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制度嵌入性作为分析框架

在其实质上，制度嵌入性乃是一种对行动进行制度分析的视角。上一章对相关文献进行了回顾和梳理，在此基础上，本章将对制度嵌入性所包含的维度进行分析。这些不同的维度构成一个分析框架。它如同一个坐标系，可以让我们对所分析的对象进行定位。

从文献回顾中可以看到，关系嵌入性仅仅是影响经济行动的一个维度，深入到关系背后的，则是各种制度，包括正式和非正式制度。因此，分析制度对经济行动的影响，是经济社会学的一个新古典转向（Nee 1998）。韦伯、马克思、涂尔干均从制度的角度分析了社会的变迁和经济行动的影响因素。制度是把人们连接成社会的纽带，是社会之所以有序的根基。透过行动来发现制度，发现制度对行动的影响，是社会学的一个分析视角。社会学的新制度主义把理性选择理论和古典制度主义理论结合起来，提出“制度约束的理性选择”的分析框架（Brinton & Nee 1998）。按照这种理论，制度限定了理性选择的边界，影响了理性选择的方向，构成了理性选择的约束性条件。这种理性选择与制度约束的结合的确修正了理性选择理论的不足，但忽略了制度本身的动力以及与行动的关系问题、制度的深度与浅度问题、制度的刚性与弹性问题、制度与制度之间的结构问题以及制度本身的合理性周期与应变性问题。制度对行动的影响，与制度本身的各种状况有关。但是，现有的制度嵌入性理论对制度本身的状况的复杂性以及制度如何影响行动的分析，还显得比较薄弱。事实上，制度对行动的影响不但体现在制度对行动构成约束，而且体现在行动对制度的适应、改造、利用或补救，其中也包括机会主义和补偿性行动。所以，制度嵌入性作为分析制度与行动的关系的分析性框架，呈现出复杂的情况，而现有的制度嵌入行模型还是略显简单化。

本章将对制度嵌入性的各个不同方面进行分析，并揭示制度与行动之间的复杂关系。在本章中，制度的含义沿用了诺斯的定义，制度指的是“一个社会的游戏规则，或更正式地说是人类设计的、构建人们相互行为的约束条件。它们由正式规则（成文法、普通法、规章）、非正式规则（习俗、行为准则和自我约束的行为规范），以及两者的执行特征组成”。（诺斯2004: 10）。但是，有必要指出的是，规则的设计既可以是有意识地设想出来的，也可以是在无意识中形成的。制度为人们的行动提供了“可为”和“不可为”的指引性路标和约束性条件。因此，制度分析成为分析行动规律性的一个有效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