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岁月静好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各式各样的小摊子,嘈杂的叫卖声,好不热闹。
若溪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么多的人了,从受伤、到痊愈,她见过的人也只有无欢、若问、无情三个人而已。她不能言语,所以担心自己会麻烦别人;脸上的伤痕依旧醒目,她也怕自己的样子会吓到别人。而无欢也不愿将她的事情假手于任何人,她的日常起居,除了她自己能做的事情,其他的都是无欢亲自在照料。若溪需要什么、想什么,无欢总是能及时的想到,这种事情,别人未必能够做的到位、令他满意。
而现在,无欢正陪在她的身边,牵着她的手,悠闲得走在这繁华的城中。他要带她去看城里最好的大夫,他想还她一副嗓子,作为送给她的礼物。
她就在他的身边,文弱的样子,显得是那般小鸟依人,引得路人纷纷将目光投在了他们身上。虽然她的容颜没有显露,但是仅仅是一双水眸,就足够动人。
“那个男子仪表堂堂、气度不凡,真是英俊。”
“他是谁你竟然都不知道,真是白在这城中住了这么多年了。”
布坊的老板和正在挑选布料的女客也看到了他们,随口就聊了起来。
“他是谁?”女客很想知道。
“他就是咱擎苍的二公子,帮主的亲弟弟啊。”
“难怪看起来这么面熟,原来是楚公子。”这女子恍然大悟。
无欢和若溪已经走过了门口,女客也将目光移到了布料之上,嘴里却还在小声念叨着:“也不知楚公子成亲了没?”
这话让老板听到了,顺口就搭了话:“你没看到他身边那个姑娘啊,恐怕那就是未来的楚二夫人咯,你呀,就别想了。”
女客瞟了老板一眼,漫不经心地说:“也不知那女子长得如何,配不配得上楚公子。”
老板又拿了几匹料子放到女客的面前:“单看她那个背影,就知道定是个绝色的美人了。更何况,虽然她穿的那么素净,可光凭那气质,就远胜很多庸脂俗粉了。你呀,还是好好选你的布,多做几件精致的衣裳,没准会有别家的公子哥中意你呢。这位楚公子,就别想了。”
“哎,我就随口说说,楚家我们这种普通人家怎么高攀得上啊。”
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女客也不再想楚无欢了,专心地选着自己心仪的物品。楚家是江湖中人,这样的世家配的必定是江湖女子,他们心中都很清楚,与其想这些不着边际的事情,倒不如好好买些好东西更实在。
回春坊,此刻若溪和无欢已经来到了这城中最闻名的医馆。
可站在门口,若溪却犹豫了,她松开了无欢的手,不知所措地立在那里。
看出了她的迟疑,无欢耐心地安慰她:“别怕,我会陪着你的,不管是什么结果,我都会跟你在一起的。”
她还是静静地待在原地,双手还在不自觉地搓弄着,她害怕了,害怕原本的希望会马上变成失望。
无欢叹了口气,既然已经走到了这里,他想不到有任何理由不去试一次。他干脆直接将她打横抱起,不顾周围人惊讶的目光和窃窃私语声,大步迈进医馆中去。
他四处张望着,没有看到自己想找的人:“李医师何在?”
一名老者闻声,掀开内堂的帘子,从里面慢慢走出来。
看到无欢,老者立刻作揖行礼:“原来是楚公子,老朽这厢有礼了。”
无欢惶恐,身体微倾:“李医师不必如此,您是前辈,晚生怎可担此大礼。”
简单寒暄之后,无欢将来意禀明。
老者看了看他怀中的若溪,道:“此处人多口杂,多有不便,公子请随我进内堂详谈。”
素雅别致的内堂,只是一帘之隔,倒也比外面安静了很多。无欢将若溪放下来,坐在椅子上。
“姑娘,请把手伸出来。”
若溪看了看无欢,将手放在了脉枕上。
李医师专注地号过脉,又看过了她的嗓子,眉头微蹙。
无欢见他半天不语,忧心地问:“如何?”
李医师想了想,问着若溪:“姑娘可否告知,你是如何受得伤吗?”
