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她好看吗
“你看见了么，那个小姑娘，刚刚走过去，他被官兵抓住了！”李楚焦急冲着红灵儿喊道。
红灵儿怎会没有发现，只不过她常年行走江湖，遇事多了几分老练谨慎，她早就看见了两名公差一人骑马一人步行，身后牵着脖子上带着夹板的卖茶水的小姑娘，三人从这窗外而过。听见李楚大呼小叫的，像是颇为焦急关心，也不知怎地，就想跟他过不去，“怎么看好人家小姑娘了？”
“没说笑，我真的看见了，她像是被官府抓住了！怎么办！”李楚真的心中焦急，他真的看见那个小姑娘浑身脏兮兮的，似是还有伤痕，被拴着铁链，一步一步跟在公差身后缓缓前行。
见李楚急得不行，红灵儿也没什么心情与他斗嘴，付了银子，跟李楚一同走出面馆，朝街头望去，小姑娘已隐藏在人流之中寻不见，不过那个骑马的公差却十分显眼，三人并未走远。
二人随后追赶，几个呼吸间便赶上，跟在后面保持着两丈的距离。这一看之下，红灵儿也不禁皱眉，那小姑娘身上的衣服许多地方都破了口子，露出肌肤的地方更是有许多伤痕，此刻已经凝结成疤，蓬头垢面，被铁链拉着踉踉跄跄的前行，显然是已受了一番苦难。
小姑娘低着头行走，并没有看到李楚二人，被一个公差扽着走进了一家酒馆。
“来人，给爷们打一斤白酒，再来二斤牛肉！”步行的公差刚一进酒馆门，便连忙呼唤小二伺候。然后自顾找了一张桌子，将铁链铐在桌腿儿，又小跑出门外，一脸谄媚去迎接那骑马的公差。
“白捕头，赶了半天的路，这家店铺的烧酒十分不错，咱们吃过饭再上路吧！”那公差十分恭敬的请示，等待白捕头下马。
那白捕头没有说话，神思不属，眉间不展，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将马鞭递与那公差，跃下马背，自顾自走进店内。
红灵儿与李楚隐蔽在街角卖头饰的摊位前，偷偷向那边张望。见那捕头跃下马背稳稳落地尘土不起，又对他多加留意几分，看他虽与公差穿着一样的衣服，但是人高马大，站着时与那马吻齐平，神威不凡，走进店内这几步，稳重有力，却毫无声息，隐隐看出这人武功不弱。
红灵儿心中也惊奇：“想不到这乡下捕快也有这般好手，看来这番救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李楚初经世事，毛毛躁躁，心中焦急，总是不停朝酒馆内张望。
“别看了，小心被人家发现！”红灵儿的警告声在耳边响起，李楚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鲁莽了，连忙低下头，小声问道：“怎么办？”
红灵儿也是一脸严肃，拽着李楚离开摊位，继续沿街前行。
眼看已经错过酒馆，李楚急了，却又不敢大声喧哗，急步上前，询问道：“我们去哪儿？”
红灵儿没有停下脚步，平静说道：“闭嘴，我自有打算。”
二人越走越远，李楚也知自己无法救人，既然听红灵儿说有办法，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实在是此刻除了她，李楚也找不到第二个可以依托的人。
跟着红灵儿，二人回到竹江楼，取回马匹，却并没有找客栈住下，而是径直出了城门。
直至出了城门，李楚实在是心中挂念小姑娘安慰，忐忑不安，开口询问红灵儿：“为何我们要出城，而且这条路不是我们早上进城时的路吗？”
红灵儿此时神色轻松惬意，在夕阳的照耀下，有如红霞仙子，又恢复了平时欢喜可爱的模样。
“难道你要我在那闹市里救人吗，就算救了人，你难道要藏在酒馆里躲避城中侍卫追捕吗？真是猪脑子！”
这话怼的李楚哑口无言，实在是他江湖经验太少，遇到这些事情想前不想后，此刻听红灵儿道来，觉得她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
