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楚潜渊
席宇面带微笑缓步走到悬崖边，看着崖下平静如常的深渊，皱了皱鼻子，这些人终是没死在自己的手中，真是值得庆幸的事情，想着他转头看了看老龙头上那青葱的山林，轻轻叹了口气。
耳边一个充满磁性的嗓音传来：“何必叹气？这已是很好的结局。多亏你在这里网开一面，他们是否能够超生是他们事情。而某些人来说，我天涯会亦已足够交待。”
席宇点头道：“只怕那些人无止无休。”说着他意尤为尽道，“如此践踏江湖本有的规则，如何收天下英雄为己用？当今圣上皇子众多，我们难道一定要帮他？”
那个声音缓缓道：“正因为他是这样的人，我们当初才选择的他。”
席宇声音一颤，转头看着背后那身形凛冽，眉宇之间带着难言苍凉的男子道：“大哥！”
那人摆了摆手道：“不用再说，目前不适合与太子翻脸。”说着他转身而去缓缓道，“我去找心竹聊聊，他一定很伤心。”
席宇眼神一暗，轻声道：“告诉他，错都在我。”
那人停住脚步，转过头来，清隽的脸上绽起一丝微笑道：“你是我楚潜渊的兄弟。”说着缓步向碧绿的树林走去。
他就是楚潜渊，天下第一帮的龙头大哥。
席宇深深吸了口气，望向远山与青天交接之处，心道：“方才众人跳崖之后又会如何？”
这山崖很高，若下面是平地，人跳下去一定会死，但下面是山涧，涧中有水，水亦很深。自古相传老龙头下的山涧有白龙存在，故称为白龙涧。在风离坠入涧底的冰凉的涧时，思绪一下子凌乱起来……
“爹为什么利雷说我是他的奴隶？……我一直以为，我是他的兄弟。爹，我不要做奴隶。”七岁的风离按着身上的鞭痕，茫然道。
“小离，我们不再做奴隶！爹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风随行沉声道。
只是……我们靠什么才能离开这里，这茫茫的大漠没有一处是安全的乐土，我们究竟要去到哪里？爹，我们是回家么？
风离只感觉头疼如裂，浑身发冷，他死死抓住梦魂狂刀，仿佛一下子回到了若干年前，在土木堡底寻找这把宝刀的日子，当年梦星辰见宝刀托付给他的情景仿佛就在眼前。
梦星辰深深地望着十岁的风离道：“土木堡深潭是我梦星辰封刀之处，十年之内若是你能取出此刀，就来江湖上找我吧。”说着轻轻一笑，转身离去。
风离大声道：“若是取不出呢？”
“作个二流武者，不如在草原牧马。”梦星辰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不能留在这里，我要游上去！我要活下去！风离稳定住自己的情绪，将刀插在背上，双手分开波浪踏水向上。
浮上水面第一缕光线入眼，一阵晕玄，依稀辨别好方向风离往铺满白色岩石的河岸游去。步履蹒跚地走上河岸，不远的树林中沉重的呼吸声传来，风离下意识的手按上刀柄，随即又再放下，不是敌人，敌人不会那么不小心，那么会是方才的同伴吗？是苏名瑜吗？难道他受伤了？风离蹑手蹑脚地步入林中。
树林中的人是司马长生，他斜靠着大树，大口大口焦虑地呼吸着，目光看着不远处斜躺着的司空九戈。而昨晚还在举杯高歌的司空九戈，此时无助的仰天躺在地上，面向天空，目光已散。
风离低声问道：“司马先生，可看到其他人？”
司马长生摇了摇头。
风离深吸了口气道：“司马先生可还能行动？”
司马长生轻声道：“但是我兄弟不能动，我能不能动已不重要了。”
风离扫视了一下身边的树林，沉声道：“这里距脱离险境还有多远呢？”
司马长生犹豫了一下，指了指右手边的那条小径，轻声道：“半天的山路，就是青锋岭西峰的断剑峡。过了断剑峡，越过书剑岩就是通向BJ城的官道。”
风离点了点头，走近司空九戈一把将其抓起身子一低，将司空背到身上，转首对司马长生道：“司马先生，能动就跟上了！”
司马长生眼中惊异之情一闪而过，随后满眼都是感激，沉声道：“既然席宇留了这条出路给我们，如果就这么死掉了，岂不让他小觑？”说着挣扎着起身跟了上来。
风离一愣道：“故意留出的生路？”
司马长生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微笑道：“若是他要杀尽我们，不必提前发动，只要等我们上了老龙头，来一个合围就可以了。只需先用强弩，后用高手突袭，天王老子来了也无法活命。”
风离依然不解地问道：“他为何要放我们？之前的劫杀确实是真刀实剑。”
司马长生道：“我始终认为让天下血变成这个局面不是天涯会的本意，因此我们从开始就没有对雪心竹一行人怀有敌意，也因此才会落入席宇的陷阱。而说实话天涯会没有必要破坏武林规矩，这次的天下血幕后必是四皇子见浚在操纵。”
不等风离发问，司马长生继续解释道：“当今圣上皇子众多，此人虽是太子，但是位置并不稳。若干年前天涯会加入他的阵营后，他才真的成为皇位的有力争夺者。你知道为什么？因为他没有实绩。。”
风离道：“所以他要找机会整合武林，天涯会是他的刀。这样他可以有更大的助力，让来自朝堂之外的力量支持他。”
司马长生叹了口气道：“他想的太简单了，当今太子的师傅是房自如，这个点子是出自他的脑袋吧？这个老家伙太小看江湖中人了。江湖人那么容易骗吗？他自以为是的以为可以利用天涯会，这一来却完全得罪了楚潜渊，恐怕房自如的好日子不多了。”
