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勇者深情
轩辕的肩头衣衫尽裂,更有一道如同火灼的痕迹,那是刚才奄仲一击的杰作,但是奄仲这一击的力道根本就无法让轩辕倒下。因为此刻支持轩辕的已不是肉体,而是精神和灵魂,这是绝不可能以武力能损伤的,因此奄仲倒下了,轩辕却没有。
风骚骇然发现,轩辕落脚之处,草木迅速枯死,如同被抽干了水分一般没有半点生机。
这是什么武功?风骚心头发寒,这是他从未见过的事,但是当他看见轩辕的眼睛之时,便禁不住心头发寒。
“风骚,你拿命来吧!”轩辕一字一顿,有一种说不出的魔异力量,仿佛有一把利剑将这些语气狠心地剖开,或是将这些字一个一个地划成碎片,然后狠狠地扎入风骚的心中……
那怪异的锁依然紧紧扣在轩辕的双手之上,而轩辕的双手同握一拳,横落于身前,与腰同高,微微下垂,配合着微微叉开的双腿,使人感到轩辕的重心落点是如此的均衡而无可挑剔。
风骚冷冷地望着轩辕,这个突然的变故确是他不曾料到的。轩辕以精神之力冲开封闭的穴道而击倒奄仲,若非他亲见,绝不会相信,但这却是事实。
猎豹似乎自剧痛之中醒了过来,那被生生撕下的两只断手正在风骚的脚边,但他没有半点力气,心神更是迷乱恍惚,或可说他此刻正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看来他所受之伤确实太重了。
噔噔噔……轩辕一步一步地向风骚逼近,而那浓烈至极的魔焰也在不断地提升,强大无匹的气势,使轩辕像是来自地狱的怪物,杀意张狂,一重重死亡的气息如浪涛一般以无形的方式冲击着风骚。
风骚惊讶、骇异,此刻轩辕确实有了极大的变化,他竟在气势和心理上弱于对方,被沉重的压力压得有些呼吸急促。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不能再等轩辕蓄积气势,当轩辕气势蓄到巅峰之时,便将是他败亡之时,因此他抢攻而出了。
风骚的披风确实有些怪异,张开之时,如两只薄翼,滑翔而起,使其速度大增,不仅如此,这披风似乎还有抵消劲力的作用。风骚的攻势总是由上而下,如苍鹰搏兔般飞扑而下。
轩辕驻足,依然是最初而立的姿势,但在风骚扑至头顶丈许范围之内时,双手猛地上扬,如同轰天之炮般直向风骚撞去,毫无花巧。
轰……轩辕的身子微挫,风骚却被反冲上虚空。
轩辕赶上几步,如同等待天上掉下肥肉的狼,保持着姿势的不变,但双眼却死死地盯着虚空中的风骚。
风骚没让轩辕失望,落地之处,正是轩辕守候之地。于是风骚再次催运全身的功力,自高而下直袭轩辕。
历史似乎在重演,轩辕丝毫不让地硬撼风骚一击,然后赶上几步。他似乎完全算准了风骚的落足之处,不依不饶地与之以硬碰硬,像是一个不怕挨打的树桩。
风骚竟没有再落地的机会,双方连连硬拼了十击,几乎使他欲吐血,同时整个身形更犹如一个球般被轩辕抛来抛去,而每一次轩辕都准确地守在他下落的位置,使之不能不全力相搏。他也曾试图在空中移动位置,可落下来之时,轩辕依然在那里等候着,这几乎让他快要发疯。
轩辕似乎有意要将风骚震死于虚空之中,每一击都是那么疯狂,看不出有半丝力竭之状。
风骚不明白轩辕如何会拥有如此可怕的功力,更拥有如此精确的眼力,这使他后悔没在一开始便杀死轩辕,后悔想以轩辕去威胁龙族战士,可是此刻他唯有无奈。
轩辕的每一击都是以逸待劳,所以虽然双手被锁,却一点不影响其发挥,反而使攻击力更为集中。
