他人都是善类。同在一个锅里吃饭,却也并非心照不宣。
人心隔肚皮,便是此理!
吴半秃在巷子口,偶遇前去上早朝的牧九山,想起昨晚的梦,惶恐至极,自乱阵脚,一时之间连基本的礼数都忘了,只呆呆盯着牧九山。
牧九山在他面前停下脚步,他差点腿软栽倒,幸亏身边手下及时搀扶,才免出洋相。
“是吴大人吧?”牧九山开口道,“这几日我不在家,我那二夫人有孕在身,火气大,昨日对大人多有不敬,还望大人多多包容。我已交代小女,她会尽全力配合大人调查,希望大人早日找出真凶,还骆家一个公道。”
原来是虚惊一场啊!吴半秃根本没想到,驰骋沙场的牧大元帅原来如此随和,如此体恤下属!他感动极了,热泪盈眶,双手作揖道:
“多谢大帅,下官定当竭力查明真相---”
“那就有劳了——”
牧九山微微颔首致谢,随后骑马冲出小巷,很快便没了踪影。吴半秃盯着牧九山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心中纳闷得紧,牧九山身为京师大元帅,不待在京城训练兵马,又去了何处呢?
罢了罢了,还是追查真相要紧,闲事莫问。
至于牧九山口中的小女,自然是义女梅长雪了,她几乎是和牧九山同时回府的。说起将军府的二小姐,吴半秃还是头一次见。比起两位夫人,梅长雪待人不冷不热,冷静镇定,倒是颇有大家风范。她按照吴半秃的意思,将府上与骆芊芊有过接触的下人、主人,全部叫到大堂。
吴半秃挨个问话,最后锁定徐师傅为新的嫌疑人。因为徐师傅曾给骆芊芊煮过各种奇奇怪怪的面。徐师傅解释说,老鼠肉虽然重口了些,吃下去也不会死啊!
见吴半秃还一直揪着不放,徐师傅越说越激动,就差把心掏出来自证清白了。
梅长雪眼看吴半秃已误入歧途,便道:
“倘若骆小姐是被毒死的,尸身必然会有毒药残留的痕迹。不知仵作验尸后,可查明骆小姐身中何毒?”
“这——“
有骆夫人从中作梗,他想查也没胆下手啊。当时仵作刀都磨好了,就等一声令下,可惜骆夫人死活不肯。吴半秃支支吾吾了半晌,没怎么说清楚,却想出了一个以毒攻毒的法子。
“二小姐,光靠一张嘴呢,是说不清楚的——为证贵府下人清白,下官斗胆恳请二小姐移驾骆府,劝劝骆夫人——先把尸体咽了,查明死因,如此对骆府,对将军府,都有益处——”
说话时,吴半秃左手捏右手,笑得晦涩。
梅长雪心想,好个老滑头,相当于是拿徐师傅来威胁她办事啊!若是寻常时候,梅长雪才不会任由他摆布,只是此次案件离奇,不如委屈下自己,尽早查明真相。
“我倒是不如吴大人想得周到,不过,我愿意同大人跑一趟,至于骆夫人买不买将军府的面子,这很难说。毕竟爱女情切,难免失了理智。”
“二小姐肯移步,下官感激不尽。请吧,二小姐?”
于是梅长雪随吴半秃一起去了骆府,骆夫人看见梅长雪,起初不知她身份,吴半秃正要介绍,被梅长雪抬手制止了,她只小声告诉吴半秃,告诉骆夫人,要解剖验尸。骆夫人一听他们要验尸,果然是不管不顾,当即命令骆府的侍卫拔刀。
“谁敢动我家芊芊!”骆夫人喝道,两颗核桃似的泪眼瞪圆了,“谁敢上前,格杀勿论!”
