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1 罗七镖局后堂·夜·内
柳枝：她没讲她爹是谁？
龙虎摇头。
柳枝看罗七爷：该不会是……
罗七爷抬手打断，问俩徒弟：土匪哪山头的？
龙虎强子想想，摇头。
罗七爷：嘿！
强子：不过，那个岔路口，经常过的是盘龙垭的土匪。
龙虎：对对！盘龙垭！
罗七爷皱眉：盘、龙、垭……盘、龙、垭……
忽然，后门响起敲门声，众人侧目、警觉。
2-2 朱家大门·夜·外
朱子桢换了衣服，大摇大摆往外走。
桂娘追出：少爷，这么晚了还出去啊？
朱子桢：要死啊你！喊啥？！
桂娘连忙收声，凑近：你就不怕老爷……
朱子桢：他能把我咋样？
桂娘：少爷啊，你可不小了，不是我多嘴，你真的该……
朱子桢：哎呀啰嗦！我又不出城，家里实在太憋闷，出去散散心，舒展舒展都不行啊！
桂娘：行，行！那总得带几个人吧。等着啊。（转入）等着啊。
朱子桢：回来！
桂娘驻步。
朱子桢：干啥兴师动众的？本少爷连散步的自由还都没有了？！
（OS）清朗男声：说的好！天下路，天下人走得！
朱子桢闻声惊看街巷，瞪大眼睛：林青学长？怎么是你？！
一袭长衫提个皮箱的李林青走近：还认得我？小学弟？
2-3 罗七镖局后堂·夜·内
文静的赵剑很豪气地喝干一杯茶，空杯递给柳枝：多谢！
罗七爷：多谢你才是，这么晚了跑来报信。
赵剑：应该的。
柳枝：那帮土匪真是盘龙垭的？
赵剑点头：我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清楚。可他们偏巧请了我师父去治伤。我方才来问病，师父他老人家还没回来。回来就说，盘龙垭匪帮在孟家村祸害，在山上被打死几个人，一个头目还被打瞎一只眼，说跟个小女子有关。我想着，八成就是屋里那位……
柳枝：嗨呀，可不得了了！盘龙垭可是最大的山头……
罗七爷：打嘴！啥山头山头的？
柳枝：那咋叫？
罗七爷：土匪杆子！（对赵剑）他们是这一带最大的土匪杆子。
赵剑：我师父也这样说。
柳枝：那快得让孩子们躲躲！
罗七爷：糊涂！他要真咬死了，能躲的过去吗？
柳枝：啊？！
赵剑：七爷这话在理！想躲，怕是晚了！
众人惊看赵剑。
回忆镜头：
稍早前，罗七镖局门外街巷。
暗处，两个扮成短工的土匪巴望紧闭着的镖局大门。
街市已静，四下黑洞洞的。
赵剑匆匆而来，认清镖局大门，抬手想敲，迟疑一下。
二土匪露头，紧盯赵剑。
赵剑察觉，警惕地绕开。
二土匪走出隐身处，试图追踪，赵剑却很老道地藏在暗处，避过。
（OS）赵剑：听师父说了孟家村的事，我就赶忙想过来告诉一声。可惭愧的很，初来乍到，道路不熟，刚刚罗夫人带的路没记住，就径直跑到前门。还没敲门，就发现，外面有不三不四的人蹲着。我有点儿害怕，急忙躲了。
回忆镜头（续前）：
罗七镖局附近街巷。
盯梢土匪左右找不到赵剑，放弃，返往镖局正门方向。
赵剑暗自现身，密切注意他们。
远处跑来另两个土匪，跟这两个低语，赵剑急忙躲起来。
四个土匪径直走来，从赵剑眼前经过，赵剑闪出，偷偷跟他们到了镖局后门。
四个土匪跟后门盯梢的两个同伴会合，说着什么。
赵剑暗地靠近倾听，同时发现了这里就是镖局后门。
（OS）赵剑：谁知没有片刻，就从外边来了两个同伙，几个人急火火说了什么，一起奔了后街。我担心哪，就偷偷跟着，发现后街也有两个他们的同伙！别说，要不是他们，我还找不着咱们镖局后门哪！我听他们说，好像山寨里出了什么变故，匪首吩咐让赶紧回去……
（叠画）
六个土匪匆匆离去，再次从隐藏着的赵剑面前经过，赵剑等他们走远，机警去敲镖局后门。
（OS）赵剑：等他们走了，我看看没有回来的意思，这才敲门……
回忆镜头结束。
2-4 镖局后堂·夜·内
罗七爹皱眉：山寨出事？
赵剑：听他们的意思，像是让别的匪帮，趁他们出来，给袭扰了。
龙虎：一定是猫儿山！我听说，猫儿山新二当家的不买李莽的账，非要破破规矩，要寻盘龙垭的晦气……
罗七爷：住口！（狠狠瞪他）
龙虎住口，不解。
强子凑近，嘘声：虎哥，你可仔细着，刚那些话，活像土匪，师父他老人家……
龙虎：我土匪？我……
罗七爷：你咋？！你就是越来越匪气了！自己听不出啊？！
龙虎：我没有！
罗七爷：再嘴硬！
柳枝：哎呀好了！啥时候了，爷儿俩还拌嘴！（瞥赵剑一眼）还当着人家赵先生的面儿……
赵剑歉然一笑：这位小师傅心直口快。（对罗七爷夫妇）在我看，土匪肯定盯上镖局了。不过，因为他们出了状况，眼下倒是无虞。真要像这位小师傅说的，他们跟别的匪帮火并起来，对咱们，倒是好事！不妨……
罗七爷起身作揖：赵先生，多谢相告。我们夫妻师徒，来日图报！
赵剑一愣。
罗七爷：祸是小徒闯的，事情该我做师父的担……
龙虎：师父！
罗七爷：闭嘴！（对赵剑）你清清白白的小先生，别跟着蹚这滩浑水，悬壶济世，可不好招惹这般是非……
赵剑深深施礼：多谢指教！
罗七爷：土匪这会儿去了，难保不再来。余下的事，我夫妇师徒自会排布担待，不敢劳烦赵先生。不然，担了干系，万一有啥闪失，太没来由不说，我罗七也没法跟乔老郎中交代……（对柳枝）看着这俩惹祸精！（对赵剑）我送送你……
赵剑：不必了吧。我已经认识路了。
罗七爷：路黑啊！还是送送好……
赵剑略想了想，一揖到地：那劳烦七爷了！
罗七爷抄起烟杆，指后门方向：请！（对龙虎强子）呆着别动！
2-5 黔山城艳春坊妓院门前·夜·外