在第二十八击之时,风骚终于受不了那无休无止的冲击力而喷出了一口鲜血。但轩辕像是拥有永远也使不完的力气,不杀风骚誓不罢休。
“轩辕……”花猛的惊呼似使轩辕清醒了一些。
轩辕扭头,却发现奄仲竟又爬了起来,只是已是满面血污,金衣之上的鳞片散落一地,神情凄惨至极。此刻他步履艰难地举着一柄自渠瘦杀手尸体上拾起的弯刀,缓缓向花猛和猎豹逼去,仿佛只要有一阵强风便可将之吹倒,而此时却偏偏没有强风吹过。
奄仲竟还没有死,这倒有些出乎轩辕的意料之外。是的,奄仲没有死,这是那身金衣的功劳,那金衣本就是一件护体的宝物,普通刀剑难损,不幸的是他遇上了轩辕这全凭功力取胜的人,以强大的劲气摧毁了金衣之内包裹的躯体和内脏。不过,金衣也卸去了一部分功力,所以奄仲还没有死,但其伤势之重也已是强弩之末,不堪一击了。只是,对于花猛和猎豹来说,奄仲绝对有杀死他们的力气。
轩辕吃了一惊,身形疾旋而回,以雷霆之势双手向奄仲狂砸而下。
“呀……”奄仲只有半声惨叫,脑袋便在那把怪锁之下被砸得稀巴烂,更别想再对花猛和猎豹行凶了。
风骚哪还敢再战?拖着伤躯迅速没入远处的杂草之中,连奄仲的尸体也不管了。
轩辕一看猎豹已奄奄一息,心中大痛,哪还有心思再追风骚?双手向下一操,抱起猎豹,实际上与捧差不多。
“抱住我的脖子,你们一定要坚持住!”轩辕蹲下对花猛道。
花猛忍着剧痛,抓紧轩辕的肩膀,由着轩辕一背一抱地飞奔回营地之中。那种姿势确实不雅,但轩辕双手被锁,只能做到这个样子。
猎豹的生命悬于一线,失血太多,伤势太重,虽然有歧富的灵丹妙药,但也只能暂时延续其生命,再由轩辕以金针护住其心脉。
花猛的双腿虽然被废,却没有失太多的血,生命自是无碍,但伤势也绝对不轻。
轩辕回来之时几乎吓坏了所有人,只见他身上满是鲜血,有自己的,有猎豹的,有花猛的,还有奄仲和风骚的,而且双手被一只古怪的锁给锁住,怎会不让人吃惊?
若救猎豹和花猛,唯一的希望只有歧富,但却没有人知道猎豹能不能等到歧富赶来的那一天。风骚的确是太过残忍了,竟然将猎豹的双臂生生地撕下。
轩辕已经说了十四次要杀风骚的话,但是很多人都失去了主见,像是全没有了办法一般。
遇到这种变故,确是让许多人失去了方寸。不过,有人拾回了猎豹的双手,抬回了奄仲的尸体和曲妙的尸体。那出事之地距桃红、陶莹所在的营地其实也并不远,只有十余里而已。不过让人无奈的是奄仲身上并没有开锁的钥匙,而那柄含沙神剑轩辕又还给了木青,而此刻木青却留守于熊城,这便像是贼老天与轩辕开了个玩笑。谁也不知道这怪锁究竟是什么金属,以轩辕的功力也无法将之震开或是熔开。不过,那条锁链却早已被轩辕体内的火劲熔断,却不能对这把锁造成任何损伤。可见,这确实是把质地特殊的玩意儿。
轩辕能够回来确实有些侥幸,所有人听了事情的经过都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谁能够想象,在十多个时辰之间,轩辕连连会过如此众多的不世高手,更让这些人铩羽而归!轩辕实应该感到骄傲了,如果这些消息传扬出去,轩辕的声威只怕会从此名扬天下了,但此刻的轩辕并不快乐。
轩辕不快乐,他并非不欢喜名扬天下,而是因为他从此将失去两个并肩作战的好兄弟。不仅仅如此,还有许多的事情让他头大,让他困惑。
为何鬼方和东夷的人都鬼使神差地聚于迷湖之畔?为何神门的消息会传得这么快?那盗走河图洛书的人究竟是谁?神门究竟是在哪个方位?是否已经被打开了呢?还有一些什么人也来到了迷湖?神门之中究竟藏有什么秘密?
