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恰似深情抵不过
风玄煜冷冽的目光环顾室内。
香梅与竹菊慌忙行礼，遂即刻离开，返手带上门。
蒋雪珂又惊又喜，凝望着日夜魂牵梦绕的俊颜，痴痴叫声：“王爷！”
风玄煜收回目光，瞥了她一眼，竟似喃喃自语：“这追云楼似囚牢，再怎么金雕玉镶也抵不过年华正当，却囚禁终老！”
蒋雪珂怔住：“王爷何出此言？”
“当年本王承你一恩，却不想竟害了你，如今境处，实非本王所愿。”风玄煜负手踱步到窗前，蹙眉缓缓道：“蒋雪珂，本王予你一个承诺！”
蒋雪珂闻言欣喜若狂，几乎泪流满面：这个冷漠冰霜的男人第一次叫唤她的名字，就在她喜极而泣之时，耳边传来声音却冷若冰霜：“无论何时，只要你想离开追云楼，本王都准许！”
“什么？”蒋雪珂还来不及细品幸福的滋味，就被残忍地粉碎了她的幻想。她颤抖着问道：“王爷要赶我走？”
“难道你要囚禁自己孤独终老么？要把豆蔻年华浪费在这囚楼里吗？”风玄煜语气沉重，虽无情如他，但自从暮堰湖那柔软娇嫩的小手触及一掌温暖之后，他的心就慢慢回暖，不再冰冷。此时他实在不愿意眼睁睁看着一个灿烂年华的女子迟暮府中，他也难得如此耐心劝告，许是因为心里有牵念之人，所以才变得如此柔然。
“有王爷在府中，雪珂不觉孤独，即便终老，亦无怨悔。”蒋雪珂目光悲怆而坚定。
“你要用一时的意气换取一生的凄凉？”风玄煜语气加重，有些忿怒：“你好好考虑，本王给你的提议。”
“不必考虑，雪珂自踏入王府就不曾想走出王府，倘若王爷如此厌恶于我，除非弃雪珂作下堂妇，否则，雪珂不可能离开王府。当然，如果王爷非要弃雪珂，那么就请王爷准备抬着死人出去，雪珂决不会有活着走出邑王府！”蒋雪珂咬着牙，忍着伤心欲绝，一字一句，神情凛然。
“你…”风玄煜彻底被激怒了，回过身冷声道：“很好！蒋雪珂，你又一次挑战本王的底线，既然如此，那就怨不得本王，日后你只能承受你自己的固执，所带来的后果吧！”
“王爷是为她而来讨伐雪珂的吧？”蒋雪珂捂着胸口，感到那里已痛至入骨。
风玄煜阴沉的眸光如一抹厉剑划过：“这是本王与你之间的事，无关任何人。”
蒋雪珂蓦然惨笑：“王爷对我何其无情冷漠，难道我放下所有的尊严，守着这一份心甘情愿，王爷也要摧毁么？连一点余地都不留于我吗？”心痛之际，她竟然自称为我，许是感到无望，便不顾礼仪称呼。
风玄煜紧锁眉头，冷冷盯着她，半晌，沉沉道：“本王可容你固执无理，但你要是敢迁怒于若儿，本王决不饶你！”
句句戳心，字字刺骨。
蒋雪珂痛苦踉跄，拼尽全力，稳住身子，悲痛苦笑：“果然是爱至深情，不爱无情，我怎敢迁怒于她？她有王爷护着，而且，她还有不凡神功，我又如何靠近的了她？”
神功？风玄煜有些奇怪，但他不想纠缠下去，欲在转身之际淡淡看她一眼：“你…好自为之！”
“王爷还不知道吧！她竟然会飞，在池塘中来去自如，莫非她有什么妖术？”蒋雪珂想着池塘边那一幕，心仍有余悸，顾不得风玄煜冷漠态度，惊慌地道：“王爷即便厌恶我，暂且也请听雪珂一言，她决非一般女子，王爷不可与她太过亲近，只怕她心术不正，施以妖法，迷惑王爷…”
