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兄弟（1）
新的一天，窗外灰灰的，找不到太阳的位置。
雾蒙蒙的天气，看不清周围的环境，看不清周围的人，更看不清前方的路。
当沐子歌再一次出现在若问和楚无欢面前时，一室而处，彼此间的硝烟味淡了许多，反倒像是认识了多年的好朋友。
无欢坐在那里，开口道：“你终于来了。”
沐子歌道：“我早该来的。”
楚无欢道：“你的用意我已明白。”
沐子歌道：“你真的明白？”
楚无欢道：“我明白。”
沐子歌道：“明白就好。”
楚无欢道：“既然选择了她，就该相信她。”
沐子歌道：“很好。不过，我还是明明白白告诉你，我要她去，不过是借此机会单独同她叙叙旧，顺便带她去见我城中的一个人，绝没有别的想法。”
不管怎样，他还是要将实情相告，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和不该有的心结。
楚无欢道：“且不说她信你，就算看在你我两家过去的情面上，我也不该怀疑你的为人的。”
沐子歌道：“你倒不必太在乎过去，上一辈的事情我们都不熟悉，多说无益。不过，楚家于我沐家有恩，楚帮主对问儿的养育之恩，教导之情，这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忘记的。你跟无情更是与他亲如手足，于情于理，我都不会夺你所爱的。”
楚无欢道：“好。”
仅仅一个字，是他心底的释怀。
楚、沐二人之间，算是冰释前嫌了。
而在一旁的若问，原本他对沐子歌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可他知道沐子歌是自己的亲生大哥的时候，再见面，反而陌生了起来。
无欢识趣，说完自己要说的，便自觉将空间和时间都留给了兄弟二人：“你们慢慢谈，我先走了。”
若问终将要面对自己的身世，面对无欢迟迟不肯向自己透露的残酷过往。
“我，你，我们。”若问并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情感，此时，面对突然多出来的兄长，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沐子歌也不急在这一时，毕竟二十年未见，不可能一见面就熟络起来：“你不用太拘谨，也不必急着改口，你我称谓照旧，等你从内心真正接受了你姓沐的事实，接受了你我的关系，再叫我一声大哥也不迟。”
“当年的事情，无欢和百里舵主似乎都在刻意隐瞒着我什么，还望沐兄能够完整告知。”
从沐城主到沐兄，若问也在刻意地将两人的距离拉近，给自己一个适应和熟悉的机会。
沐子歌听到他的称呼，多少有些欣慰：“我可以告诉你，但是，我要先问你几个问题。”
“你问。”
“所谓报仇，报的该是什么仇？”
若问没听明白他的意思，满目疑惑地盯着他。
“如果被杀的是个十恶不赦之人，可他却是你的至亲，这样的仇该不该报？如果被杀的是个江湖大侠，可是杀他的人有着自己正当的理由，这样的仇该不该报？如果被杀的是个普通人，杀人者毫无道理，这样的仇，又该不该报？”
若问没有回答他这一串问题，只是反问道：“你担心我会因为知道自己的身世而失去理智？”
“不错，他们都不愿告诉你，只是因为我们的仇人不止蓝远一个。”
“而另外的某一个，会和我认识的某个人有某种关系？所以，你们都怕我过不去自己心里的这道坎？”
“情深义重，是你的优点，但有时难免也会成为你的桎梏。”
“无欢担心是因为轻君的事情，令他对我始终有所介怀。可如果你都这么说了，我大概猜到那个人是谁了。”是啊，当年的武林，处于不同的阵营，便是敌人，既然是敌人，就难免会有生有死，“我早该想到的，当年两帮对峙，慕容博就是擎苍的死敌，换言之，擎苍每个人也都是他的眼中钉。”
若问此时此刻还能冷静地分析，理智地对待，心头的忧虑全部被打消了：“看来是我们多虑了。”
“关心则乱，不过都是因为这四个字罢了。情儿是情儿，慕容博是慕容博，我从未有动过任何让情儿去担慕容博罪名的想法，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对她的感情，就在林间的日日陪伴中积淀，在失而复得后升华了，“何况，慕容博已死，他生前的罪孽已报应在了他自己的身上，再追究下去，没有意义。”
“那我便将爹娘所有的事情都讲给你听，也许你会在某个熟悉的片段里想起什么，他们的生活，我们的生活，他们的故去，我们的离散。”
这是一段很长很长的故事，从沐子歌有记忆以来，从若问的出生，到若问的成长，再到沐子歌弄丢了弟弟，失去了双亲。那是沐以泽波澜壮阔的一生，也是萧颜岁月静好的一生。
若问在沐子歌的讲述里，渐渐记起了父母亲的音容笑貌，记起了他们对彼此的爱，一份永远都藏在他们眼神中抹不去的恩爱。他原本幸福的生活，就这样被一个人毁了。
“我可以接受父亲战死沙场，我可以接受我们被敌人杀害，可我永远无法接受这一切波折是因为自己人的背叛。”此事，沐子歌耿耿于怀多年，他可以理解慕容博的狠毒，可他却不能原谅蓝远的出卖。
“为一己私利，竟然可以狠毒至此。善妒，自私，蓝家父女，根本是如出一辙。”蓝远的事情让若问想起了蓝溪，想起了被无端牵连的无情。
既然若问提到了蓝溪，沐子歌不得不对她多评价上几句了：“蓝远的宝贝女儿早就青出于蓝了，论心机，蓝远根本不是蓝溪的对手，他能有现在的局面，不过是他这个宝贝女儿还念着一两分父女情分，一旦她的野心膨胀起来，或者是蓝远又刺激到了她的底线，那蓝远的死期也就不远了。”
“那不就成了窝里反吗？”若问还有心情说笑，说明身世对他的影响远比任何人想象中的都要小，“那我要盼着这一天赶紧到了。”
“就快到了，蓝溪已准备下手了。”
“你怎么知道？”
“她昨日来找过我，跟我谈的交易，筹码就是蓝远的命。”沐子歌估算着时间，又仔细琢磨着当时蓝溪的神情，“看她当时那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我总觉得她在来找我之前就已经出手对付蓝远了。”
“她没事儿找你做什么？什么交易？”
“她让我帮她找个人，顺便帮你们去打擎苍。”沐子歌想用后半句话减轻若问对找人这事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