许许多多的问题都挤到了一块儿,使轩辕的思绪有些乱,或者是因为他的心情并不好,身上也负有伤的缘故,众人都让他自己静静地想,没人敢来打扰。便连陶莹和桃红也没来打扰他,只是命人将奄仲、曲妙的尸体运去熊城。
轩辕翻动着手中的枷锁,竟找不出一点痕迹,制作之精巧实已达到了巧夺天工之境,而且没有人认出这是何种质地。或许,它与圣器金铃之类的东西相似,非金非木,质重而坚,刀剑难伤。却没人敢用斧头劈,以防将轩辕的手腕震伤。
在这个强者生存的乱世之中,双手带着一把枷锁,确实是一个累赘。
这一日间,蒙络又与创世大祭司所训的死士交锋一场,只是这一次蒙络尝到了苦头,身边的高手几乎死伤一半。
或许是因为蒙络杀死了齐威,因此创世大祭司也杀机大起,利用蒙络孤军在外的这个机会大肆追杀,这使蒙络后悔没有多带高手前来。由于他想保证行踪的隐秘,所以并没有带多少人,谁知行踪仍然落在别人的掌握之中,这使他只有挨打的份儿。
创世大祭司也够狠,似存心不让蒙络有机会返回熊城,而妙就妙在蒙络也绝不想离开迷湖这块地方。
同时,凤妮也传书来说,伯夷父答应助她游说各城主相助,对于身为蒙络和创世大祭司亲信的城主,则另行对待,这让轩辕的心稍安了一些。
另外,范林传来消息,已经将部分实力北转,以便能及时地协助轩辕在熊城的行动。而且屯马谷在陶唐氏的支持下建成,将屯马谷方圆数十里内的猎户尽数收服,大批龙族战士调入其中,更另有大批待驯的野马也迁入了其中。此刻他们的任务不仅仅是抓野马,更要养马、驯马,给马配种。当然,这些还处于最初的实验阶段,最主要的是能够迅速组成一支强大的骑兵。
轩辕确有信心控制整个有熊族的力量,只要能取得圣女凤妮、宗庙和伯夷父的支持,他至少已拥有了有熊族三分之一的力量,再在熊城内外制造一些声势的话,将来只要他威信一确立,就是蒙络和创世大祭司的末日。对于轩辕来说,他绝不介意不择手段,只要能够一统天下,任何的牺牲都是难免的。
第一步他已经走出来了,第二步便是要控制有熊族的力量。只有取得了这个强族的支持,他才有逐鹿天下的本钱,到时候西联陶唐,南合自己的龙族战士,立刻可以将东夷和鬼方分开,甚至可将东夷的力量切成几块。
当然,轩辕绝不会轻忽某些问题,比如鬼方拥有魔神刑天这样的高手,还有许多比曲妙、鬼三更厉害的角色尚未出现呢,至少曲妙只能排在第六。而东夷像风骚这般的高手又有多少?至少还有狐姬、帝大,还有一个更为可怕的高手少昊,只是轩辕对其人从未见过罢了。传说这是一个同太昊一样可怕的高手,而太昊又到底可怕到怎样一种程度呢?
一切的一切,只能等着慢慢解决,走一步算一步,谁也不知道前途会出现什么样的阻力,谁也不知道前方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世界的本身就是要在摸索中求发展。如果说强大的神族是一个榜样,但也可以说是一个阻力。正因为神族的残余力量太多,太强大,为后来的统一者增添了无限的困难。
在最初,轩辕或许认为越到后来越容易,谁知道越到后来越复杂,也越艰难。不过此刻轩辕也不再幻想一切都变得简单,因为他已经深深地知道,他肩上的责任是何等的沉重,未来的路途是何等艰险。当然,他无惧!
“花猛他不吃也不喝,你去劝劝他吧。”桃红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轩辕的身后,轻轻地叹了口气道。
轩辕自沉思之中回过神来,扭头望了望桃红,心中也暗自叹息一声。花猛是脆弱的,至少他的心灵很脆弱。轩辕似乎明白花猛此刻的心境,因为他们是好兄弟。
“他连药也不肯喝吗?”轩辕轻轻地问道。
桃红苦笑着点了点头,眼中尽是忧色。
轩辕终叹了口气,风骚做得确实很绝,花猛骄傲的是一双脚,他便废了花猛的双腿,使之从今往后再也不能用脚。猎豹引以为傲的是一对铁拳,他便卸下猎豹的双臂,可见此人的心性是如何的阴暗,是如何的狠毒。但事已至此,轩辕又能怎样?他只能让风骚以命相偿,可是……
是啊,这对花猛和猎豹的打击太大了,便等于是要了他们的命,或许比要了他们的命还要残酷。若是死了倒一了百了,再也不会为自己过去的骄傲而痛苦,再也不会去想往日的幸福,今日的凄惨。活着,像是一种负担,沉重的负担。相对于花猛来说,生命已经似是毫无意义,看不到希望,看不到乐趣和生机。多么年轻的生命,可是从此便注定会枯萎,注定要凋零。
腿,是花猛精神的支柱,一个生命没有精神的支柱,就会崩塌,崩塌成毫无意义的生命残渣。如果换了是轩辕自己,他会坚强地活下去吗?他会看着自己在病榻之上一辈子受人照顾吗?
