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史剧批评之先导
——郭沫若《三个叛逆的女性》问世之初的臧否之声
摘要:因其丰富深刻的历史与现实内涵,郭沫若的历史剧《三个叛逆的女性》问世之初,便得到了各方广泛关注。赞誉者称其是“反抗精神的结晶”,社会各界特别是广大青年给予了“许多的同情”;反对者斥之走入“戏剧的歧途”,带有明显的政治与道德的现实功利性,不能算作真正意义的历史剧。此次讨论议题广泛深入,臧否之间不乏灼见,对于20世纪中国史剧创作及理论建构来说,都不失为一次有益的初步探索。
关键词:郭沫若《三个叛逆的女性》史剧批评
1923年至1925年,郭沫若以中国历史上叛逆女性为题材的三部历史剧本——《卓文君》(1923)、 《王昭君》(1923)和《聂嫈》(1925)陆续发表,并于1926年以《三个叛逆的女性》为题结集出版。这三部史剧发表之初,便得到各方广泛关注,臧否各异,众说纷纭。此次讨论涉及学者众多,如闻一多、冯乃超、钱杏邨、王以仁、顾仲彝、向培良、赵景深、章克标、邓中夏等;议题广泛深入,包括历史真实与艺术真实、艺术与现实、史剧与历史等诸多问题,这些问题也一直贯穿20世纪史剧理论与创作的历次论争的始终。所以,从一定程度上讲,围绕问世之初的《三个叛逆的女性》而起的臧否之声,可当作20世纪中国史剧批评的先导。本文拟对其做一全面梳理,鉴往知来,当有裨益。
一 “反抗精神的结晶”
在《三个叛逆的女性》之前,中国少有自己创作的现代剧本,而多是改编搬演外国剧本,更没有紧密联系时代要求,以史剧形式反映当时勃兴的妇女解放思潮的作品。《三个叛逆的女性》以历史题材服务于现实斗争,以尖锐的戏剧冲突和诗意描写,热情歌颂叛逆反抗、敢于主宰自己命运的女性,这在当时的历史剧创作中无疑是走在了时代前列,洋溢着强烈的时代气息。许多人从两性伦理道德和社会反抗思想为主的社会学批评视角,高度肯定《三个叛逆的女性》紧扣时代脉搏、颂扬“叛逆”精神的思想性意义,称赞其是“反抗精神的结晶”。冯乃超就曾说:“我们若要寻一个实有反抗精神的作家,就是郭沫若。《王昭君》《聂嫈》《卓文君》里面的叛道的热情就是作者对于社会的反抗的翻译。”邓中夏更以郭沫若史剧为例,呼吁中国的“新诗人”要多做能表现民族伟大精神的作品,儆醒人心,鼓励奋斗。在他看来,“史诗尤其要多做。郭沫若君颇喜用古事做新诗新剧,这是对的,有人讥诮他 ‘迷恋骸骨’,那就未免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了”。
在现代中国早期史剧创作中,郭沫若在题材、语言、艺术风格、感染力等方面的开创精神无疑是十分突出的,在中国新文学史、戏剧史上自该占有相应的地位。王以仁在《沫若的戏剧》一文中,从文学史的角度,赞扬《三个叛逆的女性》是五四批判精神的承续和升华,是“更生时代”呼唤的产物,称郭沫若“不只是诗人,而是中国的唯一的剧作家”。他认为,郭沫若的历史剧和一般作家的不同在于“取材的大胆”与“描写的精刻”,剧本虽取材于两千年前的古人古事,却充满了新的生命,诅咒中国军阀的凶暴,分析中国社会混浊扰乱的缘由,表现出强烈的反抗精神,并涉及青年的婚姻问题和妇女问题,其中,“《卓文君》一剧、便是这种反抗精神的结晶”。黎锦明稍后也从“文学演进的意义”的角度提出,新文学在古典主义之后必须有一个浪漫主义运动,而郭沫若就是“这桥上过渡的代表人”。在黎锦明看来,有些人批评郭沫若的历史剧违背了历史的背景和意义,过于现代化,这恰好证实了他是浪漫主义的代表人,《三个叛逆的女性》的主旨,是表彰三个背叛礼教社会的女性的英雄行为,那和梅特林克的《丁泰琪儿之死》一致,是新旧浪漫剧的重要特点。