妓院座落在街巷把角处，灯火通明，艳色招摇，与周围的黑寂形成鲜明对照。龟公老鸨在门前殷勤迎送，楼上楼下杯盘声夹杂着浪吟坏笑，隐约传出。
“艳春坊”招牌在红灯下迷离诱人。
2-6 艳春坊楼上高间·夜·内
脂粉气很浓的房间里，茶点精致，却只有李林青朱子桢两个男人对坐。
李林青：想不到，小小黔山城，还有如此繁华之地！
朱子桢打量四下：你真打算住这儿？
李林青：先对付一晚。我转遍县城，客栈都满员，明天再找喽。
朱子桢打量四下：想不到林青兄喜好这口儿。
李林青摆手：没有的事儿！这不是没地方去吗。
朱子桢：林青兄要这么说，可太见外了。家里空房少说几十间，远道而来，住外面，不是骂我朱子桢吗！
李林青：老弟此言差矣！你家是哪儿啊？俗话说，侯门深似海！岂是我这样凡夫俗子敢去涂沓的？
朱子桢：啥侯门？八百辈子前的事儿了！现在是落地凤凰不如鸡，能保住这份家业，混个温饱不愁，就祖上显灵喽！
李林青：过谦了！你家可绝非寻常啊！相当初，在日本留学，哎，记得吧，除了你朱子桢，有哪个带佣人的？
朱子桢尴尬摆手：不提也罢！你以为是我摆阔气端架子啊！还不是我那个爹，还有奶妈。在他们眼里，我永远都是吃奶的孩子！
李林青：可怜天下父母心哪。也是莫大的福分！
朱子桢：福分？（气闷摇头）对了，你既不准备住我家，怎么刚刚到大门口……
李林青：说来不怕你笑话，这国姓爷的府邸，我还真没见识过。既来了，就迫不及待想瞻仰一番。谁知正巧碰上你出门，你说，能不打个招呼吗！
朱子桢斟茶：真多虑，你。来了，就该住我家！
李林青：就算叨扰，此时也太晚了。是要去的，我还想正式拜见令尊呢。
朱子桢：那也可以住一宿再说吗。
李林青：不不，那样儿不好。（四顾）这里虽不太雅，可要畅谈叙旧，这时辰，你不觉得，比在深宅大院里，自在得多吗？
朱子桢：倒也是！（品茶，皱眉）只是这茶，实在不敢恭维！等下，鸨娘再几次三番来问要不要姑娘，要哪个姑娘，就更……
李林青微笑：不妨！她来她的。咱聊咱的。不理就是。
朱子桢：不理？不理她老来！
李林青：我保管，她来一次就不会来二次。
朱子桢：林青兄，你可不如我晓得这里……
李林青摸出个物件轻轻放在桌上：她见了这个，自不用咱们多说。
朱子桢放下茶杯：啥宝贝啊，那么大法力？（看过去，骇然）
一把漆黑的自动手枪，赫然躺在李林青手边。
2-7 罗七镖局后堂·夜·内
柳枝急匆匆收拾衣物，龙虎强子帮忙。
强子：师娘，咱这是要……
柳枝：惹了土匪，得躲躲。
龙虎：师娘，祸是我闯的，你们不要躲！我……
强子；是啊师娘。我们……
柳枝：你们啥你们，你们都还小呢，不晓得土匪多祸害人！
龙虎：我晓得！我家里就是让土匪祸害的！要不是师父……
柳枝：对了！师父！这事儿，得听你们师父的。
（OS）有节奏的敲门声。
三人停住，听了听。
柳枝：回来了。（要去开门）
强子：师娘我去！
柳枝：呆着！（看他俩）他走时候咋讲的？快站好！
2-8 艳春坊楼上高间（同2-6）·夜·内
朱子桢盯着手枪：正元社？（注：“国民党中央组织委员会党务调查科”所属秘密特务机关当时在南京的中心据点，对外打“正元实业社”招牌，以掩人耳目。内部以“正元社”代称，是国民党最早的特务机构之一。1932年，该特务组织扩编为“特工总部”，中心据点迁至南京名胜“瞻园”，内部正式称“特工总部”，为“中统”前身）
李林青竖食指：老弟低声！“正元社”三个字，可不是大声宣示的！
朱子桢压低声音：革命的？
李林青：当然！
朱子桢：那你此行……
李林青笑：专为游历山川，没有公务。不然，怕也难得造访！
朱子桢释然：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李林青密切观察他。
啪，门帘掀起，老鸨进入：朱大公子和贵客就这么闲坐着？
朱子桢瞥桌上手枪：咋是闲坐呢，没见我们忙得很吗？！
老鸨欺近：哟，这地方，两个大男人坐着，还要讲忙得……（看见手枪，顿时闭嘴）
李林青偷偷冲朱子桢挤眼。朱子桢忍笑。
2-9 罗七镖局后堂·夜·内
罗七爷抽烟，柳枝收拾，龙虎强子不知所措。
罗七爷：先回乡下。眼看到农闲了，学武堂人多，就算他们找来，也得掂量掂量。
龙虎：师父，可……
罗七爷：给我闭嘴！这会儿慌了，早干啥去了？！
柳枝：也不能都怪孩子们……
罗七爷：你也闭嘴！（对俩徒弟）土匪打架是狗咬狗，多少年不打了，怕伤元气！这番，也别指望打得哪家散架！李莽不是傻子！我晓得那贼骨头，几个人死在你们手上，他决不会善罢甘休！
龙虎：可他们还抢了货呢！还……
罗七爷：他跟你算这？！土匪是啥？照他意思，杀人越货，理所应当。可他要是伤了人口，就跟你死缠烂打！
强子：这是哪家道理？！
罗七爷：道理？土匪跟你两个讲道理？！马上动身回乡下！都给我好生夹着尾巴！
柳枝：老头子……
罗七爷：咋？！
柳枝：那……（指卧室）女娃……
罗七爷：她痴了，你也痴了？嘴巴张不开、眼睛闭不住，伤得那样，能不管？自然一并带去啊！
2-10 山道·黎明·外
强子柳枝龙虎轮番背孟采红匆匆而行。
（OS）罗七爷：到了乡下，就说她是我五哥的女儿红姑……
（OS）柳枝：红姑不是没养活下来吗？
（OS）罗七爷：我晓得，你晓得，五哥晓得。乡里人不晓得啊！五哥十几岁出门，那时节，还没成亲哪！
（OS）柳枝：晓得了。红姑。然后呢？
（OS）罗七爷：然后啥？让巧妹帮照顾着啊！