吴半秃害怕了,梅长雪神色不变,侧头小声对吴半秃说:
“别慌,侍卫人数不多,吩咐你的人制住他们。别人不明白,你肯定是明白的,我们不是害她,是帮她,帮她女儿说出她无法说出口的冤屈---”
“那——要是骆府事后追究起来,下官不好应对啊——”
“你让我随你前来我,为的不就是善后么?”
梅长雪此话一出,吴半秃立马直起腰杆,一个眼神甩过去,他的人迅速反手制住了骆府的侍卫。
骆夫人捡了刀冲出来,吴半秃赶紧缩到侍卫后头。梅长雪不过甩了甩手,骆夫人便被刀柄击中大穴,晕了过去。而在在场之人看来,梅长雪什么都没做,是骆夫人自己不小心被刀柄误伤了。
之后的事儿就简单了,锋利的刀刃化开肚皮,一股芳香之气扑面而来。
“啊---”吴半秃吓得失声惨叫,“---好多---好多---虫子----绿油油的--太---太可怕了---”
确实恶心得紧,梅长雪也没多看。府上侍卫四处搜,在宋管家房里搜出一罐绿色的虫卵。
骆夫人醒来后扑到宋管家身上,又打又骂,要他还她一个活生生的女儿。宋管家老泪纵横,一个劲儿叫冤,这弄得吴半秃更加烦乱。
“吴大人,可还想立功?”梅长雪冲吴半秃招手,“我来告诉你,这桩奇案,该怎么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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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大夫骆百兴回到家中,发现府上只有几个老嬷嬷在,女儿棺材不见了,夫人也不知去向。细问之下,才知道夫人带着棺材中的女儿,一起去了京师府衙。
他急急忙忙乘轿子往衙门赶,半道上碰到牧九山,咬牙哼道:
“倘若让我找到证据,是你们谋害我女儿,你们休想好过---”
牧九山权当没听见,继续走自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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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百姓听闻骆家小姐案件告破,纷纷跑去围观。里三层外三层,府衙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就连骆百兴来听审,也是靠小厮在前开路,才挤进去。女儿棺材放在大堂中央,骆夫人扶着棺材哭个不停,宋管家跪在地上哭着喊冤,梅长雪坐在大堂一侧,淡定得很。
“吴大人,这么快,就找到真凶了?”
骆百兴上堂,瞥了一眼梅长雪,听闻是将军府二小姐,心中甚是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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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大夫稍安勿躁,请这边坐---”
安顿好骆百兴后,吴半秃端坐堂前,开始问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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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呐,这罐子确实是草民用来泡药酒的,那罐药酒,草民还没喝完,不知道怎么就成了这些恶心的东西---”
“你不知这东西的来历,本大人却清楚得很---”吴半秃怒拍惊堂木,威风喝道,“来人呐,准备清水---”
衙卫端来清水,吴半秃捧着药罐往堂下走,差点一个踉跄跌倒。旁边的梅长雪不禁暗暗摇头,心想这吴半秃果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连个路都走不稳。
“此虫卵为青衣蛊,喜阴湿之地,喜食污秽之物,遇水孵化为虫,高温蒸煮而不死,只能用火烧。此物阴邪古怪,寻常人可养不得,只有神秘的大巫族,才会赡养这些要命的邪物。而凶手,就是用这些邪物,害死了天真烂漫的骆大小姐。”
堂下顿起议论声,宋管家连忙磕头喊冤,道:
“冤枉呐,大人,小人根本不知道什么大巫族---小人是被人陷害的,求大人给---”
“来人,把宋管家押到后堂。”吴半秃被宋管家喊得不耐烦了,“把真正的凶手,大巫族传人,水大娘押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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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大娘扑通跪在吴半秃面前,哭诉道:
“我将小姐视如己出,又怎会加害于她?什么大巫族,老妇人听都没听说过,求大人明察---”
“就知道你会辩解,本官这就让你心服口服。”吴半秃让人将一个长满青苔的大坛子抬上来,道,“这是从你家地窖里翻出来的。你用勺子舀一勺,看看里边是什么---”
坛子里,全是绿色的虫卵。
“大人,冤枉啊---老奴真不知道这些东西,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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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人群散开,衙差们抬着担架走进来。担架上盖着白布,百姓纷纷伸长脑袋,想看清白布下边是什么。当吴半秃命人将白布揭开,众人不禁捂住口鼻惊叫:
白布之下,是一具长满绿草的腐尸。
那其实不是绿草,而是绿色的虫子向外探头哩。
“这具腐尸,是从你家地窖底下挖出来的,你可知道是谁?”