轩辕不知道,他也不敢想,如果生命真的要以那种形式演变的话,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强地活下去,能不能正视那命运的戏弄。因此,他心痛,为花猛心痛,为猎豹心痛。但既然还活着,总得要活下去,总得让生命拥有一点光彩,哪怕就只有一点点。
恍惚间,轩辕似有所感,也似有所悟,立身而起道:“走吧,我们去看看!”
陶莹正在苦劝花猛喝下汤药,榻边还放有鲜果和粟饭,但这些一点都没有动。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天,但是花猛连半口水和饭也没有进,这一天时间中,众人纷纷去采药,及与各方联络,甚至去熊城让木青送来含沙神剑,以切开那怪锁,想必此时木青也应快到了。
轩辕走入屋子之中,似也感受到了那种愁云惨淡的氛围。
陶莹扭头望了轩辕一眼,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神情微有些憔悴。屋中之人皆不语,人人面上都有愤然之色,轩辕知道这是针对风骚的。
轩辕来到花猛的床边,花猛的眼神空洞得让他心痛。两个眼圈也陷了进去,在一日之间竟似乎苍老了二十岁。
花猛未语,仿佛并未见到轩辕的到来,眼睛直直地望着帐顶,似乎可以透过皮帐望透天幕,看到一个异度空间。
“花猛!”轩辕叫了一声,但花猛并没有任何反应。
“花老大!”轩辕又叫了一声,花猛还是没有丝毫反应。
花战的眼泪便出来了,一把伏在榻边抓住花猛的手,唤道:“大哥,轩辕在叫你呢!”
花猛这才似回过神来,缓缓地扭过头,目光依然有些呆痴,望着轩辕,脸上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但却没有说话。
“来,把这碗药喝了,我要你看个把戏!”轩辕接过陶莹手中的药碗,在花猛的身边柔声道。
“我不想喝。”花猛吃力地道。
“不,你一定要喝,你还要亲手杀死风骚,不仅你,还有猎豹,风骚的命是你们两人的!”轩辕肯定地道,语气之中有种不容置疑的感情。
花猛笑了,嘴角微微地牵动了一下,但眉头又皱了起来,因为痛!每个人的心都为花猛的笑而抽搐,所有人都以为轩辕只是在安慰花猛,事实上花猛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笑了,并非因为他真能杀死风骚,而是因为他有轩辕这样的兄弟,这样的朋友。
“来,喝下去!”轩辕拿起一个汤匙,把碗交给了陶莹,亲自动手相喂,花猛竟没有再拒绝。
众人的心头似乎放下了一颗石头,但是仍然无法轻松。事实上,谁能够真正轻松呢?看轩辕那锁在一块的手笨拙地拿着汤匙,每个人的心依然很沉重。
轩辕双手带锁喂汤药,本是一件好笑的事情,两手抓汤匙,动作极为生硬……可是没有人有心情笑,不过总算是让花猛喝下了这碗汤药。
“花战、燕五,你们抬花老大出去!”轩辕放下汤匙吩咐道。
众人一时之间有些不明所以,但既然轩辕这么说了,他们也便只好照做。于是众人小心翼翼地将花猛连榻带人一起抬了出去。
“花老大,从今天起,你是新的花猛,你要忘记过去,重新开始!只要你有勇气,风骚一定是你的!”轩辕来到花猛的身前诚然道。
众人不知轩辕要弄什么把戏,不过知道轩辕定有事要做。花猛涩然一笑,没有任何言语。
“燕绝,你准备好了没有?”轩辕突然问道。
“准备好了!”说话间立刻有两人抬出一副担架。
桃红微讶,难道刚才轩辕在来看花猛之时对燕绝吩咐的就是这些?她有些不解,众人都有些不解。
轩辕悠然坐上担架,双腿相盘,正当众人不解之时,他蓦地一声轻啸,双手在担架上一撑,身形如箭般蹿起,那被锁的双手在空中幻出千万道虚影,配合着腰身的扭动,直撞向一棵大树。
轰……那棵大树应手而折,轩辕的双腿相盘如故,却借树身的反弹之力倒扭射向一块突出的大石。
啪……轩辕的双手在石头上轻轻一按,又倒弹而回,以无比优雅的动作坐回担架之上,自始至终双腿都未曾有丝毫动作。
众人正在惊叹和不明其意之时,轩辕低喝道:“燕绝!”
