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旧好或新识

休原本是打定了主意不打算再管平头，暴风雪一停下就出门。

谁知平头一个480度地面翻滚扑上来，抱住了他的右腿。安全屋里的人在风雪一停就陆续开门出了木屋，平头这一番动作不仅限制住了休打算出门的步伐，同样也为他们赚够了回头率。

安全屋里很快就只剩下了两个人。

休用没被困住的另一条腿踢了他一脚：“松开。”

平头不依：“说好的全程护送，我怕死。”

“出门就能看到直梯，你怕什么？”

“我怕。”

休：“……滚。”

平头第一次听到休骂人，震惊地抬头看他，果然发现休没什么耐心地看着他。

他松了松抱着他腿的手：“真、真这么着急啊？你、你是要去干嘛？”

休挣开他的手，看上去就一副心情不太好的样子：“找人。”他思索了一会，最后还是妥协了，脚尖踢了踢还坐在地上的平头，“算了。快点起来，我先送你去撤离点直梯。”

平头麻溜地爬起来，跟在他身后出了安全屋。

安全屋外，绕过环着安全屋的石壁，抬头就能看见高耸的直梯，直升机扑棱着螺旋桨挂在撤离点。平头将手笼在眉毛上，抬头看了眼天上的直升机，又转头看了眼休。

休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一边走路还一边看着光脑的悬浮面板，眉毛无意识地皱着，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样子。平头不明所以地摸了摸下巴，又怕触了他的霉头，没太敢开口说话。

目送着平头爬上直梯，见他挥了挥手就消失在直梯平台上，休转身离开。

按理说死亡传送不会把人传到感染生物聚集的地方，但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不知道她伤得重不重，会不会在什么地方又遇到先前那一伙人……他在地图上标了个点，决定先去东岸找一找。这里去东岸最近的就是北部河岸的吊桥，休打定了主意，直接朝着吊桥方向走去。

然而他没走多远，就看见靠近石壁的方向有一个身影，扒拉着沿途的树，缓慢行走着。

是她。

他向她走去，一直悬着的心稍稍安定了些。她的腿似乎伤的不轻，深一脚浅一脚踩在雪地上，像是在出神地想着什么，一边掰着手指头一边喃喃自语。

他走近了些，就听到小姑娘对着空气大喊了一句：“臭东西！下次跟我打架敢不敢一个一个来！”

都这样了，还想着打架。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他没忍住回了一句：“还想着打架，腿不疼了吗？”

莉莉投过来的目光就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

休叹了口气，走到她面前蹲下，凑近看了眼她看上去用不了力的右腿，抬头问她：“腿伤的很重？还疼吗？”

眼前的人却一直没有说话，摇摇晃晃往后退了一步。

他察觉到莉莉眼里的防范，有些探究地看向她：“你……不认识我吗？”

莉莉低着头看他，有点迟疑地点了点头：“认识……”算是吧。不知道休认不认识她，但她对于他的名字一点也不陌生。毕竟追过半个月关于他的连载，也亲眼见过本尊，甚至有条小命都是他救的。

休看着她的表情，总觉得她说得不像是真的。但是现在显然不是个适合聊天的时候，他就着单膝落地的蹲姿，背过身，将后背完全朝向她，示意她趴到他背上：“你去哪里？我背你走吧。”

莉莉瞪大了眼，完全不明白事情的走向，慌乱地摇了摇头：“不、不用了。我去直升机点，就、就在附近……诶呀。”她哆哆嗦嗦向后连退了两步，一时忘了右腿的伤，一个脱力没站稳身体，一屁股摔在了雪地里。

休听到动静回头，看到她摔倒后下意识按住了自己的右腿，忙起身查看她的情况。

莉莉抱着自己的右腿，向后缩了缩：“真的不用背我……”

休蹲在她面前，看上去像是沉思了几秒钟。就在莉莉以为他想明白了准备放弃的时候，他面露难色，认真道：“但是抱着你的话，爬直梯会硌到你。”

莉莉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听到这种话从休的嘴里说出来。

休伸手想扶她起来，刚刚碰到莉莉的胳膊，就被她躲了过去。回想起从刚刚一直到现在，他的手停在半空中，这才后知后觉到莉莉的抗拒来。他蜷了蜷手指，迟疑了一会，不太确定地问她：“……你……怕我？”

莉莉心里想：你才知道。却看到他脸上露出了一瞬间茫然的神情，她想点头的动作卡在一半，竟觉出眼前这个男人的受伤来。

她不明白。

莉莉睁大着眼，明显感受到休在一瞬间变得有些无措起来，她说不出为什么眼前的人面对她会出现这种情绪，更说不出自己对于他的情绪为什么有这么明显的感知。她只是愣愣地看着他，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没、没有……”

为什么要说假话。她不知道，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只能机械洇着嗓子。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悲伤铺天盖地，她看到眼前的休手足无措地抬起手又放下，才意识到自己的眼眶里已经蓄满了眼泪，她跟他错开视线，目光一动，泪水就落了下来。

“对、对不起。”莉莉伸手去抹眼泪。

为什么要哭。她也不知道。去掉面具和兜帽的休真的很具有迷惑性，仿佛所有沟壑都消失不见，近在眼前，就像是轻而易举就能触碰。她对着他诚惶诚恐，却依然在他靠近的时候被他牵动了情绪。这种情绪就像不属于她一样，没来由地沉重，像是积压了许多年的委屈都被释放出来，噎得她喘不过气。

她打了个哭嗝，怎么也止不住眼泪，自己都感到丢人，干脆捂住了眼睛不再看休，埋头在那里自顾自哭。

休摸遍了身上的兜，并没有找到类似纸巾和手帕的物品，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伸出去想安慰她的手犹豫了一会又缩了回去，最终只能沉默地往后挪了两步，跟她拉开了一些距离。

他想着自己在这种时候应该直接离开比较合适，但是他又不能把路都走不了的她一个人留在这里。于是他静静地等在一边，垂着头不去看她。

这样的沉默没有持续很久，休的自我反省还没有从“为什么她会怕我”递进到“我惹哭她了”，就听见莉莉吸了吸鼻子，带着鼻音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休抬头看她，看见她哭得通红的眼睛和鼻头时又别过了视线。

莉莉揉着有些肿的眼睛，看到休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