相较王以仁等人作为年轻读者坦露出的对郭沫若的热情与偏爱,有些人对《三个叛逆的女性》的评价则比较理性客观。以钱杏邨为例,他首先对郭沫若前期的文艺创作成就进行了较为全面的梳理,高度肯定了郭沫若体现出的狂飙反抗的时代精神:“从沫若开始了他的文艺生活一直到现在,在他的作品中确实的表现了一毫无间断的伟大的反抗的力。所以,沫若的创作的精神,给予青年印象最深的就是他一以贯之的反抗精神的表演。”钱杏邨还敏锐地看到,1924年郭沫若翻译河上肇《社会组织与社会革命》前后是其思想发生重要转变的时期——“使他的思想离开了个人的,走向集体的一方面”,在郭沫若这一时期创作的小说和戏剧中,“不仅可以找到一以贯之的反抗思想,更可以看到他的社会主义的思想的逐渐鲜明的过程”。具体到《三个叛逆的女性》,钱杏邨认为,这是郭沫若戏剧中最重要的一部,表现的主题思想只有一个,即女性的反抗,反抗历史因袭的妇女旧道德——三从主义,“从这三部曲的人物个性构造方面,人选方面,处处可以看出他的创作用心的艰苦,以及前面所说的想象是怎样的丰富!卓文君,他是有意做的翻案文章,但他要写出她的最后的反抗,所以在收束处有极反抗的道白。王昭君,大部分是出于他的想象,因为要表现反抗,他终于写出她反抗元帝的高傲,彻底的去反抗王权……归结起来,《三个叛逆的女性》是一部具着狂暴精神的反抗作!”
不仅如此,有人还以《三个叛逆的女性》为例,主张像司马相如与卓文君、梁山伯与祝英台、孟姜女、白蛇传等民间故事,都应该让其“复活”,在保留其基本事实的基础上,通过戏剧改编,“使与时代的社会相见,这譬如几千年前的艳尸,用法术来使伊复活,装成时代的美人”。例如,郭沫若的新剧《三个叛逆的女性》“就是用时代的眼光,去估定王昭君、聂嫈、卓文君三个女子的价值,并且替伊们加上一度 ‘复活’的洗礼”。
当然,由于《三个叛逆的女性》是郭沫若的早期史剧,在人物形象、情节结构等方面的技术处理上不可避免地存有瑕疵,有不够成熟之处。例如,张继纯就指出,《卓文君》在故事情节方面,第一、第二幕掌握较好,语言描写繁简适当,第三幕却转到了秦二与红箫的感情故事上来,前半部分是秦二与周大的会话,后半部分是红箫殉情的事,从而造成了故事情节和戏剧结构的不统一。但是,即使如此,张继纯仍对郭沫若选取司马相如与卓文君这一戏剧题材,做社会批判这一“戏剧的中心”给予充分肯定:“作者用卓文君来作反对 ‘从一而终’的教条,和原故事很有贴切的地方;在先时虽有许多文人把它当作风流韵事,而斥为不道德的举动,但在题材本身,实有用来作为反对旧礼教的可能。”
二 “戏剧的歧途”
在20世纪关于历史剧功能的讨论中,功利性和艺术性的争论从未停止。其中,许多人认为,用历史剧简单比附当下,非但不能解决社会问题,而且伤害了剧作的艺术成就,因为真正的历史剧有其独特的审美特征和艺术魅力,不是社会政治与道德生活的利用工具。例如,1926年6月至9月,一批留美学生回国后,在徐志摩主持的《晨报》副刊创办《剧刊》,提倡“国剧运动”,主张发扬传统戏曲“纯粹艺术”的取向,反对易卜生式的社会问题剧,强调艺术独立与尊严,认为戏剧的本质不是讨论问题,不是政治口号的化身,而是在其艺术性和文学性。显然,郭沫若“借着古人来说自己的话”的《三个叛逆的女性》体现出的“艺术上的功利主义”,与他们的主张是背道而驰的,自然会遭到抨击。
