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武林领袖
风萧瑟瑟，林浪绵绵。
欧阳云伫立风中，面沉似水，试图让内心平静下来。自从看到昨夜一幕，欧阳云心里就从未有一刻平静，反而如暴风中的大海，惊涛骇浪，汹涌如沸，数十年禅道毁于一旦。已经站在这里三个时辰了，原本是想要正己守道，令元神安宁，可收效甚微，心绪仍如这山峦林浪，起伏不定。
就在清晨大殿举行的祭祀仪式上，负责祭祀之礼的师叔长水真人主持，众人跪拜行礼后，欧阳云及众弟子分列两侧，李俞上前聆听训话。
欧阳云目光不自觉的望向楚楚，这一眼看去，更是如遭电击，差点一口鲜血直喷出口。正瞧见楚楚脉脉含情的望着跪伏在长水真人跟前的二师弟李俞。
她从未用这种眼神瞧过自己，千百次与她对视，虽然看着她的双眸明亮光彩，却不如这般温柔如水。难道她从未对我有情吗？或是只将我这个大师兄当作哥哥一般，想到伤心处一汩苦涩涌上心头。
还未等祭祀完毕，欧阳云便先行悄悄离开。
水涧阁祭祀列代师祖除了几个特定节日，就是要在有门徒下山的时候举行，规模也要简单一些，一是要下山弟子祭拜师祖不可忘本，二是要教诲弟子下山后言行律己伸张正义诸如此类。但这一次比以往却隆重许多，因为这次下山人的特殊身份——靖王世子。说起靖王府跟水涧阁的关系，真是渊源颇深，早在水涧阁开山立派之时，当时的靖王就出家来此修行，此后每一代长子都会来山修行，究其原因只有历代掌门口口相传，不足外人道尔，就连本派弟子，事不关己，也就无人问津。
有了这样一层关系，水涧阁历代中有许多弟子都身附官职也就不足为奇了。江湖中也有许多能人异士报效朝廷，毕竟人各有志，物尽其才没什么不对，况且武功修炼到一定层次再想进阶那是难上加难，许多人恐怕努力一辈子也无法精进寸许，只有少数天资卓越或是巧遇奇缘之辈才能打破瓶颈一日千里。至于修得那至真大道，更是难若摘星。
水涧阁历代下山弟子中就曾有一位官至将军，从二品，金銮殿前参议。这段佳话已成为水涧阁弟子间茶余饭后的传奇聊资，更有好多人将之视为奋斗目标，也幻想有朝一日自己能够出人头地。榜样总是凤毛麟角，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更多的弟子则是任职护卫统领、教头等武职，但因下山弟子都在武艺禅道上修行十数年，居位朝廷之中也是鹤立鸡群，武艺上都是数得上的高手。
当然，也有许多弟子不愿受那朝廷规章约束，流浪江湖行侠义之道，惩恶扬善，伸张正义，也是乐得逍遥快活。经年累月，博得武林一脉众口好评，为水涧阁光耀门楣。再加上这些下山弟子各个武艺高超江湖罕逢敌手，更是将水涧阁武功发扬光大，风头盖过许多知名门派。许多其他门派高手不服，慕名切磋挑战，也罕有胜者，当年白侠白英杰一路黄河九曲剑法，力败白梅山、明镜寺、天柱峰、星仰山四大高手，谱写江湖惊世一战，名震江湖，自然而然也将水涧阁武功推至武林至尊。好口碑，好武功，威望之高统领江湖数十年，人人敬服。
如今天下动乱，江湖看似太太平平，其实暗地汹涌。借着乱世，白梅山，天柱峰中青代弟子蜂拥而出，平寇锄奸，刬恶诛邪，做了不少义举，大有挑战水涧阁江湖领袖的势头。
欧阳云曾向师傅谏言，多派些弟子下山，却被上善真人拒绝，诲之：“侠之以义，非竞也。”从此受教，便不敢再提此事。
顺从师意，众弟子纷纷潜心修行，下山人数反而大大减少。江湖上那蓝衣飘飘的潇洒身影已不多见。
祭祀仪式刚一结束，众师兄弟便将李俞围住，七嘴八舌问长问短，不过二师兄的威严还在，师弟也不敢太过放肆没大没小。言语间对于下山一事也是十分向往，欣羡不已。谈及别离，几个年长的师弟道以珍重，几个年少的师弟已经泣不成声。
这时一名年幼的师弟从殿侧回廊缓缓走来，这师弟姓谭，来山刚刚一年，现在专门侍侯掌门上善真人起居。
谭师弟来到众人前，规规矩矩先向众人行礼，然后才对李俞道：“李师兄，师傅叫你到堂前，请随我来。”
李俞不敢怠慢，辞别众人随谭师弟前往观心堂。
转过大殿东侧的回廊，便出了水涧阁主院，上善真人居住的观心堂，位于上清峰山腰处。这上清峰是水涧阁第三高峰，也是距离水涧阁主殿最近的一座，不仅掌门居室坐落在此峰，连放置本派三把圣物以及各类经书剑谱的剑阁也坐落在上清峰顶，可以说是水涧阁的核心所在。
通往上清峰只有一条松木吊桥连接，下方百丈空悬，谷底是层峦叠嶂的密林。
谭师弟步履轻盈，小步向前，李俞紧随其后，恭敬而行。踏上吊桥，清风拂藤，吊桥微微摇晃。谭师弟依旧步伐均匀，不紧不慢，看来已初窥玄功门径。李俞看在眼里也暗自赞许。
渡过吊桥，就是一排石阶，每块石头都经过打磨，廿寸方圆，层叠铺设，羊肠而上。
李俞上山数年却也不常来此，每次到来，要么有事禀报，无暇四顾，要么跟随师傅恭谨而行无心细观，这一回行进舒缓，也是因为即将下山，此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看这仙山飞阁，不时陟阶而望。
烟霞闲隐，彩错凝画。湿云古祠，浮尘若失。好一处仙阁灵地。
一盏茶的时间，李俞随谭师弟已来到观心堂。
上善真人的住所十分简雅，青砖铺地，苍松如雕，一间杉木小阁偎崖而依。谁能想到这样简单的一处居所，住的竟然是江湖第一大门派的掌门。
谭师弟没有丝毫喘息之状，进屋禀报。
李俞伫候门外。
“俞儿，进来吧。”一个平和的声音从房内传出。
李俞推门而入，正见一名身着灰面白边绮布长袍，霜白胡须挂于胸前，面泛红光，目光冲和的老者坐在堂前太师椅上。
李俞恭敬行礼，说道：“师傅。”
这老者正是天下第一大派水涧阁掌门人上善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