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作壁上观
“拜见姜前辈。”剪云带着二人来到了姜巍面前,几人恭恭敬敬地对其行了一礼。虽然姜巍看起来十分严厉,但他和文剑之宗姜期情同兄弟,对君玉四子也照顾有加,故而在阜城过后东方林与卫诚早已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半个师父。
姜巍站在了他那八个徒弟的身前,数月未见,东方林感到岁月的痕迹仿佛在姜巍的脸上又着重画了几笔。姜巍点了点头,威严的目光在二人面上一扫而过,道:“游子时和老四呢?”
东方林微微低下了头,在姜巍面前他不敢有所隐瞒,将近日发生的事对其一一道来。
当听到戚宁受伤,小斯惨死,游子时不知所踪时,姜巍的表情渐渐转变,就像是一个对自己孩子的遭遇扼腕叹息的长辈,他叹了口气,说道:“想不到数月之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待事情结束后我和你们先把姓游的找回来。姜期让我照顾你们几个人,如今却凭白丢了一个,日后若于地下相见我该怎么和他交代。”
“谢,谢姜前辈······”东方林说。
姜巍又说了一些话,东方林才知原来他们自之前离开临州后便准备一路回到武宗府上,直到前些日子也听说了南宫弘离开南宫山庄的事情,虽然姜巍对什么武林盟主,江湖大势没有丝毫兴趣,但毕竟南宫弘初任武林盟主之时做过不少实事,当初姜期之事也是他出面压下,故而武宗前辈担心他路上会遭遇什么不测,便带着徒弟前来看看。
虽然姜巍平时不苟言笑为人十分严厉,但东方林知道姜巍是个面冷心善的人,他总能在其身上隐隐感到一股家的感觉,让他和师弟们知道自己并不是没人管没人念的江湖游子,今日再次相遇这又让东方林的心中生出了几分温暖的感觉。
在相谈之间,东方林偷瞄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披霞。当初临州一别他果然又回到了姜前辈身边,只是现在的披霞与临州那时相比简直判若两人,他双目无神,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东方林和剪云走到了一边,悄声说道:“剪云师兄,披霞这是?”
剪云面色一沉轻舒了一口气,答道:“前些日子披霞师弟从临州追上了我们不过日子却晚了许久,起初他支支吾吾并不言明发生何事,后在师父质问下终于将在临州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
东方林说:“想来披霞师弟定受了一番不轻的责罚吧。”
剪云摇了摇头,说:“事情出乎我们师兄弟所有人的预料,师父听他说完后竟没发一点脾气,反而在前几日带我们回到了临州。”
“你们又回去了临州?总不会是姜前辈要给披霞师弟提亲吧?”东方林问。
这次剪云并未一下子做出回答,他顿了一下接着又看了一眼远处的披霞,说道:“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在我们回到临州的时候,正赶上了城内的一件喜事,是官家小姐盛大的婚礼。”
“······”
“我还记得官霞姑娘那天穿了一件十分俊丽的裙子,看样子她很幸福,但··披霞师弟自那之后就如同变了个人一般,终日闷闷不乐如同行尸走肉。”
东方林望着远方的天空,若有所思地说道:“但愿时间能帮他冲淡一切。”
不期而遇的两拨人在此处稍稍休息了一会,在出发之前姜巍表示由于南宫弘的车队还在不断移动,他也不知道对方的准确位置,所以武宗与君玉门的两拨人还是分头寻找,若寻到南宫山庄的人无事自然是好,但若当真有人趁火打劫便果断发出信号,接着便尽量拖延时间等待另一伙人的支援。
当然,这个计划是姜巍针对东方林与卫诚而定的,他不希望这两个年轻人在面对强敌时会有什么闪失。不过对他自己来说多年以来除了东方林等人的师父,也就是昔日的文剑之宗姜期外,整个江湖再没一人能入得了他的法眼,面对那些跳梁小丑自己也从不需要什么支援。
东方林与卫诚离开了武宗一行人,他们按计划朝着一个方向寻摸而去。
卫诚拿着剪云给他的一颗信号烟火,边走边问:“大师兄,若是咱们发现敌情点燃信号后该怎么拖延时间等武宗前辈他们?”
东方林停下了脚步,他沉思了一阵,扭头说道:“阿诚,帮我捡几颗硬石子吧······”
此时,在东方林与卫诚正前方十余里的地方正酝酿着一场大战,果如易湍所言一直跟着南宫山庄车队的人正是万刀盟的那帮家伙。
“毕方!你好大的狗胆,那日在山庄你率部擅自脱逃,庄主还没处罚你,今日还敢拦住我们的去路!”南宫双将中的弟弟屠鹏向他的对面大声斥道。
毕方面对屠鹏的斥责丝毫不与在意,此时他的注意力早已放在了屠家兄弟身后那一辆辆的马车之中,因为他知道那里面有钱和女人。
没错,毕方为南宫弘效力多年又做过山贼,他的见识确实不低,然而今日他却有一件完全不了解的事情,那便是在他所谓的那些女人中有一位,她在一个少年的眼中是那样的美好无暇,他绝不容任何人对其亵渎,而想伤害她的人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毕方做梦也不会想到万刀盟今日的代价便是尽折于此。
见屠鹏所言丝毫没有起到作用,于是一个沉着的步伐从层层护卫中走了出来,昔日风光无限的武林盟主如今却变成了一个被山贼拦住去路的江湖人。
南宫弘看着面前这些曾为他所用的人如今却对自己拔刀相向,心中很不是滋味,然而他现在能做的只有尽量保护这些自己的手下和马车内的夫人与女儿。
南宫弘的面色看起来憔悴了许多,但他的声音仍依旧宏亮,“毕方,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马车里的钱物我可以分你一半,拿到钱后马上离开,可否?”