也许因此席宇才在最后时刻布了这样一个局吧，风离默默的想到，抬头看看前方似乎已经除了这片树林，他轻声问道：“司马先生，前方是否会遇到劫杀？若是有那可能在何处呢？”
司马长生摇了摇头道：“若是九戈他能说话，那他定能答你。你不要叫我先生，你我如今并肩作战，叫我一声老哥哥就行了。”
风离微微一笑道：“那我们就向前走吧！老哥哥。”
司马长生扶了一把风离背上的司空九戈，心道：“若不能在一天内冲到BJ城，只怕司空他凶多吉少了。”
而风离感受着林外吹来的清风，亦在想道：“苏名瑜不知怎样了，他该也死不了才对。是，他一定死不了的！”
当苏名瑜睁开双眼的时候，原本淅淅沥沥的小雨正慢慢收起，缓缓站起，被岸边礁石擦破的皮肉一阵阵的疼痛。他嘴角挂起一丝苦笑，自己再次大难不死，人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几经生死的他对“大难不死”已经习惯，那个“福”却还没有影子。
淌着水走到实地，扫视四周却见一个女子横卧在礁石边，如瀑的长发依稀透着火红。苏名瑜摇了摇头走上前去，端木飞羽美丽的面容贴在礁石上，额头上的伤口渗着鲜血，流在白色石头上触目惊心。
她还没有死，苏名瑜有这样的一种感觉，但是依旧伸手去探端木飞羽的鼻息。手刚伸出，却见端木飞羽身子一动，缓缓睁开双眼，道：“还没有死。要让你失望了，是否补我一剑？”
苏名瑜咧嘴一笑道：“没必要，要我一个人走出这个林子还觉得没意思呢，你不死正好多个伴。”
端木飞羽听了小苏的话一脸疑惑。
苏名瑜嘿嘿一笑，挨下身子把端木飞羽身子平放在礁石上，轻声道：“天涯会留给我们最后的一条活路，就是这个山涧。若席宇不是故意安排，那他这个计划的漏洞就太大了，我苏名瑜自问不会犯这个错误。”停了一下，他皱眉道：“你的小腿折了！”
端木飞羽苦笑道：“要不然早就离开这里了。”
苏名瑜抬起头扫视了一下四周，沉声道：“从坠崖到现在多久了？”
端木飞羽点点头，黯然道：“快一天了，没有人经过这里。”
苏名瑜沉默一会儿，道：“那我们该走了，来收尸的人想必就要到了，这次应该不是天涯会的人。”
“为什么？这次的行动看来是席总管一手策划的，最后一步他会不用自己人？”端木飞羽问道。
苏名瑜正色道：“我相信天涯会的实力，因此不认为这次对江湖同道下手是你们的本意，想来都是太子的意思吧。”看着沉默的端木飞羽，他接着道：“只是他们那么久不派人来找你，有些过了。”
端木飞羽懒懒一笑道：“我们天涯会就是这样，谁都不是最重要的。”庸懒的声音中透着一种傲意。
苏名瑜结束了对断骨的包扎，抬头笑道：“该不怕轻微的震动了，我们上路吧。”
“上路？你要带我走？”端木飞羽美目中一阵诧异。
“当然要走，难道留你在这等死？”说着不理会端木是否反对，一下将其背到身上，苏名瑜眼望前方，低声道：“一定会有人下来打扫战场的。你是否知道怎么去书剑岩？”
“你是否知道你的命已交到了我的手中？”端木飞羽在小苏的耳边说道，“我至少有十多种方法可以马上杀掉你。”
苏名瑜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哑然失笑道：“你在我的背上，已把你的命交给了我，我自然要将性命交给你，否则怎叫公平？”说着大步向前走去。
端木飞羽沉默了一下，轻声道：“那好，你按我说的路线走吧。这里距离书剑岩还有很长的路。”
楚潜渊在雪心竹身后七步停了下来，看着那落寞的背影，轻叹了口气道：“我们必须要这么做。”
雪心竹淡淡道：“我懂。”
楚潜渊沉声道：“若我告诉你这个安排，你一定不愿意去。”
“我知道。”雪心竹冷冷道。
楚潜渊轻声道：“所以你要理解我的苦衷。”
雪心竹转过身，看着楚潜渊那凛冽的身影，大声道：“你要我去做这种事情，你说出来就可以，即使不愿意，我仍然会去，但是有件事情我不明白。”
楚潜渊上前几步，低声道：“我知道你不明白什么，我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个。”
雪心竹深吸了口气，道：“你为了眼前的利益让弟兄们与西荒九妖站在同一战线，说出去弟兄们会寒心的！当年的绝杀令是谁下的？你自己！”
楚潜渊看着雪心竹道：“我什么都没有忘记，但是西荒九妖现在是房太傅的人。房自如可以不给我们天涯会面子，我们却不能不给太子面子。”说着他压低声音道，“墨一行等人已经下山，席宇认为他们是去追踪坠崖的人了。”
雪心竹手掌缓缓握成一个拳头，用力点了点头道：“交给我。”说着大踏步向老龙头下走去。
楚潜渊目送雪心竹远去，长长出了口气，抬头望向天空中的浮云，轻声道：“老席有什么事？”
不远之处，席宇微笑道：“禀告大哥！有了李笑天的消息。”
楚潜渊转首回望，笑道：“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老席你也该回BJ了。”
席宇深深一躬，飘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