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城市复杂性是人类社会的映射
系统论和复杂性科学的发展为城市研究提供了新的思路和方法。越来越多的学者开始放弃传统的静态、均衡理念,将城市作为一个开放、复杂和非均衡的系统对待,对城市系统的研究不再局限于对客观事物的静态描述,更加着重于揭示客观事物的演化历程和动力机制,力图预测城市系统的未来发展和演化路径。如果说城市是一个复杂系统,那么它复杂性的根源究竟是什么?
城市的复杂性本质上源于城市中人的复杂性,城市对外部环境变化的反应过程也就是人对外部环境变化的反应过程,城市对外部环境变化的适应性本质上就是人的适应性。因此,城市复杂性是人类社会的映射,同时展现了人性中最好和最差的一面。当前很多城市研究的制约在于把人作为人类学、心理学和经济学的单位,而忘记人是具有活力的并正在体验世界的整体。
(一)城市系统演化的人本动力
马克思认为人的本质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依照这种观点,城市环境的最终产物表现为她所培养出的各种新型人格,城市是一个有机体,是人类社会生态、经济和文化三种基本过程的综合物。而城市居民的生活传统、习俗和浪漫主义的精神追求会逐渐把生态学因素、经济因素和文化因素等转化为社会关系和社会组织。
城市是由人类创造的,是人类将物质、能量、信息与自然融为一体并被赋予某种精神的、开放的复杂系统。城市是人类社会的组成部分,城市存在的过程就是一个社会流动变迁的过程,即城市是一个从未停止过变迁的社会。城市社会变迁主要表现在四个方面:一是社会成员分层层面,即阶级结构、职业结构、社会组织结构及相关机制的变迁;二是社会成员规范层面,即制度、规范、习俗、礼仪及传统的变迁等;三是社会主体价值层面,如价值观与价值取向、行为取向、动机及交往关系的变迁等;四是社会成员结构变迁,包括人口数量、质量及构成的变迁等。这些诸多的因素和层面在城市有限的空间范围内聚集和交织,表现为多形态和多尺度的变迁过程,构成城市复杂性的基本特征。
卡尔维诺在《看不见的城市》中向我们展示了人们在城市里的起居、饮食、工作和娱乐等活动本身就是一种对城市的叙述。这种叙述创造了看得见的城市与看不见的法则,埋下城市兴起、成长、繁盛、暗淡和颓败的伏笔,同时又反过来影响着人们的活动。因此,人有多复杂,城市就有多复杂。
(二)城市系统演化中的“个体—社会”系统
从生物学角度,人体也是开放的复杂系统,人的复杂性与社会的复杂性交织在一起,构成复杂的“人—社会”系统。在城市中,人是最大、最活跃、最复杂的随机因素,也是整个城市系统及各个子系统之间共同的、无时不在的主体。城市系统与“人—社会”系统有着内在的本质联系,一方面,城市是人造的系统,是人类社会系统重要的组成部分;另一方面,城市与社会的相互包含性和城市与自然环境的相互包含性,使城市中的居住者一出生就受到城市及其社会、自然的影响,城市的结构与形态、历史与文化、自然环境与生态特征无声无息地孕育着居住者,赋予居住者特有的某种精神特征,形成不同的城市文化。城市从产生之日起就是人类相互联系和各种机遇、成就、创新的焦点,是社会的权力中心、经济中心、文化中心和科学中心。新的政治体制、制度规范、价值观念和科学技术几乎都是在城市中产生的,而人类的文明成果也基本上是在城市中得以产生、保存和传承的。
(三)城市系统演化深受人类社会的干预
城市是“人工生命”,有着自己的生成、发展和衰亡的规律,是人类社会不平衡动态发展过程的集中体现。在城市系统的演化中,低一级演化的方向总是受高一级演化控制,城市中子系统的演化方向受城市大系统的牵引,城市整体的演化方向则受人类社会这个系统的控制。在不同的社会发展阶段城市呈现不同形态和结构,城市既是社会发展不断涌现的结果,又是社会发展不断追求的新目标。
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城市功能的综合化推动城市空间结构、社会结构和经济结构的日趋复杂。从空间结构来看,城市规模的日益扩大使得城市辐射力和影响力不断提升,其发展突破了城市所在行政区域的束缚,周边的中小城市、城镇成为支撑大城市运转的组成部分,城市群和城市带应运而生,形成了世界著名的五大湖、纽约、伦敦、巴黎和东京五大都市圈,中国也形成了长三角、珠三角和京津冀等城市群。
从社会结构来看,人口的自由流动使得某一城市人口不仅包括本地人,还包括相当数量的外地人。这些不同人群之间有矛盾、有冲突,也有共同的利益诉求,他们的聚集融合导致城市的社会结构异常复杂。
从经济结构来看,新技术革命加快了城市产业结构调整的速度,大大缩短了产业更替的生命周期,新旧产业对城市的差异化需求也使城市经济结构变得更加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