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控制与自由
齐格林望向一边被放开束缚的凯雷娜，她坐在地上，脸色仍旧潮红地喘着气，干净的脖颈上流着晶莹汗珠。不过就这么把她留在这里，让她听到这一切真的没关系吗？
西瓦克可不管齐格林的疑虑，他继续开口说道：
“卡里·加顿是值得信任的统治者，他在位期间虽然没有进行过大刀阔斧的改革，但整个狮苑王国的发展，都处在稳步向前的繁荣趋势之中。”
“但是有一点很奇怪，那就是在国王执政的后期，却突然重视起角斗场的建设来。”
“如果是其他王国的统治者，可以理解为功成身退之后，昏庸无度地想要安度晚年，可是他身体里流的可是加顿家族的纯正血液。狮苑三百多年的历史中，从来没有出现过一个晚年失格的君王，所以他这么做必定有着重大的缘由。”
齐格林回想起，泽西曾经在铁水镇对他说过的话——血环角斗场是老国王提出要大力建设的，甚至都快提上了国会的议程。
“但比起这一点，更奇怪的是国王没有把这件事情的原因告诉任何一个人，包括福尔斯·加顿。”
西瓦克神色凝重地看向齐格林，仿佛要让他注意接下去所说话语的重量。
“没有人知道那背后的原因，但隐藏的真相绝对有着能够撼动这个时代的巨大力量。与卡里·加顿意见相左的福尔斯不断在角斗场中添加不确定的因素，也是在对抗着他父王的想法。”
“但是我相信，”西瓦克严肃地开口，“在你们低劣的身份之下，很可能隐藏着什么惊人的秘密。”
于是他才给予角斗士们便利，能够让他们在有限的范围之内随意发挥着自己不同凡响的地方。
原来如此，齐格林懂了，要想与加顿家族的人对抗，必须得借助加顿家族的力量，那隐藏在背后的真相，有可能是足以撬动世界的巨大杠杆。
“说实在的，我还有一件事不明白。”齐格林突然开口说道。
西瓦克缓缓站定，等着他说出口来。
“为什么福尔斯会有如此强烈，将世间万物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想法？”
虽然历史上有很多强势的君王在某些方面特别倾重，造就了例如武帝、文帝这样的称呼。但作为一个统治者，完全推翻自己祖祖辈辈累积下来的制度和体系，这本身或许就是一种反叛。
齐格林的问话让西瓦克沉默了下来。
“我曾经在王都的时候听说过……”西瓦克凑到齐格林耳边，压低了声音。
“福尔斯曾经与一位平民女子坠入爱河，但国王显然不能容许，最后间接导致了这个女子的死亡。”
“！”齐格林惊讶地后退了一步，但西瓦克的眼神明确告诉他这不是在开玩笑。
如此一来，就说得通为什么福尔斯会想要将一切都亲自握在手中了。
……
他想要将世间万物的走向全都掌握在自己一人手中，用自己的宏图引导着整个王国的走向。
以免再次发生那样的悲剧。
用尽全力抹杀着全大陆的隐患，他的统治观——是控制。
可是他现在做着的这一切，又能挽回什么吗。
西瓦克继续压低了声音说：“你不是唯一一个看起来异于常人的角斗士，我相信以你们角斗士的身份，内心都对自由怀有敬畏之情。”
隐藏在角斗士卑微的身份底下，所憧憬着的自由……
控制与自由吗。
这不是人与人、势力与势力之间的碰撞，而是观念与观念间的对抗。
控制代表着稳定，却缺乏改变。自由象征着可能性，却常有变数。
虽然目前双方实力相差巨大，但这场较量最终的结果会是怎样？
齐格林点了点头，虽然对方没细说，但西瓦克想要自己做什么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
在角斗场尽全力展现自己的能力，找到潜藏在他们身上的秘密，为此造成的一切骚乱全都由他们这些人压下来。
为了确保让齐格林放心，西瓦克还说了一句让他感动无比的话。
“罗伊的安危，我们会处理好的。”
他深深地朝西瓦克鞠了一躬，没想到在敌人的内部，还能遇上能够给自己施予帮助的势力，这实在是太令人意外了。
只不过，他又想了一会，或许这种意外也正是由于福尔斯的变革带来的吧。
齐格林将口袋中塞满的羊皮纸揭出来给对方看，不光是周围的骑士，即使是西瓦克的脸上也露出了一瞬惊愕的神情。
“我会证明自己的价值，这段时间恐怕要辛苦你们了。”
这句话，让原本惊愕的西瓦克一下子难得地笑了出来。
“你可真是……”他成熟的面孔此时才透露出一点点的放松，“我们究竟招惹了个什么样的人啊。”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两人同时笑了出来，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
齐格林从狮血堡垒出来，一言不发地朝前走着。
“等……等一下！”背后的凯雷娜腿还酥软着，一边喊叫一边追赶着他。
等到两人走过堡垒大门前的吊桥，齐格林才冷冷回过头来，注视着少女一瘸一拐走了上来。
“谢……谢谢你，齐格林。”凯雷娜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原本齐格林想要狠狠责怪她一番，可是听到对方喊出自己的名字，他的气瞬间就消了。毕竟自从300对300之后，凯雷娜就从来没有理过他，现在想来那天当着众目睽睽将她压在地上的账，今天就算还清了吧。
“不客气。”齐格林嘴上这么说着，内心还是不免抱怨了一下。
如果对方不是西瓦克那样的人，如果只是普通的恣意妄为的贵族们，凯雷娜会被玷污，他自己可能会落入陷阱，罗伊也会因此殒命，裘伦则会为了保护罗伊而……
这一系列的连锁反应，让他甚至不敢继续猜测下去，他的肩上现在开始背负了更多的重量，以后不能再像这样莽撞地冲进去了。
想到这里齐格林没有再多说什么，保持着冰冷的心态转身离开了。
而他身后的凯雷娜，扶着一侧的墙檐，眼神里渐渐涌现出惊讶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