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烤少女修仙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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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莺歌燕舞

戌时将近,宾客涌入内院,席地而坐,循着矮矮的园围栏围成圈,中间留一空地。

有官员想越过围栏,近些观赏,被黎央劝阻。

“大人可瞧见围栏之上的牌子?上边写着“不可越”呢。先前黎某也想跨过去,一睹佳人风采,旁边招呼的小厮提醒了我,说是一旦越线,必有悲剧发生。”

“怎么会呢?围栏之内乃是一片青草空地,总不至于藏了暗洞陷阱之类的吧?”

“大人说对了,这空地下边是可开合的木板,下有暗室,之前有人不听劝告偏要越线掉了下去摔断了肋骨,说是一辈子的残疾,药石无医。前不久又有宾客不听劝告,越线观舞,被大火殃及,瞬间烧成一裸人,我当时亲眼所见,差点吓破了胆呢。”

于是那些大人才得以安分地留在原地,席地静待。

只听哐当一声,地面果然深陷,从地底伸出红色巨型花苞。花托乃精木所制,外裹绿绸。花苞为红绸所绕,内有丝线相连。抽掉丝线,哗啦一声,绸片向四周散去,如花苞绽放落地,成一个圆形红色舞台。站在花心处的四名女子身穿白衣,个个眉目如画。她们一人持琴,一人持萧,一人持琵琶,一人持手鼓,分站东南西北四个方位。

黎央向其它大人讲解道:

“这便是风姬四音,寒玉,昭云,蕙兰,绿茗---”

传闻四音只为风姬而奏,风姬不登台,四音不奏,也确实没看见她们为别的歌女伴奏过。老实说,四音派头也不比风月双姬低,舞姿亦是世间少有。也正是因为有了她们,才显得风姬才艺之巅峰。

咚---

鼓声忽响,四名女子顿时飞身至舞台边缘,宾客才看见花心处还有一女子着红衣,低头跪在大鼓鼓面上。

咚---

寒玉旋身拨动琴弦,昭云奏萧相和,蕙兰和绿茗紧随其后。

鼓上女子缓缓而起,忽甩动衣带,那衣带如蛇般冲向四音,却不偏不倚,缠住四音的小腰,将她们拽离地面。四音便以身子为轴卷红绸,边奏边迅速转至花心处。眼看就要撞上红衣女时,红衣女抓起鼓边带子,拎着鼓窜入高空,巧妙地避开了。

咚---

红衣女竟在击鼓,婀娜身子柔软而有力。

四音腰间的红绸忽而飞上高空,追红衣女而去。红衣女拿起鼓旋转躲避,以鼓迎红绸,红绸击红鼓,鼓声不断。四音不间断,空中红衣女边舞边鼓,于红绸间穿梭,其舞如梦如幻,宾客如痴如醉。

寒光一闪,红绸碎成无数片,如狂风般卷入高空,纷然而落。

“风姬出剑了---”

最开始她只舞一把剑,随后有第二把---第九把,九剑在手,舞姿依旧婀娜。她混迹于刀锋间,脚尖无数次点过剑尖,险中求存。这些剑还冲向四音,但每次都被四音巧妙地避开了。进攻、躲闪,进攻,又躲闪,这种默契实质上是几个势均力敌的高手在过招,痴迷功夫的练家子看得眼珠子都瞪圆了。只是身姿太美,让人忘却了那股杀气、神秘、危险,只剩下动人心魄的美感。

砰---

九剑在空中相撞,火花四溅,刚好点燃红舞台外圆。

---

“着---着火了---”

有文官惊呼,本能地起身欲逃,却被身边人拽了回去。

“莫怕,火势不会蔓延。虚的——”

说话的文官显然不是第一次来。黎央淡定地饮酒,心想,亏他们最初还装作初来乍到的样子!

一群老狐狸!

---

红衣女站在大鼓上,舞不停。火势越来越大,四音边舞边退,渐渐淹没于火势中。

嗖地一声,大火骤灭,仿佛她们不曾来过。

“妙---啊---妙----太妙了----”

“不枉我等盼了这么久,值了---”

盛京都在传,不见风月双姬,怎可妄谈红颜祸水。别说是君王从此不早朝了,就是将王位双手奉上也不会吝惜。当然,皇帝自己可没说过这样的话,权位的诱惑力可不比美色小多少。

---

咔擦!

地面又有异动,冒出一个彩色圆球。那圆球砰地破开,从里边飞出彩屑万千,冲上云霄,化身为云,和着月色,缓缓而落。随之而落的,还有青衣四美人,肤如白雪,纤腰如蛇,魅且不失端庄,妖却不至艳糜。旋衣而舞,如天人翩然下凡,极妙极美。

“月姬四容,果然名不虚传---”

而明月一出,必遮星芒。

她从天而降,白衣如云,姿容仿若天成,以轻纱遮蔽,盘腿而坐,抚琴而歌:

【佛山藏业火,陵南有故国。云开不见月,风起人蹉跎。小河门前过,奈何今非昨。岁末归故里,荒草何其多?飞鸟惊飞过,满目皆婆娑。美酒配佳肴,只影空落落。妾有好辞藻,悠悠谁来和?】