（OS）柳枝：我是讲，万一，她明白过来了呢？
镜头飞掠过几道山梁，罗七爷擎烟杆疾行，坎坷山路，如履平地。
（OS）罗七爷：到时候自有办法！等我办完这边的事儿就回去。
（OS）柳枝：你真要……
（OS）罗七爷：先找步云！这孩子虽不争气，也是我徒弟！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丢了！
2-11 罗家坳·日·外
柳枝汲水回来，强子紧跟着抢着挑，柳枝不让。
邻里乡亲纷纷跟他们打招呼，他们热情回应，脚步轻快。
（OS）柳枝：步云机灵，丢不了！想是吓坏了。
（OS）罗七爷：吓？他胆子可不小！都在瓤子里藏着哪！三个孩子里，就数他主意大！我看不错的！
2-12 罗家学武堂门前·日·外
“学武堂”漆字匾额跟草庐土院很配。在不大的村子里很显眼。
柳枝强子远远走来。
（OS）柳枝：那镖局……
2-13 黔山罗七镖局门前·日·外
罗七爷一身疲惫归来，伤感地看着镖局招牌。
（OS）罗七爷：话撂下了，就得做！真有招牌，人人心里有；人心里不放你，招牌挂到天上去，也是个屁！
2-14 朱家牌坊街附近·日·外
罗七爷反剪烟杆，有些颓然地走来。
（OS）罗七爷：有行侠仗义的好徒弟，早晚能竖起来！
他停在牌坊前，仰望“敕建国姓骁武公坊”几个字，挺直腰板！
2-15 盘龙垭匪巢正面远景·日·外
险峻异常的垭口以里，茅庐、木板房、勾栏式竹屋杂乱交错，其间还有个类似碉楼的石质建筑。
碉楼上满是新弹痕，两座勾栏竹屋歪倒，几间木板房焦黑倒塌，还冒着烟。
土匪们四下收拾残局。
字幕：盘龙垭匪巢。
2-16 盘龙垭匪巢大厅外·日·外
镜头由前场位置，跃过茅庐、完好的两座勾栏竹屋、秃石丘，到一座比较大的石头屋前。
（OS）老六：大哥，我敢断定，这事儿，是他卢永海自作主张！好在……
（OS）李莽：好在啥？好在还没烧了这石头房子？好在人家还给你留了条命？
2-17 盘龙垭匪巢大厅·日·内
镜头进入大石屋，里面也乱糟糟的，喽啰们正收拾。
中间光滑规则的椭圆形石案上，摆着各式洋货：钟表、八音盒、水晶首饰、西式长笛、西式女皮鞋、西式女式手包、西洋玻璃器皿、成盒的雪茄、咖啡器具、洋酒……还有几个扣着的小皮箱。
老六尴尬、忐忑：我是想……想……
李莽：我晓得，你不想大打。
老六：打大了，伤元气！
李莽审视他：还伤了两家和气，是不是？
老六惴惴地：为个卢永海，（鼓起勇气）不值！
李莽指乱糟糟的现场：这球样子，还闻的出和气吗？！（举起一个细长的高脚香槟酒杯对光端详）啥破玩意儿！（随手丢开，酒杯清脆粉碎）没一样有用的！
老六凑近：许是洋货，想必值不少钱呢！
李莽冷哼：中看不中用！（背手走开）买的时候，倒许花了不少钱，可要卖……哼！
老六羞愧地退开，低头：大哥，是小弟……小弟守寨不力……
李莽：没怪你！（回头看老六）六子，大哥讲中看不中用，可不是在讲你啊！
老六更低头：小弟是不中用！也……不中看……
李莽哈哈大笑，老六噤若寒蝉。
2-18 山间密林·日·外
卢永海手下清点并不丰厚的“战利品”。
卢永海衔根草棍，倚树沉思。
一小头目对“收获”不满：二当家，这趟不划算啊！
匪甲：打出去的子弹，搞不好比这儿的还多！
卢永海不屑一顾：你们懂个屁！
小头目凑近他：我们懂不懂不打紧，可大当家的……
卢永海：咋？
小头目凑近，低声：大当家的讲的硬生生的，没他的话，不准动盘龙垭……
卢永海：我讲过了，啥事儿我担！
小头目：可大当家的他……
卢永海：他老了！胆子缩得看不见了！倒想的美——不动盘龙垭，盘龙垭就不动猫儿山了？李莽那贼球，亲自下山平村，疯了似的敛，你当他要干啥？盘龙垭肚皮有多大？短那一个村的供奉？
小头目迷惑。
2-19 盘龙垭匪巢大厅·日·内
李莽漫不经心清点“战利品”，老六紧跟。
李莽：也怪不得你，你还是年轻……
老六：卢永海也不老……
李莽：他二十，你十七，差着呢！你心思有劲，可还差些个历练！卢永海狗日的，可不是省油的灯！
老六：他像是摸到了上后山的路。
李莽摇头：那不是顶要紧。（沉思、感慨地）比起猫儿山屠老大，卢永海，算有心思的！（审视老六）你俩有一拼！
老六：我看，他就是个十足的混蛋！
李莽哈哈笑：那你可看走眼了！
老六：大哥教我！
李莽拿起个八音盒端详：等着看吧，猫儿山，怕是要翻天了！
老六一惊，想问什么，李莽却忽然把八音盒丢给他：用你的好心思，琢磨琢磨，这东西咋回事儿！
老六看八音盒，又看疾出的李莽：是！
李莽走到门口，停下，不回头：六子。
老六疾近：在！
李莽：分出两路人。一路探猫儿山。
老六：猫儿山？
李莽：不要多问，照做！
老六：是！
李莽：另一路，去盯着罗七镖局！
老六：抓那个孟采红？
李莽：我算错了两结！（缓缓转身，阴沉地看老六）一没想到，卢永海狗日的抓空抓的那么准！再就是，没想到，孟老大那么臭硬！比老子还狠！（怅然地）本不想闹出人命的……
老六：这……
李莽目露凶光：人命出都出了，想啥都没用了！索性斩草除根！（向外）
老六骇然：斩草除根？那小姑娘？
李莽顿了顿，不回头：打死几个弟兄，还打瞎三刀一只眼，会是平常小姑娘吗？
老六犹豫地：是！
李莽踱到门口，身影被光线包裹得朦胧：哪儿钻出这么个货啊！
老六欲言又止。
李莽：哦，两路人，得挑拣。去猫儿山的，要稳当。不能起火！
老六：是！