燕绝双手一抄,横到轩辕的面前,轩辕弹身坐上燕绝的肩头,又如刚才一般,双手一振,整个人迅速弹起,在虚空中疾攻数招又迅速弹起,燕绝极为配合地游走着。轩辕每次都准确地落坐在燕绝的肩头,双腿根本就未曾着地,也不曾有丝毫的移动和攻击,所有的攻击全都依靠手、头、肩,每一个动作都流畅至极,劈、撞、顶、御、抓……有些动作因轩辕双手无法分开而不能完成,便就只是这些简单的动作也使众人目瞪口呆。
花猛的眼睛也亮了起来,所有人都明白了轩辕此举的意思,不由得大喜。事实上,轩辕是向众人证明,不需要用脚也照样可以将武功发挥至极致,照样可以战斗,可以杀人,只是形式和方式不同而已。
轩辕悠然落地,向花猛望了一眼,沉声道:“你应该知道,你是可以杀死风骚的,只要你有信心!”
花猛眼中闪烁着泪花,他点了点头。
“燕绝!”轩辕再次低喝道。
燕绝旋身而起,落坐在轩辕的肩头,轩辕双手合抄,整个身子弹起,带着燕绝疾奔一圈,而后低喝一声,燕绝身子掠出,如轩辕刚才示范的一般,但是轩辕也在同时间出腿!
轩辕的腿犹如风轮一般推进,踢得滴水不漏,更上下翻腾,好似蛟龙搅海,但是双臂始终反锁于背后不动一下。
燕绝倒弹而回之时,轩辕轻松接应,仍不忘出腿疾攻。于是燕绝自上攻,轩辕自下而攻,两人一用脚一用手,竟然打得天昏地暗,气势磅礴浩大,且时分时合,相互配合。虽然稍欠默契,而且轩辕和燕绝武功相去甚远,但却也足以惊心动魄,让人心神震荡不已。
半晌,轩辕才载着燕绝来到众人面前,豪情无限地道:“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只要我们有足够的勇气面对现实,创出奇迹也非难事!因此,请花老大相信,风骚终会落到你的手中!”
燕绝翻身落地,喜不自禁,他也为花猛伤心,此刻见轩辕想出如此妙法,来个相互合作,竟也有如此威力,他仿佛可以预见花猛重振雄风的样子,只要能够让他这位兄弟振作起来,他什么都愿干。
“谢谢!”花猛双眼有些湿润,双唇颤了半晌,终于道出了两个字。
花战不由得一阵欢呼。
“还不去为花老大准备鲜汤?”轩辕也欣然地喝道。
众人大喜,立刻各自去为花猛准备食物、补品,人人精神大振。
“大概只有轩辕才能想出这样奇妙的组合!”陶莹激动地偎着轩辕道。
轩辕涩然一笑,道:“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我不想看着他消沉下去,不想他如此消极地郁郁而终,但愿我不需要再去想这样的组合。”
陶莹听出了轩辕语气中的无奈,不由得安慰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生与死总是难免,轩辕也不必深深慨叹。只要人活着,总会有希望,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又何不去面对呢?”