“不---我不知道---”水大娘慌乱摇头,道,“我不知道这是谁---我不清楚---”
“你不清楚!我来告诉你!”吴半秃回到座位上,猛拍惊堂木,道,“她叫水仙儿,是你的亲生女儿。你个心如蛇蝎的妇人,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实在天理难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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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水大娘嚎啕大哭,道,“我没有杀仙儿,我怎么舍得杀仙儿---我辛辛苦苦把她拉扯大,我怎么舍得杀她---杀她的人不是我---是---”
哭声戛然而止,水大娘猛地瞪大眼睛:
糟了,被诈了!
———
这世间男子,均是喜新厌旧之辈。水大娘生下体弱多病的女儿后,便更不受那人待见。某日,她放了一把火,烧了那贱人和她儿子,逃到盛京城,隐姓埋名。
大元帅牧九山可怜她们娘儿俩,便收留她们。
水仙儿感激牧九山,时常给牧家父子做点心。这让府上下人都以为,水仙儿想攀龙附凤,特别是牧九川的奶娘赵嬷嬷。赵嬷嬷有个女儿,叫赵颦儿,比牧九川年纪稍小,两人情如兄妹,常聚在一起玩耍。可自从水仙儿来了之后,牧九川便极少搭理赵颦儿。赵嬷嬷认为他们家颦儿和牧九川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越看水仙儿越不顺眼,最后竟丧心病狂地跑到水大娘家里大闹,逼迫水大娘离府。
水大娘气急,将赵嬷嬷推入井中泄愤。
未曾想,这一切被善良的水仙儿看到了。
【娘,我们不能再害人了——赵嬷嬷还没死,娘,你赶快把水桶放下去,救她上来吧---】
水大娘不肯,与女儿发生争执,甩手一巴掌,失手将女儿也打落水井。她忙将女儿捞上来,赵嬷嬷死死抱着水仙儿的腰,也出了水井,她又将水大娘推了下去。不管水仙儿怎么哀求,她都无动于衷。当夜水仙儿留下遗书,自尽了。水大娘心中悔恨,填了水井。后来赵家人找上门来,因寻不到证据,此事便不了了之。她在收拾女儿遗物时,发现女儿藏了一方绣帕。
水仙儿把一个牧字绣成花儿模样,下配两句诗:
【愿为堂前燕,伴君度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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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水大娘离开将军府,转入骆府,仍旧为下人。某日她扒开地窖的土,发现女儿身上多了一层古怪的绿色,便用雄黄洒在女儿身上。那些绿色非但没有褪去,反而渐渐增多。她才反应过来,为何赵嬷嬷有恃无恐,原来是她早就在水仙儿的食物里下了蛊。
这些虫蛊干枯后成虫卵,遇水又孵化为虫。水大娘恨极了赵家,想报复,但赵家一声不响地搬走了,她托人四处打听也没结果。她只好将女儿埋了,如行尸走肉般活着。直到几个月前,骆芊芊吵着要嫁给牧九川,她想起她那漂亮又可怜的女儿,竟鬼使神差地起了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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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虫卵揉进面里,做成糕点,看着她,一口一口吃下去。这世上,唯一配得上大将军的,只有我的女儿仙儿---”
说完,她站起来,端起盆里的清水,便往嘴里灌。
那是活的虫子,没有休眠期,比刀还要可怕。
水大娘倒在地上,两眼瞪直,神情却是安详的。她害死了无辜的骆芊芊,却自欺欺人地于死亡中得到了虚伪的幸福,真是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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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夫人哭得伤心,她没想到自己求圣上赐婚,会害得女儿丢掉性命。骆百兴怒红了双眼,恨不得将凶手千刀万剐。