飞？妖术？风玄煜微怔，但很快明白她所言的飞和妖术是怎么回事？他的嘴角微微上扬，能想象出苏漓若以物借力飞舞的轻盈身姿。当时在裕国皇宫，她的秋亦阁闺房内，她那般淋漓尽致的舞姿，饶他阅尽风云也被惊到了，所以蒋雪珂的慌乱，他完全可以体会。
蒋雪珂见风玄煜冰冷脸上终渐暖意，微呈柔然。她不由惊讶看着他，正当她呆滞之际，风玄煜已转身出了室门。
蒋雪珂失望地垂下头，无奈叹息，刹那，却传来淡淡言语：“准备准备，明日本王陪你回太尉府！”
蒋雪珂震惊，倏地抬头，不敢置信奔至出门外，那里还有风玄煜的影子？她愣住了，呆呆站在寒风中，有些茫然刚才的言语究竟是真是幻？
凝烟阁。
苏漓若唤了几声不见小唯答应，心里疑惑：大晚上的，这丫头跑哪儿去？
苏漓若辗转难眠，只得下床，披了狐裘，悄悄打开门，一股寒气迎面而至。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心想着去屏房看看小唯究竟在干什么？平时轻唤一声，她就听了，今晚为何不见人影？
她刚抬脚，一头却撞进来人怀里，她哎呀一声，身子欲坠，却被一股力量扯住稳定身子。
她吓了一跳，待她看清眼前人，仍懵懵懂懂，反应不过来。
“这么晚了，若儿要去那里？”风玄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痴呆呆的样子。
“王爷。”苏漓若半晌才回过神，“小唯不知去那，我正要寻她呢？”
风玄煜为她拢了拢狐裘，拥着她进了卧室：“夜风寒冷，不可出去。你寻她作甚么？”
“这丫头越来越不听话，我怕她惹事，得看住她。”他浓烈的气息萦绕她的鼻尖，使她有些晕乎乎的。
“她不听话，若儿你很听话么？”风玄煜挑挑眉：“听说若儿今天惹事了？这般我也得看住你才行呀！”
“啊！我？”苏漓若眨眨眼，有些不服气道：“若儿那有不听话？也不曾惹事，王爷这是冤枉我了！”
“池塘旁…”风玄煜慢吞吞说了一半，目光却颇有深意看着她，似乎等着她坦白。
“哦。”苏漓若恍然大悟，抿嘴一笑：“王爷是替你的爱妃来责骂若儿的？”
风玄煜的脸上浮现无奈笑意，趁她得意松懈，一把拥入怀中：“休得刁蛮！我怎舍得责骂若儿！”
苏漓若心里丝丝甜蜜，却故意倔着嘴，挣扎了一下。
风玄煜紧紧把她箍在怀里不让其挣脱，低俯耳边细语：“怎么？若儿吃醋了？”
“她是王爷的妃子，若儿怎敢放肆？”苏漓若被他低语的气息惹得一阵羞赧，嘴里却气鼓鼓道：“王爷抬举若儿了！”
风玄煜嘴角勾起一丝魅惑笑意：“若儿这般醋溜溜的，早上却豪气冲天，揽了事端。”说着，他的额头贴近她的额前，“若儿为何不去墨轩居？”
苏漓若仰首，他的鼻尖轻轻蹭触她的鼻尖，她的心头颤了颤，“那可是正王妃入住的…”
“我要听真话！”她的幽幽清香撩拨他的心间，风玄煜低俯她的耳旁。
苏漓若的心有些凌乱，她闪着眸光道：“若儿不要困禁在王府，我跟王爷回月邑山庄，那是若儿曾经向往自由的地方，没有约束，没有府规，更没有皇家的明文律令。那样若儿想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愿望便可实现…”
果然她有心结！这心结令她执念如此之深！风玄煜轻轻覆上她的唇，盖住她的话语。
