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们算什么关系？（第六更）

“真的好漂亮，好漂亮，我都找不到词来表达自己的感觉了。我好喜欢这里啊。”乐璃忽然转头看向少年，“今天逃课逃值啦，谢谢你带我来这里。”

少女璀璨的微笑也镀着夕阳的金，少年的耳根有些发烫，他转过头去，不敢看向她的眼睛：“你可以不逃课的时候来这里。”

“喂，别说出来啊！真是……”乐璃嘟了嘟嘴表示不满，“诶，诶，等等！你的意思是说，我以后也可以来这里吗？！”

少年撇了撇嘴：“我也拦不住你。本来这个地方就是公共区域，只不过他们都知道我住在这里，不愿意过来而已。”

乐璃才不管他的解释，只是因为自己还能来而高兴：“那怎么能一样嘛，我可是得到了这里主人的认可诶！”

“璃儿……”被乐璃瞪了一眼，少年翻了个白眼，马上改口，“姐。你想下去吗？”

果然乐璃不再纠结称呼的问题：“真的吗？我可以下去看看的吗？”

“嗯。”少年伸出手来，向乐璃发出邀请，“我带你下去。”

乐璃抓紧少年的手，寒冷得仿佛深冬峡谷泉眼上的冰。她想，被所有人当成怪物，在鄙夷憎恶的目光下一个人顽强地活下来，伪装得胆小无助，伪装得阴冷软弱，甚至还要隐藏自己的修为不被圣殿之人作为眼中钉，而不得不忍受那些明目张胆的欺侮，最后也渐渐沦落到黑暗里不敢出头，这样的人生一定很辛苦吧。

可那不是他的错，甚至也不是他父母的错。真正的黑暗从来都不是魔力的属性，而是人性的丑陋。正是因为那些人不敢面对自己内心的肮脏，才会不竭余力地把他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仿佛只要他受到排挤和伤害，黑暗就会从自己内心消失一样。

她忽然觉得，叫他小黑是不是不太合适了。她不想做伤害他的人，她想照亮他，或许是同为怪物的一种相互照亮对方的祈愿，又或许没有什么理由。如果她真的可以成为母亲所说的<那样的人>，她第一个就像照亮眼前这个人。

因此她把那只手握得更紧，就仿佛这样，温暖就能传递得快一些。

橙金色的光渐渐淡了下去，西方的天空中星子开始闪烁。借着落日最后的余晖，少女在花海里留恋徘徊。晚风拂起花海的浪，拂过少女的长发，少年听见泉水结下厚厚的冰，在春天里融化碎裂的声音。

谁也没有放开彼此的手。

当星河替代夕阳占领了天空的幕布，花海变得愈发寂静空灵，唯有昆虫细微的叫声和两人的呼吸在此间交错。少女觉得自己心跳如鼓，身体的温度在这微凉的夜色中愈发清晰，让她忍不住放松了手，想要抽离开来。

少年已经变得温暖的手却忽然反握住了她，她猛然回过头来。在宁静安详的月光中，少年的脸庞在兜帽的阴影里渐渐有了一丝轮廓。

“我去点灯。”少年声音却没有一丝紊乱，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很平常的事情，而后他放开了她的手向木屋走去。手落回身边的同时，她居然觉得心也忽然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你的灯芯不会发亮了吗？”乐璃沿着小径，也向木屋走去，看见少年手里提着的一盏纸灯笼，如此问道。

少年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寻找蜡烛的蜡芯：“圣女祝福的力量已经消散了，没有光系魔力的驱动，灯芯是不会发亮的。虽然各系魔法师也可以学习旁系的法术，但唯独光明系和黑暗系的，只要学了一种，就不能再学另一种了。以前灯芯都是母亲在温养……但我就只能拿普通蜡烛来替代了。”

说起来也讽刺，他的父母明明都是圣殿中人，母亲甚至是一名光系大魔导士，但两人生下的孩子确实只有魔界才会出现的黑暗系。这样的情况前所未有，因此哪怕明知道他的血脉是神界之人，神界也始终将他当做异族看待。

乐璃走到他面前，看着他有些笨拙试图点燃灯笼中的蜡烛，却每每被山风吹灭，犹豫了一阵，终于还是开口道：“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足够信任我的话，我可以帮你温养灯芯。”

少年的手一顿，本来快要点燃的蜡芯再次熄灭。

“不是我不信任你，毕竟，如果当时不是你帮了我，灯芯现在还在不在我手里仍是未知数，如果你真的想拿走，我也阻止不了你。”这也许是父母离世后少年第一次与人说那么多话，少年斟酌着每一个字，希望自己的意思能被对方理解，“只是温养是一件很消耗精力的事情……我知道人与人之间最稳定的关系就是交易。你既没有什么求我，我也没有什么能给你。你无故帮我，我自觉受之有愧。更何况，这本来也不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稳定？我觉得我们现在这样的关系就很好，很稳定啊。”乐璃眨了眨眼睛。

少年缓缓抬头，看着乐璃的眼睛：“现在……我们算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