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俗人俗气己难嗅，圣者圣言意双重
成西达从美梦中醒来后看着身边的衣裳说：“这几件衣服已经很旧了——您再站过去些，我换一套比较体面的。”
萌马仙尊冷笑道：“贫贱贵富都一视同仁，乃佛门基本准则。谁要你体面了？存心为难我呢？”
成西达急忙说：“我绝非有意这般，您就通融通融吧。再说，饶我这一回，也好早日完成您的使命呀。”
“我有的是时间，任务什么时候办妥都不打紧。然而，带了不够格的人去灵界，反倒会欲速则不达。”
成西达低着头接话：“我即刻出家，等到那天合格了，您再来接我，好不好？”
萌马仙尊摇着头说：“哎！你忽悠我也就罢了，怎么心里，还没个主张呢！”
成西达呆愣半晌后灰心丧气的说：“既无缘分，您去找别人吧！”于是仍旧躺下，闭上了双眼。
萌马仙尊微笑着问：“这会子，就忘了我要帮你的话？”
成西达冷笑道：“算了吧，再纠缠下去，指不定得神经病呢？”
萌马仙尊“嗤”的笑了一声说：“我是在帮你，居然当成纠缠——不是故意的，饶了就行。你怎么又说‘也好早日完成使命’？有求于我就来挑唆我，那可绝非君子所为。如果当了和尚后人道境界才会合格，那我现在还会站在你面前吗？讲话的方式有很多，可表达的意思一定要想好了再说出口。”
成西达听完此言本是句句赞同的，正要认错时偏偏想到了如下言语：越是美妙动人的事物越有可能潜藏着危险的深渊。因此扭头道：“呸，不怀善意的帮助、利用弱者来显能扬威之事，我见得多了。收回你的虚情假意吧，我可不是任哄任骗的人。”
萌马仙尊再次微笑着问：“我是那起卑劣之徒还配为神称仙呢？”
成西达扭头道：“哼！处事不一，逢场作戏，甩掉不好的名声自然就会很容易——黑白尚能颠倒，莫说用损计、谎报功勋的事儿了。”
萌马仙尊嘻笑道：“你再大声室友也是不会醒的，乖乖的认命吧。”说完用念力控制住成西达的衣裳并帮他穿在了身上。用时不足2秒，其间他未动一动，被子及床仿佛成了幻影。
成西达面色苍白，俯身朝室友的脚使劲抓去。不曾想指头竟钻到了床底下，反害自己的胆没了“壳儿”。
随即萌马仙尊令莲台将他俩传送到了自己的居住地，指软倚让成西达坐下后，又在他跟前变出了一双半透明材质并注入液体的淡蓝色休闲鞋。
成西达动身穿好鞋子后，发现身旁的小方桌上出现了一些奶昔和油炸肉食。他瞬间意识到了自己的可怜——看了萌马仙尊一眼，低下头说：“您何苦，还带我来这儿呢？”
萌马仙尊微笑道：“我方才怎么让你睡着的？”成西达瞅着她说：“我求您放过我吧，心理病症难医得很哩。”她还是微笑着说：“你就放心跟着我吧——纵是植物人，如来也救得了。”
成西达的内心还是有些踌躇忐忑，慢悠悠的跪在萌马仙尊身侧央求道：“病也，来似山倒，去如抽丝。您就行行好，让我回去吧！我要是在这里耍一段时间才回去，往后思念成疾可就得不偿失了。”
萌马仙尊扭头道：“哼哼！我现在心情不好，把我逗笑了再说。”成西达双眼含泪，给她磕了三个响头。萌马仙尊动身拉他站了起来，低头注视着他，语重心长的说：“你若是真的害怕，现在送你回去也不迟。我问你，可想仔细了？”
“我——”
萌马仙尊把手搭在成西达的脊背上，让他侧靠在自己的腹部道：“你要经历的事情还有很多，应该没有任何事件容你花时间朝思暮想的。其次，自己办不到的事儿再怎么想都是白想，思绪总会被各种各样的干扰打断，时间一长不管什么事物都会埋藏在内心深处了——你确定会因为不能来玩就染上相思病？就骨瘦如柴？”
“不可能。”
萌马仙尊温柔的说：“满口都是‘您’，心里却装着疑虑恐慌。这般愚钝无知，还想逃避我的教导呢？”