闻一多在《剧刊》上发表的《戏剧的歧途》一文,就对当时已经出现的戏剧只讲改造社会,忽视“更绝洁的——艺术的价值”的不良倾向进行了批评。他指出,当时创作出的一些新剧之所以缺少结构,缺少戏剧艺术性,就在于把思想当作剧本,“戏剧家提起笔来,一不小心,就有许多不相干的成分黏在他笔尖上了——什么道德问题,哲学问题,社会问题……都要黏上来了。问题黏的愈多,纯形的艺术愈少……只要有一个脚色,便叫他会讲几句时髦的骂人的话,不能算是问题戏罢?总而言之,我们该反对的不是戏里含着什么问题;若是因为有个问题,便可以随便写戏,那就把戏看得太不值钱了。我们要的是戏,不拘是哪一种的戏”。闻一多进一步有针对性地说道:“若是仅仅把屈原,聂政,卓文君,许多的古人拉起来了,叫他们讲了一大堆社会主义,德谟克拉西,或是妇女解放问题,就可以叫作戏,甚至于叫作诗剧,老实说,这种戏,我们宁可不要。”可以看出,闻一多崇尚戏剧艺术的“纯形”,重视戏剧的艺术本体特征和审美价值,而他的主要批评对象正是郭沫若的《三个叛逆的女性》。
1928年3月,徐志摩在上海创办《新月》月刊。4月,顾仲彝就在该刊第二期发表《今后的历史剧》一文。该文对《三个叛逆的女性》进行了较为严厉的批评,认为该剧存在的缺点主要有以下四点。第一,“离史撰改”, “离史乘或传说太远”。第二,有明显的道德或政治目标,“带着偏见激论而借古人作传音机”。在顾仲彝看来,艺术是超脱社会和政治的,如果艺术成为政治的工具,则就不是艺术。《三个叛逆的女性》“三出历史剧全是为所谓革命思想和反抗思想而作的,以昭君为反对帝国主义的先锋,以文君为反叛礼教的勇士,昭君文君而有知,不晓得要怎样的呼怨呢”。第三,对话不“合于当时的文字方言和语调”。例如,《王昭君》中昭君斥责元帝的长段台词“是二十世纪社会学家在民众前的演说词,放在数千年前娇滴滴羞得得的昭君少女口里,好象把猪耳朵装在美人头上,其怪僻奇特,可谓古往今来的对话中所绝无仅有了”。第四,对于悲剧人物的塑造“没有下过心思”。王昭君等人不符合悲剧人物创造的要求——“不能太好,也不能太坏,太好了而陷于不幸,使人易生厌恶之感;太坏了而陷于不幸,不能得人同情。所以悲剧的主人公必须是意志或禀性上有缺点的人”。
与顾仲彝一样,向培良也从戏剧艺术性、史剧与现实及历史的关系等角度批评《三个叛逆的女性》。向培良主张,戏剧有自己的独立和尊严,不能屈服于任何教条之下,一旦去担负别项使命,就会将戏剧艺术破坏;历史剧应该既是戏剧的又是历史的。所谓“历史的”,就是一个剧的背景,或者说“空气”应该是历史的,把剧中的人物放在特定的历史时代环境里面去,不能把他们搬到近代来,“没有权利借历史上的人物来发挥二十世纪的新思想”。因此,向培良批评《三个叛逆的女性》加入了太多非历史的东西,有明显的现实目标,被郭沫若“当作一部妇女运动的宣言”, “来宣传他对于妇女运动的真理”。所以,《三个叛逆的女性》中的人物都没有个性,没有生命,只是一些“机械的偶像”,该剧也不能算作真正意义的历史剧。向培良关于“历史的”与“戏剧的”的批评意见具有启发意义,但他完全否定戏剧的社会功利作用,则脱离了当时的社会情势和时代语境。