“她不许我女儿嫁给牧九川,我偏不如她愿。哪怕我女儿只剩下一根头发丝,我也要让她风风光光地过门---”
对于一个失去理智的可怜父亲,梅长雪颇为体谅。
“骆大人放心,骆小姐生是牧家人,死是牧家鬼。我定会说服兄长,尽快择吉日,娶骆小姐过门。”
她从水大娘袖中抽出那方丝巾,转身离开大堂。
“二小姐,先别走啊---二小姐---”
吴半秃跟了几步,追不上她,只好作罢。奇了怪了,这二小姐脚程瞧着不快,怎地小跑也追不上呢?吴半秃只以为自己近日过度劳累,老眼昏花了,再者心中感激梅长雪,哪还敢去怀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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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丧事办完后,骆家开始张灯结彩,准备喜事。那花轿之中轻飘飘的冤魂已逝去,如今只剩下一方没有任何价值的牌位。
梅长雪骑着高头大马,戴着高帽,来到骆家大门口。
“我家兄长被歹人所害,身负重伤,卧床不起,还望骆大人、骆夫人海涵。”
骆百兴气得七窍生烟,咒道:
“病故了最好,正好与我家芊芊黄泉相聚。”
梅长雪不慌不忙,礼貌一笑回应,道:
“希望能如您所愿,估计除了骆大小姐,也没人瞧得上我那大胡子兄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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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牧九川听闻要迎娶骆芊芊的牌位,便道:
【大活人我姑且不愿娶,更何况一个死人?谁答应的,谁去娶,与我无关。】
之后,他又离家出走了,杳无音信。
无奈之下,梅长雪只好委屈自己,将戏做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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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这桩喜事,更像是丧事。将军府本没打算办酒席,只可惜骆百兴那老狐狸,偏偏叫了一伙人来凑热闹。梅长雪替牧九川把牌位放在牧家祠堂上,真心希望故去的骆芊芊能够安息。
牧九山走进来,叹了口气,道:
“辛苦你了---九川不懂事,真是难为你了——”
“义父这话就见外了---”梅长雪自袖中拿出一方锦帕,递给牧九山,道,“我寻摸着,水姑娘这方锦帕,当是为义父绣的。”
外人可能不知道,她却很清楚,喜欢盯着斜阳发呆的,其实是义父牧九山。牧九川是个缺心眼不知分寸的莽汉,黄昏这种东西,能跟他搭上边儿么?
水大娘至死都不知道女儿的心意,她这个娘当得可真是失败。
牧九山接过锦帕,先是诧异,而后叹了口气,道:
“赵嬷嬷不是寻常人,九川小时候就跟个小怪物似地,大家都怕他,只有她肯照顾九川。我很感激她,她突然失踪,我也觉得纳闷,派人寻了许久,毫无线索。”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赵嬷嬷尽心尽力照顾兄长,为的并非是养家糊口。不过人已经死了,也无从查起。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义父今后要更加小心才是。”
牧九山没说话,而是朝黑暗中望去,神情迷离,似乎在怀念某个人。梅长雪也看向黑暗深处,并不太平静,一只又一只,张牙咧嘴,蠢蠢欲动,却迟迟不敢扑上来。
梅长雪不由得在心中暗讽一句:
“欺软怕硬的孬种,也就这点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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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秦楚楚产下一女,牧九山热泪盈眶。
“这眼睛,和当年大将军刚出生时,一模一样---真是像极了大将军,像极了---”林管家睁眼说瞎话呢!