李莽：去城里的，最好你带着！三刀……哎！往后，你多操点儿心吧……（离去）
老六怔怔看空洞的门口，低声：是……
（OS）李莽：探准了再议，城里更不能起火！
老六冲门洞高声：是！
2-20 黔山街市·日·外
一队黔军耀武扬威而来，佩上校军衔的鲁团长为首，趾高气扬。
行人小贩纷纷避让，惊恐地看队伍经过。
2-21 朱家正堂·日·内
形制豪阔，家具贵气而陈旧，稍显阴暗、陈腐。
换了中山装的李林青要对朱世南下跪，朱世南急搀：使不得！
李林青不坚持，任由扶起。
朱世南端详：少年才俊！才俊少年啊！请坐！
李林青拱手：谢老伯！（谨慎落座）
朱世南：变样了！老朽都认不出了！
李林青：世道艰难，不敢不变啊！老伯也变了。
朱世南：哦？我咋变了？
李林青：要我说，老伯比前些年更精神了！一定有养生绝学！
朱世南哈哈大笑。
桂娘进来，冲李林青草草行礼，凑近朱世南耳语。
朱世南皱眉：他来干啥？哄出去！
李林青端茶低头打茶，若无其事。朱子桢却盯着父亲和桂娘。
桂娘低声：是木家那批货的事儿……
朱世南：晓得！没见我忙着哪吗！让他先回，等空了再……
朱子桢：货是不是真丢了？
桂娘：不晓得。
朱世南：你是不是就盼着丢呢？
朱子桢：没有啊！丢了，还不得咱家赔！
朱世南虚点他，没好意思说什么，对桂娘低声交代。
朱子桢跟李林青耳语：就是昨晚我跟你讲的……包办婚姻！
李林青：哦……（点头，冲朱子桢坏笑）够你头疼的哈！
朱子桢轻轻摆手，一脸苦恼。
2-22 罗七镖局门前·日·外
黔军行来，鲁团长注意到镖局字号，抬起马鞭。
传令兵：停！
队伍应声而停，队形整齐。
鲁团长端详镖局字号：铁烟杆罗七，又看见这招牌了！（下马走近镖局大门）怎么大白天关着门啊？来人！
小军官跑近：有！
鲁团长：敲！
小军官：是！（走近抡拳要捶门）
军官：慢着！
小军官拳头凝在半空。
鲁团长拨开他：我来！（礼貌地敲门）有人在吗？罗七爷……（用力砸门）罗老七！
2-23 朱家大门外·日·外
桂娘跟罗七爷说着什么。
罗七爷点头：那好！烦请转告朱老爷，我对不住他。我罗七讲话算数，劳动他晌午去趟镖局子。
桂娘：我说罗老七，晓得自己几斤几两吗？支使起我们老爷来了！
罗七爷：你就这样告诉他。他晓得咋回事情！拜托！（草草拱手，转身健步离开）
桂娘看他背影，叨咕：不晓得天高地厚！
2-24 罗家学武堂庭院·日·外
宽敞庭院，边上摆放兵器架，兵器和架子都很破旧，一个朴素少女（巧妹）踩着竹凳擦拭刃部，被擦过的刃部锃亮。
柳枝背柴回来，喊：巧妹，咋不在屋里看着红姑姐姐？
巧妹：睡着哪！
柳枝放下柴：醒了又睡了，还是……
巧妹：没醒过。
柳枝担心起来：一直没醒过？
巧妹：没。连个身都没翻过。
柳枝：啊？（忽然脸上笼起阴云）糟了！（疾奔里面）
巧妹：咋了娘？
柳枝不回头，疾入：你没看看还有没有气儿啊？！
巧妹：有……没有气儿？哎！娘！（急忙下竹凳）
2-25 罗家学武堂内室·日·内
红姑僵卧，沉睡如死。
柳枝冲进来：孩子！（疾近探鼻息，松口气）吓死我了！
巧妹奔入：咋了娘？
柳枝：没事没事。
巧妹看红姑：她咋了？
柳枝：我咋晓得。就是这样子。
巧妹：她真是五伯的女儿？
柳枝一惊：咋这么问？
巧妹：记得你和爹都讲过，五伯家红姑姐姐早就没了啊？
柳枝嘘一声，拢住女儿，低声：别乱讲！（指红姑）这样子，跟没了差多少？
巧妹看红姑，想了想，点头。
柳枝：大人们担心，讲丧气话，当不得真！你爹讲，红姑姐姐，搞不好，还能好起来呢！这才接来调养。好生照顾着！快十三了，大孩子了，帮着娘啊！
巧妹：放心！我啥都会做！
柳枝：乖女儿！（忽然想起什么）哎，你两个师哥呢？
巧妹：不晓得。去了一阵了。
柳枝：没问问？
巧妹：问有啥用，我又去不了。
2-26 溪边·日·外
溪流清澈湍急，浅而宽。岸边石子间，隐约有人踩出来的路径。
龙虎挂着伤臂，步履有些蹒跚，强子稍好些，也走的不很利落。
强子：这是要上哪儿啊？
龙虎：跟了讲了，别跟着别跟着……
强子：你这样子，我咋放心让你一个人……
龙虎：那就跟着吧。
强子：去哪儿？
龙虎：孟家村。
强子惊骇：孟家村？！
2-27 山间密林·日·外
卢永海手下埋好“战利品”，正在踩实。
卢永海摆弄驳壳枪：都听好，昨夜的事儿，还有这地方，就咱这些人晓得！哪个乱往外放，老子……（利落甩开枪机，凶光暴射）
众人：“晓得”、“二当家放心”、“大伙儿都听二当家的”……
卢永海瞥一旁惴惴的小头目：你呢？
小头目慌乱地：我……我……二当家……
卢永海挥手冲余者：先都去老地方藏着去，别回山！
众人诺诺，忐忑离去。
卢永海一把揪住也想跟着走的小头目。
小头目软了腿：二当家饶命！小的啥也没看见！啥都不晓得！
卢永海：怕啥？又没人把你咋样！（大力拢住方向而去）
小头目：二当家！这是……
卢永海：跟着老子，准没你亏吃！
小头目：这是往哪儿啊？
卢永海：探探李莽的底！
小头目：还去盘龙垭？就咱俩？
卢永海：你当我疯的？俩人咋去盘龙垭？
小头目：那咱这是……
卢永海：孟家村！
小头目：孟家村？
卢永海：是啊！（加快）扫听扫听，狗日的李莽，到底在那儿作啥幺儿呢，混了大半天……
2-28 溪边·日·外
强子：她爹？
龙虎：这妹子要真是没了爹，从此就怕是咱们一家人了。你没听师父都让她叫亲侄女的名字了？
强子：听见了啊，那又咋？
龙虎：想想咱，我是家破人亡，你是举目无亲，步云更惨，就记得名字，别的啥都不晓得，师父都当儿子收养着，教武艺，教做人，那弱女娃，还不更得护着？
