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智除季阳(一)
春秋中期,华夏土地上的东南方的吴国和越国在莱阳湾打了一仗,吴国大将关庸凭借着八千兵马击溃了越国的第一猛将何灿的四万大军,生擒何灿并押到吴都处死,关庸因此名声大噪,深受吴王差硂的赏识。
莱阳湾一战,越国几乎是倾尽全国之力,集兵十万打到莱阳湾还剩下四万兵马,居然被吴国八千余人击溃,主将被杀,全军覆没,越国元气大伤。
莱阳湾之战一年后,越王勾善因抑郁成疾,病死会稽,其长子勾子成继位。
勾子成是勾善的大儿子,勾善一共有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三个儿子分别是勾子成,勾子志,勾子文,女儿叫唐虽(随母姓)。
那一年,二十三岁的勾子成刚刚上位,朝政未稳,大权由左右司丞各自掌握,勾子成设计处死了左右司丞,大权回到勾子成手里。
那一年,勾子成杀了很多大臣。有人认为,勾子成大逆不道,屠杀贤良;也有人认为,勾子成是在收拾他父亲留给他的烂摊子。
不过,这事最清楚的还是勾子成自己。只有他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
四年后,效果显示出来了,越国国力迅速恢复,兵力一下子就有了十二万,朝中没有大臣结党营私,也没有阴谋诡计,但是敌国密探却是怎么也清除不了。
各国密探穿梭敌国之间搜集情报,已经成为了春秋时期的家常便饭。也是各国的家常便饭,管它有没有密探,仗还得继续打,饭还得继续吃。
…………
莱阳湾一战五年后。越国王宫外,一个身着黑色长袍并头戴黑色帽子的年轻人正跟着一队禁卫军朝王宫走去。
禁卫军大概十多人,陈方阵把黑衣年轻人困在中间,小心翼翼的朝王宫大门走去,一些平头百姓以为官兵又是捉到了犯法的人了,所以纷纷退让。
黑衣年轻人也是积极配合禁卫军向越王宫大门走去,此时,已经靠近越王宫正南门,押送这个黑衣年轻人的禁卫军的统领挥了挥手,示意禁卫军们散了。
十多人的禁卫军散了过后,这个统领看四下无人,就把黑衣年轻人拉到了城墙下,又看了看四周,稍微有些生气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不知道现在这城内有多少吴国的密探吗?你就不怕被抓吗?”
黑衣年轻人道:“白统领,我离开越国已经整整五年了,随师傅游历在外,如今我都二十五岁了,又有谁会认得我呢?况且我父亲遭人设计兵败身死,我就不该回来吗?”
这个禁卫军的统领叫白言,是越国禁卫军的大统领,而黑衣年轻人的身份就有些特殊了,他是原越国上将军何灿的独子何笑之,何笑之自幼生长在莱阳大营里,每日与父亲一同生活,因此很少有人知道何灿还有一个儿子何笑之。
不过当今的越国王上勾子成却是何笑之的朋友,几乎是从小舞刀弄枪一起长大的,因为何笑之的父亲何灿是越王勾善的宠臣,因此勾善和何灿的君臣关系不一般,自然勾子成和何笑之也就认识了。
勾子成他们三兄弟都认识何笑之,而且都是要好的朋友。最重要的是,勾子成的妹妹,也就是越国的公主唐虽和何笑之的关系也不一般,总的来说,越国皇室和何笑之的关系都不同于其他大臣。
何笑之说完,白言一下子哑口了,毕竟何笑之的父亲何灿是跟白言曾是战场上的生死兄弟,当年何灿四万大军都困莱阳湾,激战数日后全军覆没,何灿被处死,这事任越国军民上下谁都不信,但是事实却是如此。
来到越王宫正南门,白言低头问何笑之:“笑之,你突然回到会稽城,王上都还不知道呢,要不我先进宫通报一下王上,你再进宫如何?要是让满朝文武都知道你回来了,那你回国之事保不齐被关庸的眼线知道啊?”
