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三人
那么清晰且强烈的剧痛感。
林离甚至能分辨出是每一块骨头先被压成粉末，之后才传来肌肉的撕裂感。
如同一股巨大的电蛇游过林离全身的筋脉。
千百条痛觉信息在一瞬间袭来，像层层海浪叠在一起，拍击着意识这块小小的礁石。
滔天巨浪猛地盖了下去。
啪！
海面上，似乎从不曾有过礁石。
海底，仍旧一片黑暗……
……
天地灰蒙蒙的，似乎有一片浓浓的雾气在笼罩着。
林离缓慢转动脖子，睁大眼睛看着四周，似乎想努力看清楚周围。
“半透明，飘在空中，下身成云雾状，反应迟缓……”
用了很久，林离才将这些明显的信息收集起来。
“原来这就是灵魂的样子吗……”
可能是适应了这种形态，林离的思考速度渐渐恢复正常，雾气也慢慢散去。
“呜呜呜……”
在远处看不清的地方，林离隐约听到有人在哭。心念一动，林离缓缓飘过去。
一座废墟显现出来，在废墟的前方，摆放着一具青年的身体。身体上面没有任何伤口，但似乎也没有意识，只是一具空荡荡的躯壳。
一名短发少女跪在地上，捂着脸，泪滴不断从她的指缝中流出，一位英俊的男子站在她的旁边。
虽然看不清他们的面容，但林离能够感知到，这两人是黑皇后和李立。
“呜呜呜……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想要把他们都救回来……”
李立蹲了下来，合上青年躯体的双眼。
“那天在深层意识空间里，我曾经问过林离，问他为什么这么……佛系……应该是这个词。他说，这世上有太多人不能掌控的东西了，与其忙忙碌碌奋力追寻，不如平平淡淡随遇而安。”
李立凭空搓出了一朵白菊，放在林离的胸前。
“他说是这样说，不过这次好像选择了前一条路，呵呵呵……为了完成把我带出去的诺言，为了给你争取时间，他好像站出来了呢……而且也达到了他要实现的目标……”
“对于很多我们不能掌控的事，必须坦然接受，这是他教给我的，所以在听到维迪奇抽取了我的天赋时，我并没有过度愤怒。”
“但我们必须努力拼搏，为了自己的目标。因为等，永远没有结果，而出手，还有那么一丝可能性，这是我教给他的。所以他站在天启面前，尝试着扩大我们生还的可能。”
“你还年轻，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经很不错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刚刚成年吧？”
“嗯，三天后刚满十八。”黑皇后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林离的躯体前。
“对不起……谢谢你……”
泪珠从下巴处滑落，滴到林离脸上，黑皇后俯身，准备给这位地球同胞，这位为了她和李立献出了自己生命的战友，留下最后的纪念。
闭眼，黑皇后轻撅双唇。
李立别过头，看向天边的紫霞。
现实的世界原来这么美吗……
这样一个唯美的画面，挺适合送别的呢……只是……
李立骤然把目光聚在林离的脸上。
刚才鼻子有抽动一下吗？
李立大步走到林离身前，拉开已经俯了一半的黑皇后。
黑皇后睁开眼，有些不明所以。
李立并没有开口解释，而是抬起脚，搞不犹豫的踩了下去。
“啊！！！”
一声惨叫，林离捂着肚子从地上爬起来。
黑皇后似乎明白了什么，有些生气的嘟起小嘴，四下看了看，然后拿起旁边一根废弃的钢筋。
“别误会。我真的刚刚才醒！！！”
……
“就是说你刚刚意识离体了，但能看到周围发生了什么。”
林离揉着依然隐隐作痛的肚子，应了一声。
“但我先声明一下，并不是我看到黑皇后要……咳咳，我才回去的，是我突然被身体吸了进去。同时并不是我故意装死，我恢复对身体的控制需要一段时间——喂，你走过来想干什么，我说的都是真的，不要误会啊！”
黑皇后走到林离面前，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之前没有经过你同意就把你安排进了我的计划里，我没有任何想要害你或白海洁的意思……”
看着黑皇后如此郑重的道歉，林离挠了挠头：“不用道歉，我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你的做法是对的，当时李立和我共用一个身体，确实不能告诉我。倒是我把你想的太坏了，我才是那个该说对不起的。”
“不，是我要道歉，我盲目自信，自以为是，如果不是我，白海洁不会死，你也不会……”说着黑皇后的眼神暗了下去。
“不不不不不——”林离连忙打断了黑皇后：“是我该道歉……”
看到旁边的李立一脸不能理解，林离扭过头小声解释：“这个是我们那边的习惯，讲究的是互相谦让，总之最后被道歉的那个人就输了……”
李立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开口说道：“如果你们非要争的话，该道歉的人是我才对，因为我的存在才让你们不能自如交流信息。”
“不对，是我——”林离立刻抢过话头。
黑皇后有些无语地看着林离，无奈地扶着额头：“你是小学生吗，本来是好好的道歉的……”
“嘿嘿嘿。”林离扶了扶眼镜：“真要道歉就不必了，反正以后我们就是同伴了，在之后的战斗中互相信任互相帮助才是最重要的。”
其实白海洁的死并没有带给林离多少触动，原本素不相识，到了这也只见过寥寥数面，要说悲伤，还不如说是警示：在这里一不小心就会失去生命。
林离也不希望黑皇后因为白海洁的死亡无限否定自己，一蹶不振。说真的，换作林离来当黑皇后这个角色，还真不一定能够谋划的更好。
不过现在看来，黑皇后的情绪并没有受太大影响。刚才的哭泣林离可以理解，毕竟情绪需要一个宣泄点，但归根到底黑皇后与白海洁这几天的交情并没有深到足以让黑皇后一直悲伤下去的地步。
总而言之叉开话题吧，向明天迈进才是最重要的。
这样想着，林离伸出了右手，放在三人中间：“来，give me five！”
黑皇后把手搭了上去，有些惊喜的说道：“听你这英语口音，也是龙国人？”
李立也伸出了手，虽然听不懂林离刚才后面那一串语音，但想来也应该是击掌之类的意思。
三只手掌重叠在一起，林离向着天空大喊：“给我们拍一张，要好看的！”
咔嚓！
三人合掌的景象出现在了空中，紫霞环绕。
阳光洒在三人身上。
黑皇后兴奋的指着天边那一副巨大的画卷：“快看，那是我们耶！”
一丝淡淡的微笑出现在李立脸上，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意气风发，和同学一起探索新知识的学生时代，只不过这次，李立将要探索的是世界真正的奥秘。
林离举起拳头，豪气在胸口集聚，他深吸了一口气，准备用激动人心的总结为这次胜利画上完美的句号。
砰！
一个平板从天而降。
林离被砸得痛苦地蹲在地上捂着右手：“我去，什么鬼！”
画面一闪，一颗蓝色的星球出现在了屏幕上，随之而来的还有那个熟悉的机械系统音。
“梦系统模块重构完成，我是盖亚，很高兴为您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