强子：这我明白。可，咱，去孟家村……
龙虎：看看她爹啊！活着，给师父报个信儿。没了，那红姑十有八九就成咱妹子了，做哥哥的，不得给她爹收敛安葬了啊？
强子点头：嗯！还是虎哥周到！
龙虎：我周到？我周到个屁！我要周到，货也丢不了，老二也丢不了！
强子：不能怪你。
龙虎：去完孟家村，就去找步云。货没就没了，人可不能没！
强子：真是的。别看平日老嫌他犯坏捉弄我，这一分开，他影子老在我眼前晃！
龙虎：我也是！所以，不管咋，也得找着！活见人，死见尸！
强子：别讲那么吓人！二哥命大着呢！死不了！
2-29 黔山罗七镖局门前·日·外
鲁团长坐在镖局斜对面茶坊篷子下喝茶，小军官跑来报告：前后都搜了，确实没人！
军官：这个罗老七，镖局子不开了？！
（OS）罗七爷：哪个讲的？
众人望去。
鲁团长哐啷啷撂下茶杯起身：罗老七？
罗七爷走近端详：鲁营长吧？
小军官纠正：鲁团长！
罗七爷：哟，又高升了？！
鲁团长：高什么升啊！还不是拿命换的！
罗七爷：拿手底下人命换的吧？
鲁团长虚点他：你个罗老七啊，就是嘴臭！
罗七爷：脾气更臭！
鲁团长：嗨，我说，本团长途经贵宝地，念往日搭救之恩，来看看你，不请我进去坐坐？
罗七爷：坐个屁！这招牌……（看日头）等到正晌午，我亲手砸了它！镖局子也关门大吉了，你还坐个啥劲儿？
鲁团长一惊：砸招牌，关门？你没吃错东西吧？
罗七爷：吃错东西？哼！哎，你这回来，又打算祸害谁啊？
鲁团长：这话说的，好像我就……
罗七爷：你不是讲我嘴臭吗！
鲁团长：这回真是正事儿！
罗七爷：正事儿？你还能有正事儿？
鲁团长：你！（指镖局大门）要听我说就开开门，进去说！
罗七爷：进去？干吗非进去？
鲁团长：废话！军机大事！能在大街上说吗？（马鞭指镖局）你开不开？不开我马上让人砸！不用等到正晌午！
罗七爷：砸！我还省事了呢！
鲁团长：你说的啊！来人！把门给我砸开！
小军官：是！
鲁团长回身对惊恐的茶坊老板：门砸开了，把茶给我摆进去！
茶坊老板：是是是……
2-30 朱家朱世南书房·日·内
朱世南向李林青展示线装书和字画，李林青一脸赞赏神色。
朱子桢不耐烦地跟着。
李林青：不愧是侯门之后，这些收藏，我看，随便哪样，都价值连城！
朱世南高兴地又打开一个柜子：这算啥，真东西在这儿呢！
李林青：哦？老伯舍得让晚生开眼？
他要跟过去，朱子桢拽住他，低声：你不烦哪？
李林青低声：说真的，我不懂，这不是哄老人家高兴吗？
朱子桢：真有你的！
李林青摆手，跟去。
桂娘疾入：老爷！
朱世南：没规矩！没见客人在吗？
桂娘：哦……（翻李林青一眼，退出）
朱世南：啥事？（转身向门口张望）
桂娘招呼他过来。
朱世南：哎呀，细细簌簌的，有话痛快讲，林青贤侄不是外人！
桂娘：啊，也没啥，就是告诉您一声，鲁团长带兵来了。
李林青眉头轻轻动了动。
朱世南：鲁团长？哪儿？
桂娘：停在罗七镖局了。
朱世南：罗七镖局？（疾出，忽停下，对李林青）贤侄稍坐，我去应对片刻！
李林青：老伯请便！
朱世南疾去，朱子桢凑近李林青。
李林青：鲁团长？（看朱子桢）认识么？
朱子桢：黔军的。我也是昨晚才晓得，我爹死活要做那门鬼亲事，就因为这个姓鲁的，手里有兵！
李林青：我怎么记得，你说过，亲家姓木啊？
朱子桢：别亲家亲家的！姓鲁的是木家小姐的舅舅！她娘姓鲁！
李林青：原来如此。那你爹可找了个好亲家啊！
朱子桢：跟你讲了，别亲家亲家的。我抵死不应这门亲！
李林青：未必！
朱子桢：啥？
李林青：老弟，我把话放这儿，除非你有我这股子不要命的混劲儿，敢舍了这万贯家财，横下心，宁可终身不娶，也不要包办婚姻。不然，早晚，你胳膊拧不过大腿，还是得乖乖娶人家！
朱子桢：那可未必。
李林青：走着瞧！
2-31 罗七镖局正堂·日·内
茶坊老板匆匆铺摆，门并没打坏，规矩敞开着。
鲁团长罗七爷对坐。
鲁团长：看，到底还是得给我开门吧！
罗七爷：好好的门，凭啥让你砸啊！
鲁团长：不是说不开了么，还管那个！
罗七爷：局子有错，罗七有过，房子门窗没罪过啊！
鲁团长：哎，到底怎么回事儿啊？好好的镖局，说不开就不开了？
罗七爷：哼！一两句讲不清！
2-32 孟家村坝子边缘崖底（同1-30）·日·外
一个清瘦身影正在打理一座新坟，长衫翻卷系在腰间。
龙虎强子蹒跚跑来，气喘吁吁。
清瘦身影闻声起身，回看他俩，他是赵剑。
龙虎强子都惊讶，齐声：赵先生？
2-33 罗七镖局正堂·日·内
罗七爷：剿匪？
鲁团长点头。
罗七爷：哼，说剿匪，还不是寻个茬口管百姓要钱！
鲁团长：那是过去！这次，上面真下决心了！不光不要百姓一分钱，还说要除恶务尽！我整一个团都在城外驻扎着。
罗七爷：城外？城外又没土匪！土匪在山上！
鲁团长：不得先跟士绅们打个招呼啊？百姓的钱是不征了，他们可不能一毛不拔！
罗七爷：那还不是一样！你们管他们要，他们转头就管穷困人要。还要更多呢！
鲁团长：那我就管不着了。
朱世南忽然出现：鲁团长！
鲁团长罗七爷齐看过去。
朱世南疾入：哎呀，大驾光临，咋不事先知会一声！
鲁团长起身：朱老先生一向可好？
朱世南：好啥呀！正好你来了，（指罗七爷）帮我好好问问这个刁民，蚀了我的洋货，还赖账！
罗七爷霍然起身：朱世南，你这可是血口喷人啊！货是丢了，可我姓罗的从不赖账！
2-34 孟家村坝子边缘崖底·日·外
