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诛心
慕容情离开已经一月有余,楚无欢又恢复了往日那潇洒随性的生活。楚无情替他选了帮中元老的女儿,很明显,是为了巩固权利,拉进关系。无欢并不在意这些,对他来说,娶谁都是一样的,他的心里不会给任何人留位置。
是不会,还是已经没有位置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城外竹林里,若问搭起了一座跟无垢山下一模一样的小屋,每一天,除了处理完帮中事务,他就一个人回到这里,休息、练武,偶尔看着天空发呆。或许只有这样,他才会暂时地忘记他不久前经历的一切,忘记若溪,忘记自己的心。
天朗气清,若问像往日一样,点好檀香,让自己的心静下来。
“你果然在这里。”身着白色衣衫的翩翩少年,手执折扇,从林间漫步而来。
“你来了。”他没有抬头,就知道来的人是楚无欢。对于他的到来,若问并不觉得意外,却也不觉得开心。他很清楚自己所思所想、一举一动,永远瞒不过楚无欢的眼睛,他也从未想过瞒着他。只是他今日忽然到访,不知道是何用意。
“我来看看你。”无欢收起扇子,坐了下来。
“我很好。”
“很好?以前不管帮里是否有事你都不会离开半步,府中护卫都是亲力亲为,事事都留心着。可如今,你好像一刻都不愿意多留,还搬到这里来住。前后这么大的变化,你觉得大哥不会起疑吗?他不想直接问你,怕你为难,于是让我来看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漫不经心地说着,“不过你放心,我没有告诉他你是因为慕容情才变成这样的,若让他知道,后果不用我多说。”
擎苍帮规甚严,若是让无情知道若问因情误事,还是因为仇敌的女儿,只怕他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心中所爱了。
“是吗?那就多谢了。其实我能有什么事,不过是想在这里凝神静心、精进武艺罢了。”若问坐下来,只给自己了倒了一杯茶。
“怎么,不打算请我喝一杯吗?”
“这只是普通的茶叶,没什么特别的。况且你说过你不喜欢喝茶,我这里又没有准备好酒。看起来,你可以回去了。”若问记得他曾经随手打碎的茶壶,更记得他随手丢弃的人。
无欢并不恼,提案并非真的想喝茶,也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你心里还忘不了她?”
“我时常会梦到她,梦到她浑身是血,绝望地看着我,我却帮不了她。我会看到她的笑,时而开朗,时而隐忍。我很想忘记,可是我无能为力。你呢?你有没有偶尔想起过她?”
“想起谁?若溪还是慕容情?”
“有区别吗?”在他心中,这是同一个人。
可楚无欢却不这么认为:“当然有,楚家与慕容家世代相争,慕容情是我的敌人,我又是她的杀兄仇人,哪怕想起她,我也会是在想要怎么对付她。至于若溪,这个人本就不该存在,我又何必去想。”
“是吗?随你吧。”若问对这个人已经不抱任何期望了。
“你是不是想去找她?你想救她,想去跟离振天拼命,所以你才急着精进你的剑法。”无欢道破他的心事。
“那天她靠在我怀里的时候,我就承诺过她,让她等着我。”那是离别前他给她的承诺,他不知道她是不是放在心上,可是若问自己不想食言。
“若问,你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我从小被楚家收留,是老帮主和帮主教我武功,我现在的一切都是楚家给的,从小我只知道要报答你们的恩情,从来没想过自己究竟要什么。我不在乎做一个冷血的杀手,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直到遇见她,她眼睛里的澄澈吸引着我去追寻希望。是她,让我知道什么是伤心、什么是心痛,是她让我觉得我还是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回想自己孤寂的半生,慕容情是她生命里唯一的温暖。
“若问,你清醒吧,你爱的只是那个没有记忆的若溪,不可否认,那个时候她确实是个不错的女孩,天真可爱,惹人怜爱。可是,你别忘了,她现在已经什么都想起来了。慕容情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你不是不清楚,她最擅长就是利用男人对她的感情,不费一兵一卒,达到自己的目的,她什么都不用做就会有一群人为她赴汤蹈火。即使她没了往昔的美貌,却还能令你对她如此念念不忘,她只和你说了些话,你就肯为了她放弃现在的生活,甚至打算背离擎苍,足见其手段之高。”
若问被他此话问住了,是啊,他爱的是谁呢?她是不是真的在用她的无助博得他的同情、为她所用?那一日她所说的一切,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
无欢见他不语,满意地勾起嘴角,接着说:“若问,你最好想清楚,你究竟值不值得为了这样一个女人背叛楚家、背叛擎苍?她始终是星辰的副帮主,回到属于她的地方,凭她的本事,是不是还需要你的帮忙?你别忘了,她是自己跟离振天走的,没有任何人强迫她,她在盘算着什么,你又知不知道?”
字字诛心,每一个疑问都让若问哑口无言。他不知道,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从慕容情被楚无欢送给离振天的那一刻开始,他的心中就只有一个念头:救她。
无欢咄咄逼人的态度,若问不想再理,起身走进房中取了一件东西出来,摆在了他的眼前。
“这是我在她房里捡到的,我猜她不会想再见到它。现在,物归原主。”说罢,拿起自己的剑,径直走向林中。
“你的心绪不宁,小心走火入魔。”善意的提醒。
无欢坐在那里,打开被若问细致包好锦帕,一支精致的蝴蝶发簪静静地躺在里面,蝴蝶还在,而它原本的主人已经远在千里之外。这是他们之间的信物,她曾想用此结束自己的生命,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对他也没有了任何希望。
无欢将它攥在手中,别有意味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