“姐姐教教你，杀人越货打家劫舍这些事情一定要在深山老林荒山野岭干，就算闹出人命，把尸体往山下一推，等被人发现时候早就逃到几千里外了！”红灵儿传授起这些秘诀，头头是道，还灵灵轻笑，像是讲到得意之处。
可听在李楚耳中却毛骨悚然，浑身打怵，“她定是杀人不少，不然哪里会有这种经验，哎，难道她一会儿又要杀人，为了救人却要杀人，真的非要这样吗？”
李楚心中纠结，可想到那小姑娘，更是与自己瓜葛不浅，不能不救，一时苦恼，实在又思量不出什么两可的办法。一声轻叹，快跑两步，走到马前，拦住去路。
红灵儿坐在马上一愣，见李楚拦在马前不知何故，看他一脸郑重似是有话要讲。
“大笨熊，你要敢干嘛！”
李楚抱拳一辑，神色诚恳，说道：“红灵儿姐姐，我知你心地善良，不然也不会与我一同去救那小姑娘，但是小道士想恳求你，待会救人之时不要取人姓名可好？”
坐在马上的红灵儿万万没想到李楚说出这番话语，她向来快意恩仇我行我素，但听到李楚的言语后，竟然真的在思考，这可是从未有过之事。
李楚深辑于马前，偷偷瞄了眼马上的红灵儿，见她有些神游天外，内心窃喜，“看样子她真的听进了我的话，我就知道只要叫她几声小姐姐，她就会听命于我，哼哼，我终于找到了她的弱点！”
红灵儿的沉思一瞬即逝，意识到自己失神，连忙轻咳一声，说道：“本姑娘做事还要你教，若他乖乖放人，那本姑娘就饶他一条性命，若是不然，那也是他们自找的！”
事到如今，李楚也无话可说，觉得自己已经尽力而为，内心多少还相信自己的发现，相信红灵儿这一回能够看在这声小姐姐的面子上手下留情。
黄昏短暂所以才更加美丽，但她不属于每个人，只有抬起头的人才会捕捉到那片刻的惊艳。
高高的城墙已越来越矮，金色的霞光也渐渐褪去，李楚低着头，心事重重，时不时回头张望，可他看的不是那城池的壮阔，而是在观望是否那两个公差跟上来路。
红灵儿骑在马上，似根本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望着已经半落的夕阳，欣赏着美丽的景色。她喜欢夕阳，她总觉得有一个美丽的女子就在那夕阳中，到了这个时候翩翩起舞，那些霞光就像是她金色的衣裙，随着他婀娜的舞姿，飘曳在天地之间。
“大笨熊，你看今天的夕阳，好美？”红灵儿忽然开口说道。
李楚一愣，也抬头望去，却看不出什么不同，实在是这夕阳他看了无数遍，虽然林野景致不同，但也大同小异。于是附和一声，“嗯。”
红灵儿没有回头，别人是否认同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只要她自己看到了就足够了。
多少年前她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坐在家门口，等爹爹回家，就常常看那夕阳，那时的夕阳与今天的夕阳一样，都那么美，那么令人向往。这是一段最美好最期待的时光，因为有时爹爹回来时，手里会有一串糖果，或是一只稻草编制的人偶昆虫，自己总是扑进爹爹的怀里，而他总是用那扎人的胡子摩擦自己的脸颊……那夕阳下不仅仅有美丽的景色，更是有难忘的记忆。
李楚盯着红灵儿看了许久，并未让她察觉。这还是他头一次这么认真的看着红灵儿，夕阳中的发丝闪烁着金光，镶着金边的侧脸轮廓更加隽秀，就像画中的美人，却又多了一层与她年龄不符的风霜之色。
“今天的她有些不同。”李楚不用刻意就能感受的到。
红灵儿似是终于察觉了身后的目光，回过头来，二人目光擦肩而过，李楚连忙低头走路，步伐有些不自然。
“大笨熊，你觉得那个小姑娘好看吗？”红灵儿突然问道。
“嗯。”李楚心直口快，不假思索的回答了一声。
其实对那小女孩的印象也并不十分深刻，回想起来也只是记着她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让人记忆深刻，总体上判断应该是个美人胚子。