赵剑龙虎强子一起给新坟填土。
赵剑：我师父说，那个被土匪绑着的人死了。还说他是条好汉！
龙虎：我听师父师娘话里意思，像跟这位孟老大，还有点儿渊源。
赵剑：能为穷困人出头，敢舍出命去斗的人，在我心里，都值得敬重！都像有渊源……
强子：咋葬这儿了？他们村子没坟地吗？
赵剑：这不是为躲土匪吗。葬在村子坟地里，万一土匪捣乱呢！
龙虎：混蛋！
强子：这帮不是人的东西！
赵剑跟他们说着什么，小弟兄俩义愤填膺的样子。
赵剑旁白：不能告诉这两个淳朴憨直的小伙子，村里人根本不让把孟老大安葬在公共坟地里。不能让他们知道，村民因为害怕土匪报复，甚至不敢给死去的孟老大收尸。土匪在那些村民心里留下的恐怖烙印太深了，在这偏僻的大山深处，要想唤醒大多数人的斗争意志，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2-35 未来镜头·孟家村坝子边缘崖底·日·外
同样地方，叠画：赵剑龙虎强子都不见了，坟茔上长满蒿草，轮廓变得十分模糊。
两个年轻女子矗立坟前。一个一身英武中式武者装扮，红绸大围巾遮住大半张脸，臂弯里搭着猩红的丝绒斗篷，腰间巴掌宽的朱红色丝绸带上缀满精美的流苏，带子甩头很长，几乎拖地，随风轻舞，霸气十足。她腰间别两把驳壳枪、皮鞘匕首和带皮套的自动手枪。她是长大后的孟采红。另一女子一身宽大朴素村妇服装遮掩了身材，面容姣好。她是长大后的罗巧妹。
赵剑旁白：很多年后，孟采红才知道父亲坟茔所在。
孟采红：立个碑，刻上我爹的名字。
巧妹：好！
采红转身，抹去泪水走开。
巧妹：姐，你不……
采红站住，想回身，却又凝住，背对巧妹：旁边再修个坟，立块碑，刻上孟采红的名字！
巧妹：啊？刻……姐……你这……
采红走开：孟采红早死了！让她就睡在爹旁边！
2-36 孟家村坝子边缘崖底·日·外
镜头叠画回现实，赵剑领着龙虎强子祭拜。
赵剑：咱们都记住这个地方，早晚得让那个小妹妹来拜的。
靠近孟家村方向稍远处灌木丛中，卢永海和小头目偷看他们。卢永海示意撤离，二人悄然隐向孟家村方向。
（叠画）
赵剑龙虎强子走远。
（OS）龙虎：赵先生，你可真是大好人！
（OS）赵剑：我不想做什么大好人。我更想做你们的好朋友。
（OS）龙虎：朋友？啥叫朋友？
（OS）强子：就是兄弟伙吧？
（OS）赵剑：对！兄弟伙！
（OS）强子：我愿意！
（OS）龙虎：我也愿意！
（OS）赵剑：那咱说好了！
（OS）龙虎：要不，咱结拜吧！
（OS）赵剑：那倒不必。真正的好朋友，只要心里互相想着，有事互相帮着，用不着非行什么礼。你们说呢……
2-37 罗七镖局正堂·日·内
罗七爷：我罗七讲话，落地见坑！货折了，我砸招牌！
鲁团长：哎我说，没那么认真吧。就一单货吗。（对朱世南）朱先生，说句话！
朱世南无奈地：要不算了！算我倒霉还不行吗！
罗七爷：不能算！货的事，就是我罗七镖局失了手！
鲁团长：我说你行了吧！人家货主都说不追究了……
罗七爷：他不追是人情。我讲的是道理！两回事！（阔步而出）
鲁团长起身：嗨！这个拧种！（跟出）
朱世南疾跟。
2-38 镖局门前·日·外
罗七爷站到街心，仰望匾额。
鲁团长跟出：我说……
罗七爷呼地一挥烟杆：没啥可讲的！正好，你鲁团长给做个见证！（环视众人，又看日头）喝茶聊天，过了点儿了！好在还不晚！
很多人围拢着看，士兵们持枪向外警戒。
朱子桢李林青挤过来。
李林青：这什么架势？
朱子桢：鬼晓得！这罗老头疯了，像是真要砸自家招牌呢！
盘龙垭老六带众匪赶来，看见士兵把守镖局，惊恐驻步，急忙指挥手下散开混入观望人群。
罗七爷冲鲁团长和众人抱拳：鲁团长，众位街坊邻里。我罗七行镖二十多年，靠的就是个信字！托老天爷的福，仰仗大家照顾，多年来没失过手！可头前，运气不好，遭了土匪，折了细货。我跟事主讲下，货在人在。人在货丢了，就砸了镖局招牌，从此不干镖行！（冲朱世南抱拳）对不住了，朱老爷！
鲁团长低声对朱世南：这招牌一砸，全城人都知道罗七仗义，你不饶人！
朱世南忽然醒悟：罗七爷！不要！
罗七爷：我刚讲了，你拦着，是人情。我砸招牌，是道理！
说话间，铁烟杆在手里舞动起来，顿时虎虎生风，飞砂走石。
朱世南：不要啊！
罗七爷手下不停，铁烟杆旋风般转动，视线里竟然成了轮状，突然凌空旋转飞出，直扑匾额。
朱世南“不要”的口形。
老六瞳仁里森然的士兵。
李林青瞳仁里飞转的烟杆。
啪！
铁烟杆击中匾额，匾额支离破碎，碎片四飞。
铁烟杆竟又旋转而回，稳稳落在罗七爷手里。
匾额碎片和悬在一起的铜烟杆纷纷落地。
2-39 山道·日·外
龙虎强子相携而行。
龙虎驻步看天色，强子跟着停下：累了吧？
龙虎：不累！（看强子）你累了是真的。
强子：我也不累！
龙虎：鬼扯！你啥模样我还看不出！（看山下）你先回吧。
强子：不！要走一起走，要回一起回！
龙虎：你先回，也好给师娘报个信儿。孟家村的事儿。
强子：一起吧。
龙虎：我再找找老二。
强子：我跟你一起！
龙虎：咋这么拧啊！听我的！
强子：虎哥！
龙虎：讨打啊？！
强子：我……
龙虎：放心，我很快就回。我可不想饿死！
强子：可你的伤……
龙虎：没事儿！回吧！不然，师娘巧妹她们该着急了！
强子：那……那……
龙虎：啰嗦！走啊！
强子：那你小心！（走开，回头看）快点儿回来啊！
龙虎：走你的吧！那么多话！
强子：你……（不敢再说，缓缓走远）