成西达站直身体垂头道：“我是个厌学贪玩的人，应该是将笼统的世界观当成了真理吧。偶然学了些感兴趣的知识就不自觉的在心中自大自夸，就认为自己懂理明世、通情达趣了。现在想想，真是幼稚，可笑啊！”萌马仙尊拉他坐到了原位说：“其实很多格言名句，细思起来乏意得很，还有些纯属是歪理谬论，简直不堪入目。要怀脱俗之心，还得以《红楼》、《三国》为重。”成西达仰头注视着她说：“嗯，我记住了，记住了。”
萌马仙尊用念力让一盘像果冻一样的块状食物突然出现在桌子上后微笑道：“快吃吧，咱们还有正事儿要办呢。”
成西达吃了几分钟放下筷子说：“哎呀！明天我要去补考，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我的手机，你带来了吗？”
萌马仙尊道：“手机那种玩意儿我不会带它来的。”
“何故？”
“我们能展眼间穿梭于灵地两界，是通过将灵魂和细胞转变为阴阳之气实现的。它必须——”
成西达急忙扯着自己的衣服插话：“它没有灵魂怎么还能来这儿呢？”
萌马仙尊一边让全身发出一层淡蓝色的光茫一边吃着果冻说：“灵魂释放的灵气是笼罩着整个身体的——但是手机的密度太大了，我要带来就得把它拆分成小零件。本来也可以很快搞定，然而我没拆过，也懒得研究，更不想把衣裳弄脏。”
成西达吞了一个没嚼碎的肉沫团子说：“阴阳之气为什么会有如此强大的传送能力呀？”
萌马仙尊道：“物有其色，意也有其色，阴阳之气最重要的特性亦是颜色。因此，与之融为一体后，实现长距离转移便不是难事儿了。”
成西达道：“我刚才边吃边想，脑海中浮现了一首诗。您变出纸和笔来，我写好后您帮我看看吧。”
“我不用那些东西，没法变出来。不过带你去——”
“不用去了，太白已经把他的‘新手机’送过来了。”插话的是一位音色清脆悦耳的仙姑，其模样着实很怪，光看像貌根本辨不出是男还是女——身高三米六多点，体形下粗上细。仅有一只外白里黑的可以随意转动的球形眼睛，几根灰色的毛发将它托着。三只耳朵分别长在脸部的左右两侧及上方，每只都像由数片白莲的花瓣拼接而成。短发粉面，小嘴圆唇，无鼻颈鳃，短肩胸平。穿着鳞甲黑白衣，视线就算只改变一丝一毫，两种颜色的排列也会跟着变换。背系九条飞龙一般的银光绦子，没有风也能表演出美丽动人的姿态。五只手长在躯干的两边和腹前，腋窝相连就成了字母M。形状像芒果核，身前的那只却能拿着一根蓝珠杖。四只脚全是扁的，厚度仅有十厘米左右，长约八十厘米，乍看像银杏叶，然而站着时竟也能和旗杆一样直挺。
太白金星现身后用念力让自己身旁的手机朝成西达飘了去，看着萌马仙尊微笑道：“我们只是想唬逗他玩玩，并没有探情读心之举哟。”萌马仙尊向他点了点头，望着刚才讲话的仙姑说：“慈鱼，替我顶工辛苦了，若有要代劳的事儿尽管说哈。”
慈鱼大士微笑道：“别这么客气，你又不是安心偷懒。”
萌马仙尊微笑道：“我拿来的棉花榚和红叶串可吃完了？”
“太白来这里时顺路约了梦阮，故未浪费。”
“他去哪儿了？”
慈鱼大士摇头道：“离开时说去方便，想是被什么事儿绊住了脚。”
“……”
闲谈免叙，且述成西达看到手机后的情景：他伸手去接，弯曲的指头只知道随意进出手机来取乐，总是不握住它。
成西达还没来得及纳闷，显示屏上便出现了如下字句——我与你的意识相互联系，不用手动操控。他惊喜片刻后，将刚才想好的诗句输入到了手机的笔记应用里。
太白金星一面吃桌上的食物一面看成西达作诗，待他输入完后，看着萌马仙尊微笑道：“你快来看看他领悟得怎么样。”
萌马仙尊扭头见了诗，心下默唸：《理愤》
自负诸事皆清明，喜识仙姑开眼治。
心憎闻声攀枝狗，言行亦做奉承事！