青燕子抿嘴一笑,道:
“老林啊,这丫头眼睛还没睁开呢,你就知道像谁了,厉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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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九山为爱女取名牧九倾,小名青青。
某日,秦楚楚在屋里逗娃儿,牧九山又独自上房顶看夕阳,等到夜幕渐渐降临,而后黯然垂下眼睑,吐出一口气:
【今天,她估计也不会来了---】
记忆深处,有个人曾允诺过他:
【将军,我舍不得你,舍不得小川---我还想活着,陪着你——】
她说,她还会回来。
梅长雪恰好路过,听见了来自牧九山内心深处的执念,小声喃道:
“真有那一天,你会后悔的。破镜难圆,失去了的人怎么可能还会回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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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冬华熬了一锅粥,给梅长雪送去。
梅长雪喝了两口,问:
“你可是有话要说---”
“奴婢---奴婢想跟二小姐学断案---”她重重一磕头,眼神笃定,像是想了好久才开口的。“二小姐帮人雪冤,助人脱困,冬华也想做个有用之人---”
梅长雪微微一怔,盯着冬华瞧了一会儿,说:
“你想必是误解了,案子是吴大人破的,你若想学,应该去找吴大人才是。”
“二小姐——”冬华忙慢慢低下头,好半天才说,“二小姐可以将所有功劳让给吴大人,只字不提,冬华着实佩服。不管此案是谁破的,冬华不在乎,只希望二小姐肯赐教一二,让冬华成为有用之人,将来好服侍两位小姐——”
没想到冬华小小年纪,就有此等口才,梅长雪有些低估她了,平日里傻里傻气的家伙也有开窍的一天呐!
“难得你这么上进。”梅长雪放下汤勺,道,“改天我送你一把七珠算盘,再给你一本账本。你要是能在一个时辰之内,把账算清楚,我便教你---”
“多谢二小姐---”
夜幕已深,暗处的黑影又蠢蠢欲动。梅长雪瞥了一眼,盖上被子倒头便睡,想着那些脏东西也不敢靠近她。
翻来覆去睡不着,决定去青燕子屋里走一遭。
如此深夜,青燕子还没睡,看见梅长雪,倒了一杯温茶放桌上,然后推到她面前。
“赵夫人姓吴,蛊是她养的。但下蛊之人,是赵颦儿。水大娘以为蛊是赵嬷嬷下的,若非杀了人,心中有愧,赵家怎会放过水大娘,又怎会朝夕间便逃得无影无踪?”
梅长雪说完,伸手去端温茶,温度刚刚好。
“大鱼吃小鱼,本来我是不想管的。但既然是吴家人,那便不能置身事外了。我稍后捎信给南风,让她去处理。”青燕子顿了顿,道,“不过你特意跑过来,应该不全是为了这事吧。”
“今天沈冬华来找我了,说想学断案。”
“哦?”
“你这什么语气?她体内兽性未除,很危险,随时有可能爆发——”
“危险,但是很有潜力,将来可能会有用处。”
“你饶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就为了一句将来可能会有用处?你知道什么是将来吗?将来就是她会成为鬣狗一口一口吃掉你!你还有将来吗?”梅长雪语气有些激动,有责备青燕子的意思。
“那又有何不可?”青燕子说完,拂袖甩出一道风,开门送客,“我自己挖的坑,我可以填,哪怕是用我自己的血肉!你指导吴半秃时,不也是不管不顾么?”
“区区凡人能奈我何?而你分明是在玩火,他们不是你能控制的!你若执迷不悟,将来有你后悔的一天!”
梅长雪恼了,拂袖而去,她不是来吵架的,却以吵架而告终。虽然在一个院子里,却也时常聚少离多,有的时候禁不住会去想,是不是也愈发疏远了,记不得上一次愉快地聊天是什么时候了。
青燕子合上门,走到屏风后,褪去衣裳,抚过新伤无数,心想,就算是玩火那又怎样?
都这样了,还会更糟糕吗?
她不怕,本来就一无所有,还会害怕失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