此外,还有人从戏剧结构、人物、语言等角度对《卓文君》做了专门的批评。例如,章克标就认为该剧最大的缺点是三幕“各自有一个焦点”,“而不能相调和”, “所以凑在一起,就互相打坏了”。关于该剧语言,钱杏邨曾在《现代中国文学作家》一书中称赞《卓文君》“多么富于诗意”,并以“风吹得竹叶儿玲珑”和“水摇得月影儿叮咚”等句为例。赵景深则认为,此处“玲珑”和“叮咚”等双声字的使用并非郭沫若的首创,因为郭沫若标点过《西厢记》,所以他其实是受了王实甫的影响,在《西厢记》里已有“莫不是步摇得宝髻玲珑?莫不是裙拖得环佩叮咚”的唱句,所以,“有了这个例子在前,郭沫若这几句话也就成了第二次将花比作美人的傻子,毫无诗意可言了”。
可以看出,对郭沫若早期史剧的批评意见,主要来自闻一多、向培良、顾仲彝等比较关注戏剧理论特别是历史剧理论的文艺批评家。他们提出的郭沫若史剧过于现代化、人物脸谱化、历史事实处理不当等问题,也确实切中其弊,并具有一定的理论高度。当然,他们与冯乃超、王以仁、钱杏邨等人所形成的截然相对的批评意见,在某种程度上也体现了20世纪历史剧批评中围绕历史性、艺术性、功利性等问题的聚讼不绝。正如王瑶先生后来所说,历来关于历史题材的文艺作品的讨论,无论是历史剧或历史小说,都集中到关于历史真实和艺术真实的关系问题上。
三 “博得这许多的同情”
作为郭沫若早期的史剧著作,《三个叛逆的女性》在戏剧艺术、结构、语言等方面存在不够成熟之处,是难以避免的。上述等人的批评亦有其合理的地方。但是,回到中国现代戏剧运动的发展历程,用历史的眼观审视《三个叛逆的女性》,其在中国戏剧史上的开拓之功是无法否定的。它体现的现实批判精神,表达的对封建旧道德的“叛逆”和对新道德及女权主义的热切呼唤,顺应了鼓吹妇女解放、争取个性独立的时代潮流,更在社会各界特别是广大青年中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三个叛逆的女性》由上海光华书局刊出后,即刻在“当时被万千读者争相传诵”。剧本搬上舞台演出后,更深深激动了长期蕴积的年轻人的心灵,点燃了他们胸中反抗的火炬,炽热奔腾的感情洪流势不可当。冶秋回忆道:“我看到《棠棣之花》以及《王昭君》的上演,那时北方正在张作霖统治之下,杀戮、牢狱、风沙中布着血腥,许多青年的死亡,许多青年的流落……郭先生以 ‘叛逆女性’为题材的戏剧,却在西郊一座山林里的礼堂中上演……这样 ‘叛逆者’的歌声,不仅山林为之震慄,暴君的统治也为之摇动罢!”女作家苏青在回忆其中学时代时也提到,每逢元旦,她就读的宁波市立女中都要举行大规模的演剧同乐会。1928年的元旦,“各级所演的各剧多选富有反抗性者,如郭沫若之《卓文君》,王独清之《杨贵妃之死》等”。在五卅运动期间创作而成的《聂嫈》,很快就由上海美专学生会组织的救济“五卅”罢工工人的游艺会,在九亩地新舞台演出,导演徐葆炎,舞美设计裘翼为,作曲欧阳予倩,主演美专学生陆才英——本因肺病已经辍学,却自愿冒着酷暑参加排演,即使中途吐血亦始终坚持,整个演出“颇受观众称誉”。在大革命运动策源地的广东,《聂嫈》同样受到革命青年的热情欢迎,在各学校相继演出。