笑叹鼠人自命高，之乎者也总爱喵。
莫论已读几章书，聪慧历来看牛刀。
萌马仙尊念完微笑道：“不枉我此番心思，位列仙班有望矣！”说完左眼放出一圈蓝光，手机将其吸收后，她接着说：“咱们可以相互联系了，支持文字和视频两种格式。此外，我赠你一首五言绝句，随时记着，定能助你早成正果。”于是手机上开始现字：《思术》
善思慧根具，不怕事错行。
华言称理术，万计都痴人。
成西达看了绝句低头道：“我今后，无论做什么事儿，都会找您商讨的。”
梦阮仙子突然现身冷笑着接话：“亏你还是脚踏七星之人，竟说出恁大一句糊涂话来！”
萌马仙尊道：“我不会帮你做任何选择的。”
梦阮仙子微笑道：“如果我们帮你做出了选择，当时你99％没有选择权。”
慈鱼大士瞅着成西达接话：“以前修道的人，没有一个生前就来过灵界。你的幸运，言语简直无法形容了。”
太白金星微笑道：“给你指条明路吧——只想着避苦成神，便是违道；在宇宙中做到自己认为该有的状态，方算得道。”
梦阮仙子变出一本书浮在身前，翻动几下后指着一首词说：“我著《红楼梦》时经常发觉人情世故混沌不堪，诚心捧场阅读者还寥寥无几，故写了两首柳絮词来抒发随世随俗的无奈之情。你如今好生斟酌一二，势必能助修为。”
成西达默念其词：《临江仙-柳絮》
白玉堂前春解舞，东风卷得均匀。蜂围蝶阵乱纷纷，几曾随逝水?岂必委芳尘？
万缕千丝终不改，任它随聚随分。韶华休笑本无根，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成西达念完思索片刻后微笑道：“另一首想必就是黛玉的《唐多令》——听了您说的话，再联系‘漂泊亦如人命薄’、‘嫁与东风春不管’等句，确实能体会到一份随事随缘的思绪。”
梦阮仙子扭头道：“你仅仅知道了我的思绪，基本上没有意义，必须学到其中为人处事的方法才行。”
慈鱼大士点了点头微笑道：“我这会子也想了一首词助你功成，直接吟给你听吧：《如梦令-立境》
电波遍覆水土，如何正行免俗？但凡清洁身，莲心雅性皆竖。不假，不假，浊流善德可住。”
成西达将听来的词输入到手机后，它突然弹出了李白的《玉壶吟》，随即太白金星微笑道：“这首诗要表达的是对昏君昏宠和奢靡浪费的感叹。你根据这点提示，意译一番，想来也可得些许道行。”成西达听言此言，少不得看着诗默念了一遍：
烈士击玉壶，壮心惜暮年！
三杯拂剑舞秋月，忽然高咏涕泗涟！
凤凰初下紫泥诏，谒帝称觞登御筵。
揄扬九重万乘主，谑浪赤墀青琐贤！
朝天数换飞龙马，敕赐珊瑚白玉鞭！
世人不识东方朔，大隐金门是谪仙。
西施宜笑复宜颦，丑女效之徒累身。
君王虽爱蛾眉好，无奈宫中妒杀人！
成西达念完后思考了半晌朝众仙家道：“我壮年时豪放无拘，厌恶官场的黑暗，故意放弃了宫中的美差。如今年岁渐老，朝廷里腐朽的形势依旧没变，真叫我哀惋叹惜呀！喝醉后想提剑杀人，可是邪祟遍地难以根除，我只得伤着心作罢！昔日皇帝诏见时，盛情款待于我。本想辅佐的，然而他轻贤臣，重欢乐，我绝不能让自己久居泥沼。上朝经常换宝马的人还频繁得到赏赐！整个皇室都遍布着行富追欢之风，几乎没有东方朔那样的低调节俭之道！为人本该张弛有度，丑恶的人却从不效仿！君王虽然希望群臣清廉正直，无奈宫中，嫉高妒富的黑恶势力猛过山狼！”
萌马仙尊微笑道：“一点即通，善哉，善哉也。双意之诗，理解尚能这般迅速，愚思拙举，改之又能难到哪儿去？”
太白金星点了点头接话：“正事儿还没办呢，咱们少扯些吧。”于是大家纷纷起身，被一个暗黄色的大莲台托着并传送到了玄彩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