“是啊,莹妹说得对,我们尽了自己的力便问心无愧了,虽然心中有苦,但这或许便是命运吧。”桃红也附和道。
“命运是什么?生命价值何在?意义何在?活着,到底为了什么呢?或许这也是一场梦吧!”轩辕轻轻地叹了口气道。
“或许吧,若只是一场梦还好,至少有醒的时候!”桃红似也有颇多感慨。
“命运就像这一湖秋水,没有风时,或许会平静得看不见它的流动,但有风之时,却浪涛汹涌,会使筏翻舟沉。而风何在?那就要看天意如何了。生命的价值大概也便是在天意的夹缝中偷生吧。”陶莹扬手将一颗石子甩入湖水之中,慨然道。
轩辕和桃红不由得听呆了,陶莹的陈述确实贴切至极。
“轩辕第一次听到这么精彩的比喻,莹莹看待事情真是透彻至极!”轩辕由衷地道。
“仅是心有所感而已。不过,莹莹应该庆幸能得轩辕赏识才对。”陶莹白了轩辕一眼道。
“为夫应该庆幸得到莹莹的赏识才对呀。”轩辕快意地道。
“是啊,有莹妹相助,何愁不成大事?”桃红也附和道。
“红姐也取笑我……”
“报首领,有个自称黑豆的年轻人要求见你!”一名龙族战士疾步而来禀报道。
“什么?!”轩辕噌的一下站起身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轩辕几乎是奔回营地,他的心快要沸腾了,弄得陶莹和桃红有些莫名其妙,但只好跟着轩辕回营。
黑豆所在的营外戒备森严,显然因这里并无有侨战士,因此没有人认识黑豆,这才人人小心戒备,以防黑豆乃是外来的探子。
轩辕几乎是冲进营中,营中光线微暗,但他依然看见一个极为魁梧的背影。
“黑子!”轩辕欢呼道。
那魁梧的背影一震,转过身来,蓦地发现立在门口的竟是轩辕,不由欢呼一声,快步赶上,当胸便给轩辕一拳。
轩辕不闪不避,喜不自禁地也给了黑豆一拳:“你都长这么高了!”
“我就知道你没死,否则怎会不托个梦给我?咦,你怎这样?犯了什么罪吗?”此人正是轩辕一别年余的黑豆,但此刻黑豆见轩辕双手被枷锁锁住,不由大惊。
“嘿,这些慢慢再说,咱们先去喝个大醉再说!”轩辕确是喜得无法控制,黑豆可谓真是他亲如手足的好兄弟,最为亲密的朋友,往日他心中不知道念了多少回,没想到故人今日突然至此,怎不让他大喜过望?
“你先别光顾着自己乐呵,你这样子,双手还能端酒杯吗?”
“嘿……才多长时间没见,你怎会把我看得扁成这样子?”
“对了,先别忙,今日并不只我一人前来。”黑豆突然神秘兮兮地道。
陶莹和桃红这时也钻进了帐中。
“快,来见过我这位最好的兄弟,黑子!”轩辕忙双手拉起黑豆的手,向陶莹和桃红介绍道。随即又向黑豆介绍了陶莹和桃红。
“黑子见过二位嫂子。”黑豆倒是很懂礼貌。
陶莹和桃红也赶忙还礼。
“哈,都是自家人,何须这么客气?黑子,还有谁跟你一起来,怎没在这里?”轩辕讶然问道。
黑豆望了陶莹和桃红一眼,吸了口气,正容道:“菲菲也来了。”
“什么?她在哪里?快带我去!”轩辕浑身一震,霎时心神大乱地扯住黑豆道。
“她不想跟我一起来见你,是以我先独个儿来了。”说完黑豆扫了陶莹和桃红一眼。
陶莹和桃红相视一眼,她们都是兰心蕙质,哪里还会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不由得一推轩辕,齐声道:“夫君,你快与黑子兄弟去把菲菲妹妹接来吧,我们在这里准备喜宴,快去!”
轩辕一呆,也似乎有点清醒,黑豆也微讶,感激地望了桃红和陶莹一眼,道:“轩辕,我们去吧!”
“好!”轩辕扭头又向陶莹道,“莹莹,你通知所有兄弟准备相迎!”
陶莹大方一笑,道:“莹莹明白,若你不把菲菲带回来,我们罚你三天不准吃饭!”
黑豆也不由得笑了。
轩辕从未有这一刻般心情急切,但心里又颇有些忐忑不安。
为什么菲菲不与黑豆同来相见?当然,肯定是因为菲菲知道他在此地拥有娇妻美妾而心生怨愤。
事实上这也是轩辕心中不安的理由,他欠雁菲菲的太多了,这是一笔无法计算的债务。
但轩辕能说什么呢?一时之间似乎不知道该从何想起,从何谈起……
他是否无情?
他是否薄情?
轩辕只能下定决心诚心请罪!若能以一种方式偿还这段债务,他可以不惜任何代价去做。
黑豆一路上无语,这使轩辕的心似乎更显沉重,黑豆似乎不想太多提及这之中的事情。
轩辕与黑豆并肩行了一段路,他发现黑豆的功力似乎比昔日不知精进了多少,行路之际,颇有一派高手风范,步履轻快写意,这使他有些惊讶。
“黑子,你的武功似乎比往日进步多了。”轩辕似乎不想再闷下去,打破沉默问道。
“你的沉稳和寡言的性格不是也改变很多了吗?”黑豆答非所问,却让轩辕无话可说。
“你怎么了,怎的一直闭口不语呢?”