何笑之站在原地静静地想了一会儿,转过头对白言说道:“那就有劳白统领了,叔伯,此次我用化名蹇平回越国,有件事我得和王上好好商量,你进去若是见到其他朝臣,就说我蹇平是来这宫中谋个差事的。”
白言点点头表示有道理,于是快步进宫通报越王勾子成去了。自从五年前吴越两国莱阳湾一战,双方各国里都布满了敌国的密探,稍微有点风吹草动敌国便可探知。
何笑之站在宫墙之外,他在想,他自己布下的一个大局究竟是否能够成功,他要为父报仇,为越国报仇。
实际上这五年来何笑之一直在打探五年前莱阳湾一战中从中作梗的人,何笑之知道,除了吴国的关庸之外,越国肯定有人和关庸里应外合,致使何灿四万大军被灭于莱阳湾。
可他实在是想不出越国究竟有谁会有那样的能力,仅仅凭着关庸的八千余人就能击溃四万大军吗?不可能,这其中肯定另有隐情。
就在这时,正南门里就缓缓出来了一辆奢华的马车。马车用五匹良马牵动,车顶镶有蓝宝石一颗,马车左右各数名侍卫,并伴有宫女出行,由此可知车上的人应该是宫里的皇室成员,何笑之站在一旁低着头默默的想着。
马车经过正南门,守门侍卫皆下跪示礼,何笑之也不例外,但他身着那身黑色衣服以及看不见的面貌就在此时显得尤为神秘,就连车上的人也都注意到了何笑之的打扮。
马车停在何笑之的面前,从马车的窗口探出头来的是一位少女,年龄约仿何笑之,少女将头探出窗外,冲着跪着的何笑之问道:“喂!你是何人?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办吗?我可告诉你,要是没事的话你就赶紧走,要是一会儿那白老头回来,你可是要挨打的。”
何笑之跪在地上一言不发,他听出来这声音是谁的了,他和她的关系不一般,而且还是一起长大的,当年何灿将军带着何笑之进宫述职,在大殿上因为偷吃了个苹果被她追着打,之后他们的关系就越来越好,直到何灿将军兵败莱阳湾,何笑之突然消失……
何笑之微微低了低头说:“哦?那个白老头为何要打在下呢?在下是来这宫中谋个差事的,又没有犯国法,敢问那个白老头为何要打在下。”
白言确实没有理由要打何笑之,就算是何笑之与白言不认识,按照白言的性格来看,断不会贸然出手打人,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何笑之眼前的这个公主是在撒谎,何笑之他知道,这个公主最喜欢撒谎了。
这时车后的一个宫女立即来到何笑之的面前,指着何笑之骂道:“好你个刁民,竟敢直呼白统领为白老头,而且还敢顶撞我们公主,来人啊,把这个刁民抓起来,关监狱里去!”
正当此时两名侍卫左右各拉住何笑之的手时,何笑之道:“敢问公主殿下,您直呼白统领为白老头这又是为何?难道殿下也不忌讳白统领吗?难道殿下也不怕白统领吗?”
这么一说,那两个侍卫就停下了,宫女又道:“我们公主与白统领的关系如何,你清楚吗?白统领乃是我们公主殿下的叔伯,这样称呼白统领有何不妥?倒是你,居然直呼白统领为白老头,快把他拿下!”
紧接着侍卫就要动手,这个时候车上的公主道:“等等,”公主从马车上走下来,来到何笑之的面前,看着何笑之,“你这人挺有意思的,又想进宫当差,又敢直呼我白叔伯为白老头,你这是不想要官了还是不想要命了?”
侍卫松开手,何笑之继续跪在地上,微微一笑说:“这官和命我都要了,而且在下是势在必得,若公主不信,一会儿白统领回来便知,并且越王还会召见在下的。”
这话说得一点也不错,凭着其父何灿与白言的关系,想要在宫中谋个差事很容易,面见越王也并非难事,因为这事到现在就只有唐虽公主蒙在鼓里。
而对于何笑之的这番自信的言语,就连站着的唐虽公主也是站不住了,这是有多大的自信和本事才能说出刚才那一番言语啊,直接把公主给吸引住了。
公主问:“你叫什么名字?”