一种悲楚之感,于天籁之音中婉转流淌。歌者无意,听者有情,他们仿佛看到国破家亡后一抹倩影,无奈、绝望地看着故国荒草,想做事,又无从做起;不想做事,却又生无可恋。

云雾起,那凄楚之景更盛,她们于雾气中遁去,也仿若从未来过一般。

---

“柳大人,你这是---”

“听此女歌,这眼泪就控制不住---”

黎央顿觉诧异,这些文官多是贪得无厌之辈,也会有所触动?再看其它人,也是泪眸闪烁,仿佛商量好了似地。也就黎央一人,显得格外冷血无情,格格不入。

他头次听的时候,也觉得此歌甚是悲楚,只是还未到落泪的地步。

出大堂时,黎央偶遇岳三娘,便问:

“月姬唱的那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此曲名唤‘泪无痕’---”

闻言黎央暗暗摇头,只觉好笑,这哪里是泪无痕,分明是泪狂奔啊。

“月姬姑娘果然才艺不凡,不然也写不出这等动听又动人的曲子!”黎央赞道。

“大人怕是误解了,月姬姑娘才艺不俗是不假,只是此曲并非月姬姑娘所写。三娘曾经问过月姬,月姬说是有人在寒夜中轻轻吟唱,她偶然听得,觉得有趣,便记了下来。”

“有趣?”

月姬姑娘竟然觉得哀曲有趣?黎央不禁觉得月姬姑娘身上的迷云又更深了一层。

———

宾客相继散去,各自回家中回味,连梦里也是风月双姬的身影。似乎就连天上的明月,也因风月双姬的遁去,而失落地藏了起来,暗暗抹酸泪。

黎央赶回黎府已夜深,屋里的灯却还亮着。

丫鬟守在房门口,道:

“夫人头疼病又犯了。奴婢担心夫人,想请大夫,可夫人不许。奴婢生怕夫人出事,便一直守在外边,不敢离开---”

黎央不禁暗暗苦笑,心想这个丫鬟倒是比他的夫人懂事多了。推开门,只见夫人着一袭黄杉,靠着窗户,手中拿着团扇,双目闭着,仿若青莲神庙中那尊玉像,孤冷又精致。冷风拂来,她忽地睁眼,漆黑双眸中,彷如千军万马呼啸而过,刹那间回归平静。

“听丫鬟说,你的头疼病又犯了,怎地连大夫也不找了---”

“老毛病,爷不必挂心---”她起身关上窗户,缓步朝他走来,道,“夜深了,妾身替爷宽衣吧---”

纤手无意中碰到他的佩剑,一道惊雷响彻脑海:

【伽罗---】

谁?

是谁在喊?

伽罗是谁?

愤恨的男声又是谁的?

“爷这剑,杀了不少人吧---”

隐约能闻到血腥味,先前黎央带着它上战场,凯旋而归时,刀锋更加锋利。

黎央怔了片刻,随后说道:

“剑若不伤人,要它何用?”

“说的也是---”

黎夫人在心中轻轻呢喃,伤人和杀人,其实并没什么不同。

一个重一点,一个轻一点,仅此而已。

黎央睡去以后,月光自窗缝潜入,一缕缕,像是飘在水中的绸缎。她侧着身子,睁眼看着。只见有把利刃,斩断那白绸,并有血将白绸染成红色。原来是一只,沾了血的眼睛。

愤怒、仇恨,随着血泪溢出:

【伽罗,你可还记得我?】

记得?

记得谁?

这只眼睛是谁的?没有人能回答她,包括她的夫君。他偶然间将她救起,对她的过去一无所知,又怎会知道答案呢?

血眸纠缠她许久了,起初她会觉得惊恐,后来才发现,只要她不理会,血眸就会自行散去。

果不其然,血眸叫嚣了好一会儿,又消失了。她瞅见架子上挂着的黎央的配剑,竟独自悄悄下了床,拿起夫君的佩剑去了花园。

长剑一出窍,剑气如虹,所到之处,摧枯拉朽。这等身手,就算驰骋疆场的黎央,也无法望其项背。清眸中饱含泪水与苦楚,苦楚中暗藏杀气,杀气灌输在剑气中。

砰---

巨石破碎,寒夜无声。

她一脸茫然不解,为何这本该觉得陌生的剑,耍起来如此得心应手。更奇怪的是,为何会突然生出夜半舞剑的念头?

乍一回头,有个小孩站在花园门口,揉着眼睛唤她:

“大娘---”

“松---松儿---”

这孩子来了多久了?

忽然之间,一缕黑烟从空中砸下来,卷起小孩往西边去。

“大娘---救我---”

松儿大声呼救。

“松儿!”

她飞身去抢,却被一股力量弹开。

空中又出现那诡异的血眸:

【西郊乱葬岗,故人已静候多时---】

黑烟与血眸同时遁去,侍卫们闻声赶来,只看见黎夫人独自立于一地残花之上,手里拿着黎央的佩剑:

“夫人,您这是---”

“滚回去!”

一声厉喝,黎府顿时鸦雀无声。谁不知道黎府夫人虽不懂武功却是雷厉风行,就连家主黎央也惧怕三分!如今她手中持刀,那种气势更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