“我刚才不是回答了你的话吗?”黑豆回应道。
轩辕觉得黑豆的言行确实有些怪,似乎与往日大有差别,不由问道:“是不是我哪里得罪了你,惹你生气了?”
黑豆没好气地望了轩辕一眼,恨恨地道:“我恨不得把你毒打一顿,要不是看在菲菲的面子上,我定要让你这花心的家伙好看!没想到才一年不见,你竟变了这么多,左拥右抱,还亏菲菲为你整日以泪洗面,受尽冷落和讥嘲。如果你还有一点良心,就应该感到脸红,应该感到羞愧!”
轩辕倏然停下脚步,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红,愣愣地望着黑豆竟不知言语。
黑豆也停下脚步,无畏地对视着轩辕,冷冷地道:“怎么?我说错了吗?你不高兴了?那打我呀?你不是连曲妙、奄仲都有能力击杀吗?要赢我黑豆还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轩辕愣愣地望着这个儿时最知心的朋友,心头涌起百般滋味,他不知道黑豆对他了解如此之多,连这刚发生的事情竟也知道,同时他也明白黑豆之所以在离开了营地后才这样,那是想为他留些面子。
“哼,没话说了吧?”黑豆见轩辕半天未语,怨气未消地冷哼道。
轩辕不禁低头叹了口气,道:“你说得对,我对不起菲菲,我欠她太多太多,请你告诉我,我该如何做才能够补偿这一切呢?”
“这是你们之间的事,如何做你比我更清楚。但不管你怎么做,也永远不可能弥补得了这一切。你知道吗?菲菲知道你未死,于是立刻便带着孩子满天下寻找你,一个女人呀!这是多么不容易,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多大的毅力呀!而你,而你……”黑豆说到这里已气不打一处出,说不下去了。
“是的,我做了很多错事!是的,我也做了许多对不起菲菲的事!可是,我真的不是有心的,你以为我有一刻忘记过她吗?你以为我这一年活过来简单吗?是的,我多情,可这也是为了生存。我爱菲菲,但是那又能如何?每天都在死亡边缘挣扎,每天都像猎物般被人追杀,我需要刺激,我需要温情,我害怕生命就这样枯萎!”轩辕语气也变得激动起来,他瞪视着黑豆,顿了顿又道,“我知道,这样做对不起菲菲。可是你可曾知道,我心里也痛,也苦,我害怕去想她,我害怕想到她成为蛟龙新娘的结局,而我只是一个沦落天涯的浪子,一个过客。每个夜深人静之时,我都想放弃一切返回那个生我养我的姬水河畔,去找她,然后便在伤心的龙潭边筑个小家与蛟幽的在天之灵做伴。可是我害怕她已为人妻,而我回去只会扰乱她平静的生活。更不想让族人以一种嘲弄的眼光看我,看她,于是我立誓,如果我轩辕不能够出人头地,绝不再回姬水!我不怕流血,也不怕别人说我不择手段,我可以去杀人,可以去做很多往日都未曾做过的事。可是我没有想到菲菲竟在等我,竟在为一个死人守节,我本想今生便在争斗中死去,可是再见木青之时,我才知道,我欠了她太多,太多!”
黑豆被轩辕这一阵话给说愣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是对着轩辕干瞪眼。
“当我知道菲菲仍在等我之时,也恨不得身插双翅飞回姬水,但我不能,若是昔日,我定会不顾一切,什么义气,什么责任,我通通都不管了。可是此刻是根本不可能放下的,因为我不能让数千名兄弟失望,更不能抛弃他们,他们爱戴我,信任我,我怎能有负于他们?我怎能舍他们而去?这些日子以来,我想了很多,也明白了很多。是的,我可以不择手段,可以耍阴谋诡计,但却不会忘记责任,不会忘记情和义。如果我不顾一切撒手前去姬水,我想便是菲菲也无法原谅我这不仁不义之举。我并没有舍弃她,我爱她,所以才要活出个人样来,才会更认真地去对待每一件事情。于是我让白夜、竹山带人去接她母子俩,我要在这剩余的大半生中加倍偿还欠她母子的情和爱!”