李楚因红灵儿突然的一问陷入回忆，根本没有发觉红灵儿的脸上已经罩上一层黑影，更没察觉这周围随着夕阳西下，而开始变得有了一些寒意。
“那你觉得她哪里好看？”红灵儿坐在马上继续问道，双眼眨都不眨，紧盯李楚等待回答。
“眼睛吧，那女孩眼睛挺大的。”李楚脱口而出。
他也不知道红灵儿怎么有兴致问这些问题，实在觉得奇怪，抬头看了一眼，正看见两道寒光射来，那眼神让自己不由得浑身一震，更是不用仔细去看，就能看见红灵儿的脸色黑的就像一朵乌云。
“她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是我说错话了吧。”李楚内心升起不安，直觉感到好像厄运即将降临，心头一阵打怵。
红灵儿又开口问道：“那你说，我跟她谁更好看？”
李楚脑海嗡的一下，这回可没有脱口而出，轻下判断，他隐隐觉得这话中似有玄机，可又不知关键点在哪里，脑子飞速思考，还是不得要点，犹犹豫豫，又不好不回答，只能支支吾吾答道：“你，当然是你好看！”
啪！
鞭把狠狠敲在了李楚脑袋上，疼得李楚双手立刻盖着头顶一顿猛揉，心中更是疑问，觉得自己应该没说错啊，夸你好看你还打我，忍不住叫道：“干吗打我！”
“想那么半天，还吞吞吐吐的，该打！”红灵儿生气地说道。
李楚觉得自己冤死了，只不过说的慢了点，就又挨揍了，可也不能把人家咋样，只能吃个哑巴亏。
“我再问你，我跟她谁更好看？”红灵儿压下自己的情绪，再次开口问道。
“你！你！你更好看！”这回李楚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啪！
李楚脑袋又挨了鞭把儿重重一下。眼泪都快打出来了，喊道：“怎么又打我？”
“想都不想，一点诚意都没有，一听就是敷衍我！”红灵儿虽然板着脸，但明显情绪上比之前要好得多。
李楚好无奈，看向红灵儿，就像看一个疯婆子，心中暗骂：“什么妖女，我看就是女疯子，快也大慢也打，我怎么这么倒霉，被一个疯子绑架了，老天爷，快救救我吧！”
正当李楚在那心里暗骂，红灵儿又问了：“我再问问你，我哪儿好看？”
李楚这下不敢大意，连忙粗略瞄眼红灵儿，第一眼就瞧见她尖翘的鼻子，十分秀美，更不敢拖延，急忙说道：“鼻子，你的鼻子很漂亮！”
啪！
“啊！”李楚又挨了一下。这回无语了，诧异的望着红灵儿，就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难道我的眼睛不好看吗？”红灵儿不满地说道。
李楚暗骂自己蠢透了，刚刚夸人家小姑娘眼睛好看，现在说她鼻子好看，那不是说她眼睛没人家小姑娘好看吗！想到这里，李楚连忙改口：“你的眼睛更好看，又大又有神，水汪汪的，比那个小女孩好看多了。”
红灵儿听着倒是十分受用，可是等了一会发觉李楚停住不说了，回头一瞪，鞭把儿又要扬起。
李楚一见连忙捂住头顶，急忙开口：“还有你的眉毛，也特别好看，弯的就像月亮，还有你的嘴巴，薄薄的红红的，像是刚刚成熟的红杏，你的头发又黑又亮，像是山间的泉水一般柔顺……”
李楚拼了，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原来自己掌握这么多夸人的词藻，为了不再挨揍，脸皮也不要了，竭尽全力搜肠刮肚的夸赞，一刻也不敢停，就怕一停下那悬在脑袋上鞭把儿当头落下。
夕阳落山，霞光褪色只沾染了天空小半边，另一半则被深蓝的夜幕浸染，隐约可见点点星光。二人马上马下沿路前行，身影渐渐缩小，可身后还回荡着一句句朴实的夸赞，不过那夸赞声也渐行渐弱，不一会儿便消散在这幽长的山间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