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落定
对折子里内容反应最大的是萧歆长林王以及萧元启，萧平章作为查案的人，这封折子到这里后，那些便都已成过去。
这个案子当年是萧歆与长林王查的，算是亲手为弟弟与结义兄长递了一把自尽的刀，即便明知这是他们所求的结果，但又如何能释怀？
路原原本不用死的，也是为了更让人相信，或许也是对于推萧韶去死于心不安，故才陪同一道吧。
有些事情，或许本意是好的，却无法原谅自己，久而久之便会成为心魔，将自己逼疯，也或许会因此失去自己的底线。
路原终究是路原，萧韶亦终究是萧韶。
一人无愧于苏先生的教导，一人无愧于七哥的教导。
萧景宁将目光放在萧平章身上，却正对上那一双温润又似乎看透一切的目光。
萧景宁明白了，她想到的，萧平章亦能想到。
在几人都为折子上的内容而心神失守悲恸不已时，萧平章对着萧景宁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是跪在地上、合掌覆于额前贴地而拜的大礼参拜。
这番动作自是让所有人都看到了的，萧平旌萧元启萧元时并不知他为何如此，但萧歆与长林王却是了然。
萧平章道：“臣叩谢皇后娘娘。”
萧景宁生受了大礼，道：“那是莱阳王与路侯应得得的。”
没等旁人说话，萧景宁继续道：“便不谈那些大义，他们二人如此，何尝不是为了护陛下周全呢？该当是本宫谢你们，是你们父亲牺牲了自己，让陛下得以成为仁厚之君，亦让本宫得以安稳待在后宫。”
萧元启颤抖问道：“是娘娘提出重查旧案的？”
萧歆点头肯定道：“是娘娘提出疑问，又寻出了线索，故若无娘娘提醒，朕与王兄永远也参不透其中端倪。”
萧元启如同先前萧平章一般含泪行了三叩大礼。固然迫于局势，即便已然查明真相也无法公之于众，但萧元启仍然愿意去感激，至少他们未为了让他理所当然的被打压而选择对他隐瞒，他知晓了他的父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因着这个原因，让他就此做个庶人，子子孙孙就此再不出头他也毫无怨言。
瞅着萧歆与萧庭生仍然沉浸于悲痛中不可自拔的模样，萧景宁道：“斯人已逝，那么多年的不敢置信至今日昭雪，你们应当高兴才是。”
萧歆缓缓抬头，道：“是，应该高兴，但时隔那么多年，即便已经查清楚了当年之事，明明知晓韶儿和路侯是怎样的，却依旧不能为他们昭雪，而之后，只要这些未能解决，便无法翻案，朕心痛甚。”
萧元启道：“陛下、伯父，父亲与路侯并不拘泥于死后声名，只要大梁与他们在意的人安定，他们在天之灵，亦会瞑目。”
萧平章亦劝道：“元启说得对，陛下、父王，你们要保重自己，莫要再悲伤了。”
但怎可能不难受呢？那是他们的亲人，可交托后背身死的兄弟啊。
却听萧景宁道：“他们不会永远背负罪孽，历史会还他们清白的。”
几人愕然看向她，历史从来只有掩埋真相的，没听过还能还人清白的。
萧元时眼睛顿时亮了，跑到她身边问道：“母后！您有办法的对不对？”
萧景宁温柔的戳了戳他额头，道：“史官们记录的，都只是众所周知的，而有时为了顾忌形象，也会有春秋笔法来美化，故历史本就不可全信的。”
萧庭生问：“既然历史不可全信，又如何说历史会还韶儿和大哥清白的？”
萧景宁道：“自然是在于你们了。”
嗯？
皇后说的话，怎么越来越听不懂了？
萧歆却是豁然开朗：“皇后的意思是，我们各自将此事的经过以及所查结果包括今日之事记下来，密传于子孙以作警示？”
萧歆一说，几人恍然大悟。只要他们几人的子孙后代知晓真相，那以后无论传至多少代，摆脱这个局面后便可将所记公之于众，便可为之昭雪。而因为是他们几家同时记下传下，到时候一一比对互证，自是可以还二人清白。
皇后不愧是皇后！
“也不一定要让子孙后代翻阅。”萧景宁道：“古往今来，总有人能翻到一些秘史，被那些史官掩藏了的，或是真相被淹没的，翻到的秘史会给出真正的答案。而你们所记下的，当留下你们的姓名与印章，待得后世无论多久，总有被翻出来的时候。届时，历史自可为莱阳王与路侯翻案昭雪，让世人敬仰。”
别说在养居殿这几人，便是在逆世镜前的几人也都目瞪口呆。
林殊长手一捞便与萧韶勾肩搭背：“韶儿啊，你这运气可是真不错，瞧你景宁姑姑对你多好！”
萧韶也未挣扎，笑道：“我确实很幸运。”
林殊一手捏着下巴一手捻着衣角，思索道：“我寻思着景宁这丫头以前也没那么聪明啊？”
静太后笑道：“不，景宁一直很聪明。她让你们看到的，都是你们喜欢看到的，而那些小心思便是你们看不见的。否则你们认为陛下怎么会这么疼爱一个宫女生下的公主？”
萧选哼道：“自然是这丫头讨人喜欢！”
几人已经离开了养居殿，就连太子萧元时也回了东宫，只萧景宁为萧歆磨墨陪在他身旁。萧歆将此案从皇后提出疑问开始，一直记到她提出让几人将此事分别记录，作为秘史让后人为二人昭雪，几人欣然同意纷纷照做为止。又将萧平章所写折子与秘史放在一起，放入密室之中封存，以待后人寻之。
看着帝后鸾凤和鸣，而几个后小辈连同萧庭生也都散发着与往日不同的朝气，逆世镜前几人相视一笑。
萧选一挥袖道：“国运已改，景宁这丫头也寻到了依靠，后面也没什么大变动了，走吧。”
几人再度翻看逆世镜，将在意的几人看过，再无留恋，化作几道光芒离去。
待一切回归平静后，逆世镜通身亮起了白光，一明一灭，如此几回后光芒大盛，逆世镜亦消失于此间，此处如若地震般频频晃动，撕开一根根裂纹，空间如同碎纸片般飘扬，顷刻间这里一切化为虚无，好似从未存在过。
逆世镜，极少人听过的传说，而除却此局中人，无人知晓，传说曾经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