说完轩辕再顿了顿,接着又道:“也许,我确实不太专情,我身边有多个女人,或有情或无情,我实无话可说,因为我对不起菲菲!若她真无法原谅我的过错,或许这就是命吧!”说完轩辕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半晌,黑豆仍有些愤愤不平:“你说得倒是很轻松,但谁会相信你?”
“你先不要质问这些好不好?告诉我,菲菲现在哪里?”轩辕微微有些气恼地道。
“即使告诉了你,她也未必肯见你。”黑豆吸了口气道。
“如果她实在不想见我,我也要知道她在哪里,我必须向她说清楚,若是她仍不肯原谅我,就当天意如此!”轩辕极为果决地道。
黑豆深深地望了轩辕一眼,也不由得嘘了口气,道:“好,我告诉你,但愿你表现好点,千万别与她顶嘴,打你也别还手,否则我也帮不了你!”
“你今天怎么这么多废话?”轩辕也有些气恼,“还不快带我……”说到这里,轩辕突然一怔,两眼发直地望着黑豆背后的林子。
林中密叶一分一合之际,一个窈窕的身影自林中缓缓行出,白裙飘飘,秀发如瀑,恍若凌波轻舞的仙子,只是神色间夹杂着少许幽怨。
“菲菲……”轩辕半天才呆呆地挤出两个字,人却如被木钉钉住了一般,一动也不能动。
雁菲菲似乎比昔日更高挑了一些,也更清瘦了一些,脸儿清白依然如水中清玉,虽美得不可方物,却多少有点清冷。一双凤眸亮如天上的寒星,却深邃得无可捉摸。
轩辕怔住了,雁菲菲变了,变得他再也不熟悉,在多了几分少妇的成熟后,更有一种无可捉摸的魅力,这种魅力竟似丝毫不逊于凤妮,不逊于曾经的君子国女王柳静,或许还可以与那妖异的狐姬相比。
“你,你……”轩辕一直张口结舌,竟直到雁菲菲行到他的身前仍未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他从未想过自己也有结巴的时候。
黑豆踢了轩辕一脚,轩辕这才回过神来,道:“你变了!”
雁菲菲悠然行至轩辕身前,眸子中的神采竟如流动的烟霞般,瞬息万变,显示着她内心的变化是何等的激烈。
“你也变了!”雁菲菲幽幽地道。
轩辕神色一黯,充满歉意地道:“我对不起你,菲菲要怎么责罚轩辕都可以!”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活着便好!”雁菲菲叹了口气道。
轩辕大喜,激动地抓起雁菲菲一只玉手,欢喜地道:“菲菲肯原谅轩辕了?”
雁菲菲涩然一笑,道:“如果我不肯原谅你,痛苦的是我们两人,这又何苦?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这些日子都已经过来了,又有什么不可以原谅的呢?”
“太好了!”轩辕激动之下,竟抓起雁菲菲的柔荑,便在手背上亲了一口,简直是有些忘形。
黑豆不由得大感好笑,轩辕那双手被锁在一起,又那般手舞足蹈的样子活像只大马猴。
雁菲菲也笑了,像云霞尽去,现出明静湛蓝的天空,有着无限的清雅和明媚,更有着让人心醉的风情和魅力。
轩辕不由得看呆了,雁菲菲确实变了,无论是内在情绪还是外在表情,都变了,再不是那种小女儿之态,举手投足之间,都显露出其圣洁不可侵犯的气质。那善良的本质铸就了她无可比拟的内涵,这是一种神之于内、形之于外的美。
是什么改造了雁菲菲?是什么铸就了雁菲菲?不过雁菲菲的确清瘦了,因为清瘦所以才显得更为高挑。
“菲菲,你瘦了!”轩辕吸了口气,微微有些心疼。
“或许吧,你的手怎会这样?”雁菲菲换了话题问道,同时也很自然地与轩辕靠在一起。
“咳咳……我去云娘那里看看悠远,你们先聊!”黑豆干咳两声道。
轩辕心神一动,问道:“悠远便是我们的孩子吗?”
雁菲菲点了点头,道:“他和云娘在林中,我们也去吧。”
轩辕大喜,欲拉雁菲菲,但双手被锁,极为不便,不由心中大恨已死的奄仲,竟然想出如此损人的招式,这叫有手不能用,个中滋味大概只有轩辕才知道,否则轩辕早就将雁菲菲搂在怀中大加怜爱了。可是此刻却只有干瞪眼,干着急,简直比挨刀子还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