《三个叛逆的女性》在青年中激起的情感共鸣和在各地的公开演出,冲击了封建势力和守旧观念,引发了“轩然大波”。例如,1924年5月底,绍兴女子师范(以下简称“女师”)学生在校长朱少卿的支持下,排演了《卓文君》,并在学校露天操场的临时舞台公开演出。女师学生金世桢饰演卓文君,男教师钟伯庸饰演司马相如。钟伯庸在台后弹琴吟诗,与在台前表演的“卓文君”相亲相爱,对答如流。演出在古城绍兴引起了强烈反响,观众纷纷要求再演。县议会却以女师男女同台“宣扬淫奔,败坏风纪”为由,并借口“县库支绌,经费难以维持”,勒令停办女师。消息一出,女师师生立即奔走各地请愿,并闯入县议会会场,责问议员,高呼口号,爆发了因演出《卓文君》一剧引起的“卓潮运动”。
对于绍兴的“卓潮运动”,也有一些人给予反对意见,如前述对《三个叛逆的女性》持批评态度的向培良即是如此。因为女师学生在剧中有“唱点双簧”“扮点京戏”,向培良认为,他们是在“糟蹋”戏剧,并专门撰文发出强烈的“警告”: “戏剧是一种艺术,有不可侵犯的尊严!”“演历史剧——严格说来,《卓文君》不过用历史上的人物,并不算真正的历史剧。但是你们已经把它叫作历史剧,当作历史剧演了——更应该遵守演历史剧的规律。一切的布景化妆同态度都应该是历史的。”显然,这与他批评《三个叛逆的女性》的意见如出一辙。
当然,从总体上看,“卓潮运动”得到了社会各界的支持。浙江旅沪工会等团体和一些进步人士获悉后,纷纷致电声援女师的斗争。旅居北京的鲁迅、孙伏园、许钦文等著名人士,分别致函绍兴《越铎日报》,批评县议会“无事生非”。上海的《妇女周报》等也发表社论,称:“浙江绍兴女师此次演《卓文君》剧,因说明书上有 ‘私奔’两字,引起了猪仔们一场无聊的攻击”, “贞淫的观念一日不改变——性的道德一日不成立,妇女与货物同视的习惯一日不会消灭,所谓妇女解放的目的便一日没有达到,提倡新性的道德,在今日是何等重要的一件事情呀!”同时,绍兴旅杭同乡会致电指斥县议会停办女师实属“厚颜无耻”。省教育会亦出面支持绍兴女师。在外界舆论压力下,“停办女师议案”被迫撤销,“卓潮运动”取得了胜利。《卓文君》除在绍兴女师排演外,“后来杭州女子师范和北京女子师大都已曾表演过,此外也还有些地方的女学也写过信来要求表演”,在社会各界特别是广大青年中产生了很大影响,“博得这许多的同情”。
总之,《三个叛逆的女性》是郭沫若在反封建斗争中关于妇女解放问题的宣言,具有深刻的历史内涵和丰富的现实内涵。尽管它在问世之初,文艺领域和社会各界对其臧否各异,众说纷纭,但都从不同角度探讨了历史真实与艺术真实、历史剧与现实、历史剧与历史等诸多关涉历史剧创作的重要问题。臧否之间亦不乏灼见。有的尝试用马克思主义观点,从艺术与时代的关系上揭示《三个叛逆的女性》的思想意义;有的初步分析了郭沫若的浪漫主义史剧理论和创作方法;有的强调历史剧要尽可能尊重历史真实,防止“现代化”,讨论历史事实与艺术虚构之关系等,触及现代历史剧创作的一些重大问题。郭沫若本人也从20世纪40年代初开始,结合自己早期史剧创作实践和各方批评讨论意见,在历史唯物主义的指导下,根据历史科学与艺术规律的不同特点,形成了一套比较完整的历史剧创作理论,如“优秀的史剧家必须得是优秀的史学家”, “剧作家的任务是在把握历史的精神而不必为历史的事实所束缚”, “历史研究是 ‘实事求是’,史剧创作是 ‘失事求似’”,等等。所以,早期围绕《三个叛逆的女性》的各方批评探讨,对20世纪中国史剧创作及理论建构来说,确实是一次难得的有益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