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魔种猎人
营地在短暂的喧嚣后很快沉寂，连日赶路早已疲惫不堪的难民累得交谈的余力都没有。哪怕肚子饿得咕咕叫，却为了明天能跟上队伍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毕竟谁也不想被丢下。
终于在队伍边缘，萧璟发现了熟悉的身影。白天在水源处遇到的男人坐在一堆篝火旁，闭着眼似乎睡着了。
他身后摊开的行李包中除了些日常用品，还有一把萧璟见过的半月刀。
刀柄末端有颗指甲壳大小的黑色石头。那块石头被打磨得光滑细腻，却如同黑洞般吸收映照在上面的火光。
若之前只是猜疑，现在萧璟确信之前见到的少年和这个男人都不是什么旅人！那黑石是用来感知黑雾的特殊晶石，只有猎魔会的魔种猎人才会随身佩戴。
猎人们游走在各地搜集魔种信息，也接受清理魔种的委托。这让萧璟想到白天见到的巨狼脚印，这个时候魔种猎人现身绝对不会是什么好征兆。
“再往前走会有危险。”低沉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
萧璟怔了一下，方才意识到这话是对她说的。她面对着黑漆漆的旷野，散发着令人压抑窘迫的气息，在旁人眼里她是孤身一人准备离开队伍。
“谢谢提醒。”
但萧璟没有听话的意思，她知道自己的行为在男人眼中看起来有多自不量力，但若是不去确认附近的状况，她今晚一定都没法安心入睡。
“丢了东西？”
火光将兜帽下的阴影映得更深，勾勒出鼻尖英挺的轮廓。男人睁开眼睛，火焰仿佛在他深渊般的眼中跳跃。
萧璟正觉莫名，男人伸出手，她顺着他所指的地方看去，发现自己的手腕上有道浅浅的痕迹。像是常年佩戴着什么东西，肤色看上去比其他地方更浅。
她这才恍然，她自己都没发现的细节竟然被男人留意到了。可她丢了什么东西？
就在萧璟想否认的时候，男人从斗篷下拿出一个银灰色的手环。与其说手环，更像是护腕，造型简朴没有任何装饰，折旧的痕迹十分明显，大小也跟萧璟的手吻合。
萧璟诧异的目光在男人眼里更像是失而复得的欣喜。他起身往她这边走来，周身带着一股浓烈的血腥。
萧璟不由皱起眉，她无法分辨血的味道是来自他本身还是杀戮魔种后留在身上的。如果是后者，那是不是意味着魔种猎人们已经开始清剿行动？
“湿地附近捡到的吗，去过那里的也只有你。”见萧璟半晌没说话也没接过东西的意思，男人不由分说把东西往她怀里一塞，不等萧璟解释就转身走开。恰时猎人少年也回来了，瞥了眼萧璟有些意外，却没有打招呼的意思，把她当透明一样从她身边径直走过。
“确认过了，明天就可以……”少年迫不及待的来到男人身边，眉宇间难掩跃跃欲试，说到关键时还压低了声音。
见无法得到更多信息，萧璟把男人莫名其妙塞给她的手环随手丢进储物空间，转身离开。
第二天上路，萧璟再次离开队伍。据她对魔种的了解，魔狼群行动十分谨慎，且有规律，头狼会派出侦查的狼兵跟随猎物。按队伍现在的行径速度只怕随时会遭到狼群伏击，眼下只有确认狼群的位置，才能想办法把狼群引开。
可是在几个预估的地点萧璟都没发现狼兵的踪影，她不太相信魔狼会放弃这只武装并不强大的队伍。以狼群灵敏的嗅觉也不可能出现跟丢的情况。
怀揣着疑问，萧璟赶在傍晚扎营的时间回到队伍，却队伍仍在继续前进。直到明月挂上天空，不少人都闹起情绪抗议拒绝前进的时候，军长才不得不下令暂时休息。
只是休息，并不是扎营。
今天赶路的时间比以往都要长。了解情况的萧璟自然能理解军长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可她了解，不代表其他人了解。
“你们根本就不把我们当人看，瞧瞧这些食物，是人吃的吗！你们敢保证每天都跟我们吃一样的馊米浆吗！”
一个男人踢翻了士兵抬来的木桶，还冒着热腾腾雾气的稀薄的浆水流了一地。奇怪的是赖以为继的食物就这样被浪费，却没人责备他的行为。
今天难民们的情绪异常火爆，纷纷往分发食物的士兵跟前涌去，嚷嚷着要讨说法。
萧璟以为是连日赶路终于压垮了这些人的神经，为了宣泄情绪而闹事，只要军长本人过来一通吓唬就能平息，便没多在意。
然而事情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阿舍拉照旧在远离大队伍的地方生火烧水，萧璟坐在火边削着一条木头，想给剥皮小刀换个更趁手的柄。蓦地一股烤肉的香气飘进她的鼻子，萧璟疑惑地抬头。虽然之前又给了些食物和水给阿舍拉，可篝火上精瘦多汁，烤得金灿灿油滋滋的兽肉绝对不是她给的。
萧璟正想问哪里来的肉，却发现争吵已经平息的营地上但凡生起篝火的地方都有肥美的肉架在火上。她往营地的方向走近了些，几个小孩打闹着她从身边经过，她拦下跑在最前头的孩子，要来孩子手里森白的兽齿。
只看了一眼，萧璟就神色大变，逐一掰开几个孩子的手，每一个人手里都有好几颗同样的牙齿。萧璟瞳孔猛然紧缩，飞快返回到篝火边。
阿舍拉看到她连忙招呼：“肉已经熟了，赶紧过来吃吧，军长说一会还要赶路，我们得……”
“谁送来的肉？”萧璟打断她的话厉声问，目光一转，看到游伶撕下一片肉正要往嘴里送，立刻一个箭步冲上去连肉带人掀翻在地。
“你干什么，疯了吗！”游伶爬起来就要发飙，却被萧璟猛地捏住下颚。
萧璟怒红了眼，完全忘记控制手上的力道，直勾勾地盯着她逼问：“吃了没有！”
游伶相信一旦她承认吃了，萧璟会拿东西伸进她喉咙里，逼到她把东西都吐出来为止，害怕地支支吾吾说:“没，没吃……”
“你呢？”萧璟带着怒意的眼又看向阿舍拉，阿舍拉吓得惨白了脸连连摆头。萧璟这才撒开游伶，将架着肉的木架推到火里。重获自由的游伶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心疼地朝萧璟尖叫。
“你这个疯子到底想干什么，自己不吃就算了为什么平白糟蹋食物，你知道我们有多久没吃过饱饭了吗，你这个疯子，真真的疯子！”
萧璟根本没时间搭理她，命令阿舍拉赶紧收拾东西，自己则捏着那几颗兽齿朝着营地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