屠家兄弟听得此言,立马说道:“庄主,你何须对那个杂碎妥协,有我兄弟二人和众多护卫在此,咱们不必怕他。”
南宫弘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想少死些人罢了。”
对面的毕方暂时没做出回答,他稍想了想便随即大声说道:“南宫弘!我杀掉你们就能拿走所有东西,为什么要听你的只取一半?这些年我们替你东拼西挡做了不少事情,今日我便要将万刀盟的好处连本带利全部拿来。”
在南宫弘身后的一辆马车之中,南宫衿心中颇为奇怪,方才还听到屠家兄弟与对面的人相互叫喊,现在马车外所有的声音都戛然而止,两面都没了动静。南宫衿不会武功,从未体验过真正的江湖,她不知道这正是杀人前的寂静,很快一阵鬼哭神嚎的厮杀声迅速代替了之前那份诡异的宁静。
兵器相撞的声音与双方人马受伤后的惨叫声不断从车外传入小衿的耳中,此时的她和当初在阜城外被巽风堂劫持时的情景一样皆十分害怕,唯一不同的是今日的南宫衿一边发抖一边从头上拽出一根发簪对准了车帘,因为在她身旁还坐着一名颤抖的妇人,她不能将自己的惧怕传染给她,小衿尽量将声音放缓对她身旁之人说道:“娘,您别怕,外面有爹和屠家的两位叔叔,那些坏人一定不是他们的对手,若真会有坏人进来,女儿拼了命也不会让他们伤害你。”
一炷香的功夫过后,战场中毕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连他在内万刀盟一共来了上百人,而南宫弘那里连护卫带家丁只有不到四十人,自己的人数是对方的数倍,但自交手到现在万刀盟竟没占到一点便宜,反而屠家兄弟的一对铁戟与一双铁掌却给他们带来了莫大的压力。
毕方见不能再如此下去,他眼珠一转吼道:“弟兄们上!南宫双将支持不了多久了,谁杀掉他们,老子就把南宫弘的女儿赏给他。”
万刀盟的莽夫们听到这句话皆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阵淫笑,在他们看来那个娇滴滴的盟主千金可是个天生尤物,谁要能得到她那么这条烂命也就够本了,很快万刀盟的人皆免起袖子不顾性命地向敌人冲去。
战至此时,两拨人越杀越勇,一时间难舍难分,然而他们还不知道,其实今日战场中的两位主角并不是南宫弘更不是毕方。
在距离战场不远的一个山坡上,一位白衣青年正神情悠闲地注视着下面的一举一动,在青年的身后还有七名神色各异的高手分列左右。
没一会儿,一名头带青色抹额的俊瘦少年上前问道:“殿主,今日大战你为何不带新入殿的游子时来?”
白渐穹并未转身,淡淡答道:“因为我派给了他另一件任务。”
回答了灵均的问题后白渐穹反而回过了头,他看着一名绑着橙色丝带的男子,缓缓说道:“既明,你可是又有话要对我说?”
既明脸上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他深吸了一口气,道:“殿主,南宫弘现在已不是武林盟主,眼下护卫不过三四十人,如此一个日簿西山之人,我们还要赶尽杀绝,这,这岂是圣殿所为。”
白渐穹盯着既明,愠声道:“既明,自从你于雪山派归来后性格变得越来越软,是不是已见不得血色了?!你只见南宫弘今日日薄西山,怎不见他昔日杀了我多少圣殿兄弟,如今若不做个了断,我怎对得起那些亡魂?!况且我们与正道相争多年,早已不可能化敌为友,如今只有将他们彻底消灭,殿中兄弟们的安全与圣殿的理想才能得以实现。”
既明低下了头,黯然道:“以前我总觉得自己懂很多,现在却发现我好像什么也不明白。属下··只是有些厌倦这无休止的流血与杀戮了。”
白渐穹闭上了眼睛,说:“你若不想在此便先回殿中吧。”
既明身为“惊虹七使”自然不能独自离开战场,他退回原位,再未说一句话。
“惊虹七使”中的老大池正则瞥了一眼既明,随后便走到了白渐穹身边,二人一同看着下面那个厮杀不已的战场,白渐穹淡淡问道:“正则,你说下面这两家谁会赢?”
池正则面无表情,冷冷答道:“南宫山庄,万刀盟,都是该死之人,等他们两败俱伤后我便率人杀下去。”
白渐穹满意地点了点头,在他看来这才是“惊虹七使”该说的话,“好,传令下去,让坤地,坎水,艮山三堂做好准备,今日务必不使一人漏网!”
“属下明白。”
池正则接到命令随即转过身去,在他面前密密麻麻站着坤地,坎水,艮山三堂的人,这三堂在南宫大战中伤亡最轻,是归魂殿现下最精锐的力量。他铿锵有力的声音将白渐穹的话语再次重复了一遍。这些数不清的黑衣人目光坚毅,他们时刻准备着用自己的性命踏平一切胆敢阻碍圣殿道路的敌人,几百个洪亮的声音齐齐喊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