何笑之迅速答道:“在下蹇平。”
“蹇平先生来宫中所谋其职?”
何笑之思考了一会儿答道:“在下所求之职,乃是越国上将军一职。”
当何笑之说完“上将军”这三个字时,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向了何笑之,唐虽公主最为惊讶,一直盯着何笑之,过了一会儿才说:“你可知道,上将军一职已经空缺了五年没人继任,就连白统领都没有被我王兄任上将军一职,蹇平先生,你这是有多大的何德何能啊?竟敢说出刚才那一番狂妄之语!
当年我叔伯何灿将军战死莱阳湾,无论是我父王还是到我王兄继位,这上将军一职根本无人能当,因为我父王和王兄根本不信任何人,更不会相信何灿将军四万大军竟被关庸八千余人打败!”
公主越说情绪越激动,可公主不知的是跪在地上的何笑之更不相信!
何笑之的情绪也非常激动,当年三晋联合楚国出兵伐吴,吴国主力都在忙于对抗三晋和楚国,此时越国出兵十万,一路打到莱阳湾还剩下四万大军,本以为胜利在望,却被关庸八千余人打败,此事震惊越国上下,后来三晋和楚国退兵,吴国也因此元气大伤,才没有找越国麻烦。
何笑之控制住情绪后说:“公主息怒,公主此番言语在下心同感受,在下也不相信何灿将军竟会兵败莱阳湾,可在下刚才那番言语也并非虚言,若是在下能够得到王上赏识,当了这个上将军,我保证会让关庸和吴国付出更惨痛的代价!”
刚说完白言就回来了,看到非常激动的公主和何笑之,白言也不知道刚刚到底经历了什么,难道唐虽公主已经知道了何笑之的身份了?
白言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何笑之,然后朝唐虽公主拱了拱手说:“参见殿下,公主,这,这是怎么了,怎么激动成这个样子?”
唐虽深吸了几口气,笑着对白言说:“叔伯,这位蹇平先生是你给带进来的吧,他说叔伯你去通报我王兄了,还说我王兄一定会召见他的,怎么样,我王兄召见他了吗?”
白言一听唐虽出口说出来的是“蹇平先生”,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看来公主还不知道跪在她面前的就是何笑之,何灿将军的独子何笑之。
白言道:“殿下,王上确实要召见蹇平先生,那我现在可以把他带进去了吗?”
公主道:“可以,不过我也要去,我非常想知道我王兄为何要召见他,要是他没有点本事,我王兄是不可能召见他的,这样看来,这位蹇平先生还是很有本事的。”
白言犹豫了一会儿,不知道是答应还是不答应,答应的话,那么一会儿何笑之见到勾子成是非常尴尬的,因为唐虽事先不知道这位蹇平先生就是何笑之,不答应的话,唐虽公主也会跟过去,白言心想,凭借着何笑之的聪明,应该能够摆脱这个难题吧,于是白统领答应了。
紧接着一行人进了宫,唐虽公主走在最前面,样子非常轻松,而跟在身后的何笑之和白言可就没有那样轻松了,何笑之压低了声音问白言:“你怎么能答应让她跟进来,一会儿见到王上时该怎么办?”
白言也小声的说:“我以为你能有办法把她给支开的,反正我不答应她也会跟进来,索性不如答应她,进来快点,我说你怎么就那么倒霉,刚回来就碰见她了。”
何笑之说:“我能有什么办法?难道现在还和以前一样吗?我说什么她就听什么吗?你可别忘了,她现在还不知道我的身份,在她眼里,我就是来宫中谋个差事的普通人而已。”
白言又道:“那你干脆不如直接告诉他你就是何笑之好了,这样就不用躲躲藏藏的了,还能省下不少的麻烦。”
何笑之道:“现在告诉她我的身份,无疑就是告诉朝廷,我何笑之回来了,你也不想想,就公主那性格,你能保证她现在不会说出去吗?”