龙虎：强子！
强子站住，回头：咋？
龙虎沉吟一下：没咋……好好照顾那妹子！
强子：哦！（转身离去）
2-40 黔山街巷·日·外
老六跟几个手下会合，急匆匆走着。
匪甲：这罗老七唱的哪出啊？
老六：哪出不管，我就看明白，他跟那个带兵的官儿认识。
匪乙：那是不是……
老六竖食指，示意众人聚到一角落：凑凑干粮，（指甲乙）给他俩。
众匪动作。
老六对甲乙：你俩留下，多则三天，少则一天，我来接应。
甲：盯着镖局？
老六：盯镖局一人就够了。另一个想法打探一下，这帮当兵的是过路还是咋。不过路，来干啥。过路，从哪儿过……
乙：这么多，咋探啊？
老六：没让你全探到啊！我觉得不对。镖局子、小姑娘，都是小事，万一这帮家伙要进山，得有个防备！
2-41 山间密林（同2-27）·日·外
卢永海和小头目疾来，卢永海徒手挖埋下去的“战利品”。
小头目帮忙：这是要……
卢永海：你脑壳里装的是气啊！没听到孟家村的人讲，那个啥孟老大，让李莽他们捅死了，女子漂在外面。李莽那贼球，能不斩草除根吗！
小头目：那又咋？
卢永海：咋？（狠狠戳对方脑袋）这种事儿，都得快办！放冷了，人寻不到了，日后就麻烦了！
小头目：斩草除根？
卢永海：对！（费力地抠土）看，这才多会儿工夫，泥土就扒实了！斩草不除根，日后壮大起来……反正，换了老子，就闷下头先了了那边！最多最多，也就一只眼瞄着猫儿山！
小头目若有所悟地点头，不觉停手。
卢永海使劲拍他，吓他一跳。
卢永海：你狗日的，都啥时候了，还偷懒！
小头目用力挖：不敢不敢！
卢永海推开他：哪个喊你帮着挖！
小头目怔怔看他。
卢永海轻轻给他个耳光，沾了他一脸泥土：叫人去啊！
小头目：叫人？
卢永海：废话！不然我这儿干啥呢？
小头目惊骇地：还去啊？
卢永海闷头挖：李莽这会儿肯定乱着，那个能打的丁三刀废了，狗屁老六肯定去找孟家女子，盘龙垭，能折腾的就剩他了，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机会！
小头目：真翻盘龙垭啊！
卢永海停手，阴森森看他：不止盘龙垭！我还想翻猫儿山呢！
小头目惊恐：啊？！
卢永海搡他：啊啥啊！去啊！
小头目恐慌疾去，脚下拌蒜。
卢永海瞥他背影，摇头，继续猛挖。
武器露出，他得意、无声地笑。
2-42 朱家正堂·日·外
朱世南焦躁转圈：这个罗老七啊，真是拧种！
鲁团长：算了算了。他愿意自己讨不痛快，你就别……
朱世南：你讲的对啊！这要传出去，好像我逼的似的！
鲁团长：逼就逼了呗。你又不是没逼过人。
朱世南：啥话？哦对了，敢问，鲁团长跟罗老七……
鲁团长：早年，还没从军的时候，跟人一起出去跑买卖，遭了劫匪，幸亏他路过，铁烟杆打了个稀哩哗啦！事后还不受酬谢！是条汉子！后来走动过几个来回，算有交情。
朱世南：原来如此……
鲁团长：不说他了！我这次来，还要仰仗朱先生大力帮忙呢！
朱世南：言重了！有啥事，尽管吩咐就是，何必……
鲁团长：痛快！那我直说了啊！
2-43 罗七镖局正堂·日·内
门大敞，外面还有些人观望。
罗七爷收拣物品，伤感地看着一切。
李林青来到门前，拱手施礼：罗七爷！
罗七爷一惊：这位是……
李林青进入：在下李林青，外乡人。刚见七爷砸招牌，深为感佩……
罗七爷：感佩？你喜欢看人砸招牌？
李林青苦笑：当然不是。（正色）在下是佩服七爷豪侠爽利！
罗七爷：过奖！被逼无奈罢了！
李林青凑近：晚辈虽不算江湖中人，可也走了不少地方，见识过不少人。像七爷这样的侠义之士，倒真少见。
罗七爷：外乡后生。你的好意，老汉领了。该干啥干啥去吧。
李林青：晚生有一不请之请，想讨七爷一个主意。
罗七爷：讨我主意？咱都不认识，我能……
李林青：我们现在已经认识了。晚生实在不忍看这么豪侠的招牌，就此陨落。想帮七爷重振雄风！
罗七爷：我罗七讲话算数，从此再不走镖！
李林青苦笑：这个……（沉吟一下）七爷侠骨豪气，晚生不敢违拗，只是这地方，就这么空着，太可惜了。
罗七爷犹疑地看他。
李林青凑近，低声：七爷肯收个房客吗？
罗七爷：房客？（打量李林青）你？
李林青点头。
罗七爷：这地方……（四下打量）你一个外乡人，租来有啥用场？
李林青：我要说，想租下这里，做点儿正经生意，会冒犯七爷吗？
罗七爷：正经生意？
李林青：比如，镖局……
罗七爷一脸疑惑。
2-44 山道·黄昏·外
盘龙垭遥遥在望，老六领几个手下匆匆而行。
隐约有枪声。
老六皱眉：是咱们寨子吗？
匪丙：听着像！
一队喽啰急匆匆跑来：六爷！
老六疾迎：咋了？
来匪跑近，小头目：还好，一下来就碰着了！
老六：寨子又出啥事儿了？
小头目：别提了。卢永海狗日的又来了！
老六：又来了？！他他妈是不是吃错药了？！（拔枪）走！
2-45 盘龙垭后山·黄昏·外
卢永海、小头目和一干手下边打边迂回。
李莽亲自带人抵挡，部分匪徒围攻冲在前面的卢永海手下肉搏（注：此处可适当设计武打），他自己领一干得力喽啰，借助地形熟悉的优势，伺机打冷枪。
卢永海驳壳枪咬在嘴上，独斗四人，凶猛如虎，高喊：杀啊！拿下盘龙垭，给大当家的当寿礼啊！
李莽在一个老树根后冷哼：屠疤脸啥时候改了生日了！（瞄准卢永海，恶狠狠叨咕）小东西，老子真不忍心！（扣动扳机）
啪！
卢永海恰巧脚下一拌，歪倒。
一盘龙垭土匪去扑他，扑空，恰好迎住子弹，闷哼着栽倒。
