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怕孤独,两人怕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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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想念你的时候,你是否也在想念我

你还记得自己的第一次心动吗?

初恋或更早的那一次。

我记得。

那年,我只有十一二岁,在小镇读小学。她坐我正前方。每日,我都必须越过她的背影看黑板,如果没有分心的话。那也成了我年少时候最熟悉的背影。长发,有一股清淡的洗发水香味。左耳耳垂长有一块小小附耳,很小颗,不过很明显。有时与她说话,我总会很不礼貌地神游,盯着那一枚小小的肉。她不在意。

我总是欺负她,做过很多过分的事。偷偷撕烂她的课本,或者在她的作业上乱画,甚至还因我将泡泡糖搓揉进她的头发,逼得她剪成了短发。可是,她从来不向老师告发我。每次遭受责罚,都是因为其他为她挺身而出的人跑去告诉老师。被责罚时,我仍很快乐。

遗憾,我不是为她挺身而出的人。

遗憾,我是那个蛮横的反面角色。

在不谙人情世故的年岁,她让我明白了少男与少女之间会出现一种轻柔、缓慢、干净的东西。它能让我没来由地欢喜一个下午,或是极突兀地伤感一个深夜。我梦到过她,梦境已经记不大清楚,仿佛隔着一层薄雾。你分明知道当中的美好,却任凭你如何努力,也无法辨认清楚。

所谓“往事”大约就是如此。

初中时候,她和我分在两个班。我总私下向她班里的其他人打听她的日常琐细。悄悄地,偷偷地,生怕被她知道。好在,我们有一堂体育课时间一样。这意味着,我会在操场看到她。她扎马尾,穿绿色紧身线衫、牛仔裤、一双白色球鞋,她在操场上跑步的样子,成为我初中三年里印象最深的画面。

甚至,成了我少年记忆当中唯一的美好。

后来,我们写过情书给彼此。她说,她是也喜欢我的,在我喜欢她的时候就已喜欢我,这大概也是她怎么被我欺负也不告诉老师的缘故。我的童年、少年过得都不大好,回忆这座迷城,她是令我唯一想要回头看看年少自己的原因。她喜欢的不是为她挺身而出的人,这令我惊讶之余,感动至哭。

我把收到的情书都一一叠好,藏了起来,不敢被大人发现。我记得,当时家里有个铺子,铺子不远处有一条窄巷。窄巷一侧是一个随时会倒闭的水厂的围墙,围墙上红色砖石已经松动,有一块被涂黑的残砖,就是我藏匿情书之处。我以为,将来有一天自己会把它们取走,这些让我们年少心动的信物。

然而,我没有。

我忘了,忘得一干二净。

后来,我离开小镇,去远方读书,读高中,读大学。写作之后,又辗转各处,居住过很多城市,变得忙碌。可总有那么一些时刻,或因听到一首歌,或因看到一部电影,甚或旅行途中电光石火一般的刹那念头,我会想到她。如今,在何方,可安好?直到去年,母亲跟我谈到了结婚的事。

这么多年,曾遇到过一些人,但从未有一个人能让我对平生充满敌意的婚姻这件事产生念想。那日,与母亲的谈话让我想到一个问题。如果,将来有一日我想要结婚,而四下无人,我会想到谁?我以为,这会是个沉思半宿也不得而知的问题。结果,答案竟是那样清晰明朗。

我会想到她。

那个,我十一二岁时爱上的姑娘。

过年,我花了一个月的时间联系旧日同学。其实,我只是想要找到她,又不致让自己的企图那么明显。没错,我有些过分地小心翼翼。因我惶恐,担心找到她的那一刻,会事与愿违,令彼此尴尬。我没有想到的是,根本找不到她。所有人都不曾与她联络过,她仿佛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在这个世界。

当我决定放弃的那一晚,手机屏幕突然亮起。

提醒我,微博上有一条新的评论。

点开一看。

那人说:

我是沈朝鹿。是你吗?

——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