若溪无助地摇摇头。
无欢在一旁解释道:“她之前受过很重的伤,可能是因为失血过多,等她醒来之后已经记忆全失了。怎么,她不能说话和这有关吗?”
“原来如此。依老朽看来,姑娘此症是中毒而致,而非外力因素。”
“中毒?那是否还有治愈的可能?”楚无欢关切地问。
“姑娘中的毒似已有些时日,听楚公子的意思,大部分毒素应该已经随着血液而流出,只是还有一少部分残留在身体里,发作起来伤到了嗓子,让姑娘不能发出声音。老朽可以尽力一试,不能保证声音还如往常一样,但是想要开口讲话还是有希望的。”
听到这样的结果,若溪的眼中燃起了希望。
无欢也十分激动:“那就有劳李医师了!”
“只是……”老者还有后话。
“只是什么?您但说无妨。”
“只是这过程之中,诸多痛楚,也并非一日两日就能完成。姑娘身体虚弱,不知可否撑得住?”
若溪坚定地点了点头,这是她唯一的希望,她定会牢牢地抓住。
老者面露欣赏之态,从药箱中取出了银针。
若溪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她的心中没有想到会经历怎样的痛苦,只有满心的期待,她已经开始幻想自己可以亲口喊出无欢名字的那一天,她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必定会是那两个字。
“姑娘,切记,不管多痛,也要保持清醒,这样才会有作用。”
她点点头,示意自己可以忍受。
然而,解毒的过程远比他们想象中要痛苦太多太多,她中毒的时间太长,李医师每下一次针,银针每深入一寸,她全身的每处穴位都能感觉到锥心之痛。无欢紧紧地攥着她的手,给她安慰和力量。每每看到她额头上的冷汗、痛到血色全无的脸,无欢就很想点下她的睡穴,让她睡过去,但是他不能这么做。若溪看到他犹疑的双指,无力地摇着头,用她努力挤出的笑容告诉他,她可以忍受。不管多艰难,她都可以忍受,这一切,只为了能更快地亲口喊出他的名字。
她的坚韧令他眼前一亮,这看似柔弱是身体里,是什么支撑着她承受着这一次又一次的痛苦?
情深至此,大抵如此吧。
每隔几日,他们便要去一次医馆,很多次,无欢都想劝她放弃了,可她还在死撑,哪怕自己有多么害怕走进那间屋子,她也要让自己坚持下去。
不过,疗伤的过程固然痛苦,但是余下的时光却是分外的幸福。
无欢每日清晨都会在院中习武,她就泡好茶坐在一边看着他。偶尔兴致来了,他也会拉着她一起,教她几个简单的招式。只是她如今的体质,早已连剑都握不住了。每当这时候,他都会托着她的手腕,借力给她,两个人贴在一起,亲密无间。尽管如此,他还是教的起劲,她也只好任他“摆布”,几次下来,也只是记住了些零散的招式。
若问偶尔会经过院子,看到这样的场景,看到他所施展的招式。这些招式看似凌乱不堪,只是他随意选取的几个简单动作,但若真的以内力运之,即便不会走火入魔多半也会经脉受阻,受到极大的内伤。他不明白无欢教若溪这些到底是无意还是有心。可纵使心中有疑,他也只道她没有用武之处,不多过问。
若溪其他时候也没有闲着,她跟厨娘学做了几样点心,只要有空就做给无欢吃,他嘴上总是嫌弃她做的点心不好看、不够精致,诸多挑剔。可是每一次他都吃得一块不剩。看到他每天都开心的样子,她的心里就会感到特别的满足。
他也时常会带她出城赏花,看她在花丛中与蝴蝶嬉闹。偶有蝴儿落在她不着珠翠的发梢上,那样子,美极了。原来蝴蝶不仅爱花,也爱美人。回城后,他便送给了她一支精致的蝴蝶发簪,只为留住那一刻的美。
她问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他只道对她的好不需要理由。
一人之心是否已得?岁月静好,可否安然浅笑?这一场好似风花雪月的故事,会有怎样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