白言没有说话,自当是默认了,何笑之又道:“一会儿见到王上,你给王上使眼神,让王上把她支开,从小到大,她是最怕王上的。”
随后白言领会,点了点头,和何笑之一起小声的笑了起来。走在最前面的唐虽公主回头一瞪:“你们俩傻笑什么呢,快点走,前面就是我王兄的寝宫了。”
三人加快步伐,穿过一条走廊后,来到了越王勾子成的寝宫,门外没有侍卫和宫女,想来是勾子成为了更隐秘的召见何笑之,这才把随身的侍卫和宫女都给撤了下去。
当唐虽敲门的那一刻,大门立即被打开,打开大门的正是越王勾子成,相貌端正,媚眼清秀,带着一股王者风范。
勾子成自然是看到了站在身后的何笑之,不过自己面前怎么会多出了一个人,还是自己的妹妹,这时站在后面的白言使劲朝勾子成使眼色,意思是把唐虽支开。
勾子成会意,立即盯着眼前的唐虽,道:“你来这干什么,这可不是你想来就能来的地方,既然你和叔伯和蹇平先生一起过来,想必也知道了本王要召见蹇平先生,有些事不方便你在场的时候说,你先走吧。”
见自己王兄要赶自己走,立即表现出一副非常不乐意的样子。但是王兄的寝宫她确实不经常来,有时候自己王兄召见某个大臣时也是在自己的寝宫中,想来也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自己不能知道,于是说了一句:“怎么,就准叔伯和蹇平先生进去,就不准自己的亲妹妹进去?切,你请我我还不进去呢!”说罢,唐虽转头便走。
等唐虽走后,勾子成才回过头来,突然抓住何笑之的手,非常激动的说道:“好你个臭小子,突然回来也不告诉我一声,要是你被关庸的人抓住怎么办?”
何笑之笑了笑道:“王上,如若我提前通知你,你必会派人到三晋接我,只要你派人到三晋,关庸肯定会知道,到时候关庸跟着你的人也会找到我,所以我就突然回来了,这也是为了我的安全。”
勾子成略有所思的点点头,白言在旁边哼了几声:“那个,我们进去慢慢说吧,在这说恐怕不是好地方。”
进了勾子成的寝宫,三人各朝方向盘腿而坐,首先是勾子成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悦,刚一坐下就开口问何笑之道:“笑之,当年莱阳湾一战之前,何叔伯便提前一个月把你送出了越国,这五年来虽你我私下有书信来往,刚才你所说你在三晋躲避关庸的追杀,但我派到三晋的人为什么找不到你?”
五年来,何笑之踪迹难定,只见书信不见其人,勾子成继位后,派人到各国到处搜寻何笑之,一直未果,如今何笑之突然回来,勾子成自当是要问何明白。
其实何笑之也知道勾子成一直在派人找他,勾子成的人和关庸的人也一直在找他,但是他不能暴露自己,因为一旦勾子成的人找到自己,那么关庸的眼线肯定会知道,所以这五年来何笑之不仅要躲避关庸的眼线,还要躲避勾子成的眼线。
此时何笑之把他那黑色的帽子摘了下来,露出了一副精致的脸庞,可谓是帅气。何笑之叹了口气道:“多谢王上对笑之如此关心,这五年来,我一直穿梭各国,我父亲在莱阳湾一战前一个月突然把我送到了楚国,王上你是知道的,别说我父亲把我送到楚国,就算送出会稽城他都不愿意,又怎么会把我独自送到楚国呢?
后来父亲在莱阳湾被关庸生擒,并押到吴都处死的时候,我才明白,我父亲之前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自己一定会兵败莱阳湾,所以才着急的把我送到了楚国?
在我父亲被杀以后,我便知道自己当时决不能回到越国,因为关庸肯定会在我归国的路上设伏杀掉我,所以这五年来我一直在各国之间穿梭,防止关庸的人找到我,可前不久我突然发现,关庸的人全部都撤走了,所以我才趁着这个机会从三晋跑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