卢永海被溅了一脸血，胡乱冲前方开枪，翻滚出去，途中狠踹扑过来的另一土匪脚踝，那家伙不防，腾空摔出去。
啪啪啪啪！
子弹不断在卢永海身边炸开，他蛟龙般腾挪、不时还击。
李莽疾向就近一块怪石，三个手下紧跟。
啪啪啪啪！
卢永海和小头目向头目开枪。
一个手下扑住李莽，中弹喋血。
另两个手下拽着李莽和中弹的伙伴，拖向怪石背身。
丁三刀裹着伤眼，踉跄而来：大哥！大哥！
李莽靠着怪石：这儿！
丁三刀卢永海同时发现对方，急忙对射，同时疾闪。
卢永海飞身而起，驳壳枪甩手又射。
丁三刀也跃起，却姿态变形，歪着栽倒。
李莽：三刀！
丁三刀：大哥回寨！这儿有我！
李莽：行吗你？
丁三刀：行！走啊大哥！
李莽不放心地审视不断冲卢永海开枪的丁三刀，示意两个手下撤。
卢永海手下小头目发现李莽动向，看一眼卢永海。
卢永海眼神示意他迂回。刚想比划，就被丁三刀的子弹逼得闪身。
小头目咬牙带人迂回向李莽退路，途中拉动长枪枪栓。
丁三刀被一阵子弹压得抬不起头。
李莽发现了迂回过来的小头目，举枪。
丁三刀抬头，不见了卢永海，惊恐四顾。
李莽冲小头目开枪，小头目同时击发。
两颗子弹在空中擦肩而过，李莽的子弹钻入小头目脑门，小头目的子弹钻入李莽胸腹间，从背后钻出，血花飞溅。
李莽二手下：大当家！
丁三刀闻声四顾。
卢永海忽然从丁三刀身边草丛窜出，饿虎般扑倒丁三刀，照他伤眼部位就是一拳。
丁三刀惨叫着蹬开卢永海。
李莽被两个手下扶着踉跄而去，前后都血流如注。
卢永海甩手一枪，打中李莽另一侧后背。
李莽身子一挺，二手下急忙整个托起他猛跑。
丁三刀爬起：大哥！
卢永海转手冲他开枪，没子弹了，旋即把驳壳枪掷向丁三刀。
丁三刀闻风侧目，惊恐地瞪大独眼。
视线里，卢永海掷过来的枪，跟孟采红掷过来的枪重合。
他吓得“啊”地大叫，抱头缩身。
2-46 山坳·黄昏·外
远处隐隐传来枪声，龙虎走得焦渴，顾不上辨别枪声方向。
枪声稍歇，忽然传来隐约的淙淙水声。
龙虎驻步，兴奋搜寻，添着干涸的嘴唇。
草丛里，忽然伸出个脏兮兮的脑袋：师兄！
龙虎吓一跳，循声看去，惊讶地瞪大眼睛：步云？！
2-47 梦境镜头
从山梁视角所见燃烧中的孟家村。（参见1-10）
被掷出的驳壳枪飞旋着砸在丁三刀脸上，闷响、惨叫，迸出鲜血。（参见1-20）
颠簸混乱的视线里，龙虎奔跑的背影、侧影。（参见1-20、1-25）
陌生男声（龙虎）：快跑……跟着他！（参见1-14）
枪声。血光飞溅，红色迷雾中，被击中的土匪错愕扭曲的面孔。（参见1-16）
飞旋的药篓。（参见1-16）
陌生男声（龙虎）：咋还在这儿？（参见1-16）
陌生女声（孟采红）：往哪儿跑啊！（参见1-16）
被子弹打穿太阳穴的土匪血淋淋的脑袋。（参见1-18）
陌生青年男子（强子）猛然扑近：快跑！（参见1-18）
啪、啪、啪、啪的枪声。
陌生女声（孟采红）：家！回家！（参见1-16）
疾坠视野，迅速逼近的崖底。陌生女声（孟采红）：摔死也比让抓了强！（参见1-27）
啪、啪、啪、啪的枪声。弥漫了视野的血雾。强子的声音：快跑！
血雾似被什么强大力量扫尽，剩下迅速逼近的崖底。“啊”的女声绝望惨呼。
2-48 罗家学武堂内室（同2-25）·黄昏·内
孟采红嘶喊着，直瞪瞪翻身坐起，嘴里喷出老大血雾，红红淋漓到对面土墙上。
柳枝巧妹闻声冲入，惊骇。
孟采红瞪大眼，死死盯着墙上血迹，呼吸急促。
柳枝急忙拢住她背身：孩子！别怕！（对巧妹）热水，干净毛巾，快！（利落地盘腿坐到采红身后，膝部夹住采红细弱腰身）什么都别想！巧妹快！
巧妹冲出：就来！
柳枝从后面拢住采红胸腹：孩子，憋住气！憋住！
采红反应过来，屏息。
柳枝前胸紧贴采红后背，绕在前面绞在一起的双臂发力收拢：憋住了！忍一下！（大力爆发）
采红瘦弱的身体似被勒断般抖动，神情极痛楚，干呕。
巧妹端热水进来：娘！
柳枝：别说话！（如前再发力）忍住，孩子！憋气！
采红痛苦异常，呕声骇人。
巧妹瞪大眼睛，欲言又止。
柳枝脸上冒汗：就好了！憋住！（发狠地）再来！
她格外用力搂抱，爆发力极大，采红喉头深处发出骇人声响，一记震动肺腑的大咳，嘴里涌出老大血块！
柳枝：好了！（松口气，放松手臂轻轻搂住采红）
采红软软低头，忽然大呕。
巧妹吓得闭上眼睛。
2-49 山洞·黄昏·内
洞口处，黯淡天色隐约照入，昏暗异常。
龙虎喝干整竹筒的水，王步云脸庞已大致清洗，二人并坐。
龙虎：这几天你就一直在这儿？
王步云：当然没有。（看龙虎）一直找你来着。
龙虎：找我？
王步云：也可以讲，是等你。我晓得，你、师父，肯定得找我。
龙虎：晓得你不回去？！
王步云：我还有脸回去吗？
龙虎：啥有脸没脸的，你……（语结）
王步云失落地：我晓得，你们救了个女娃。师父他豪侠仗义，一定赞你们！
龙虎：赞啥赞。还不是一顿……别讲，这回，我俩都没挨烟杆子！
王步云：你看！
龙虎：看啥看！回去！
王步云摇头：你们救了人，脸上有光。我呢……（沉重低头）想想都恨自己！不瞒你说，我看到师父寻过来的，没敢露头。
龙虎：师父不会怪你！
王步云：可我会怪自己啊！我……我没脸见师父了！他本来就看不起我，这下更……
龙虎：屁话！在师父眼里，咱都是他徒弟，儿子！
王步云：虎哥，你哪儿都好，就是太实在！
龙虎：你哪儿都好，就是太计较！
第二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