“呃…”苏漓若心跳一顿，猝不及防地瞪大眼眸，倒入他宽厚温暖的怀里，她几乎不能自己，缓缓闭上眼目。
风玄煜适时离开她的唇，紧紧拥着她，许久，才捧着她红晕的脸颊，沙哑着声音道：“对不起！若儿…”
苏漓若茫然睁开眼，撞进他深邃不见底的墨眸，但她却清楚看到他眼里的那一抹的怜爱。
“若儿向往的自由，我暂时还不能给，所以我不能这般轻率地要了若儿。”注视她清澈见底的明眸，风玄煜又轻轻地拥紧她。
苏漓若心底蓦然一暖，他居然这么尊重她！方才一瞬间，俩人的情不自禁陷入，甚至都愿意相互交托。想到她与他已这般亲密，苏漓若的容颜更加娇羞红润。挣开他的怀抱，奔向床榻，挥手放下纱幔，躲进被褥里。
“若儿…”风玄煜愣了愣，移步到床边，知道她此时害羞，庆幸自己及时止住，她依然是不经世事时的纯净如水般的无瑕，而他又怎么忍心伤害她？
苏漓若蒙着被褥，闷憋着声音：“不耍过来！”
风玄煜原本掠开幔子，但听她羞涩的声音，犹豫着放下：“好了，我不打扰若儿休息，不过，若儿别蒙坏了！”
“王爷快走吧！待会小唯她们看到了，又胡乱猜测。”苏漓若仍然蒙着脑袋发出沉闷的声音，催促着他。
风玄煜忍不住微微一笑，同时无可奈何转身，心想：怎么本王来自己妃妾阁楼，竟要这般偷偷摸摸？
思至于此，他临到门口，停住步伐，回头凝重地道：“若儿给我一些时间，我定会给若儿想要的。”
苏漓若一怔，刹那满心欢喜，半晌听不到声音，不由地怯怯叫道：“王爷！”
室内静悄悄的，苏漓若掀开被褥，掠起幔子，探头环顾，已不见风玄煜人影。呆呆片刻，细细回味他的一番话语，低眸一笑，感动至极。她轻轻钻进被子，陶醉在刚才温柔缠绵的缱绻。
风玄煜悄无声息地离开凝烟阁，却在回墨轩居的路上撞见，夜影正与小唯并肩斜坐院落树下。不知小唯伏耳对他说了什么？夜影竟咧嘴憨笑。
风玄煜蹙眉，夜影这家伙自幼跟随他，不苟言笑，严谨律己，何时曾这般开怀过？
他嘴角掠过笑意，看来小唯不是一般厉害，竟然令夜影这根木头开窍？想着，眼前浮现那清纯洁净的绝世容颜，他的笑意更甚。挑挑眉，退到暗处，绕着进了墨轩居，没有惊动他们。
翌日，于总管进来禀告，追云楼主子传话说一切就绪，可以出发了。
夜影还在纳闷之时，风玄煜云淡风轻应道：“嗯！”
看着淡然处之的王爷，夜影一时摸不着头脑：王爷何时跟追云楼走得这么近？昨晚小唯还聊到当初游暮堰湖时，苏漓若登错游船，才遇到庄主，致使她念念不忘，历经千辛万苦飘泊各国，终得相见。这要是被急性子的小唯知道了，肯定告知苏漓若，只怕到时候不生气才怪！
正当夜影揣测之时，风玄煜淡淡瞥了他一眼，却语出惊人道：“今日本王陪蒋雪珂回一趟太尉府，你且留在府中，倘若晟儿他们来了，你让若儿先陪着。”
什么？陪蒋雪珂回太尉府？王爷这是怎么回事？成亲之夜连拜堂也不曾予以，三日回门之礼也没遵循，今日破天荒地要陪她回太尉府？夜影一惊，愣了愣，只得低首应允：“是。”
风玄煜意味深长又看了他一眼：这家伙想什么呢？脸色这么难看，昨晚上的聊天都把魂都聊掉了，竟然揣摩起他的心思，应允的这般情不愿心不甘！
夜影被看了头皮一麻，知道惹疑了王爷，赶紧肃然脸色，拱手相送道：“王爷放心，属下定当谨遵。”
风玄煜冷冷嗯了一声，大步迈出墨轩居。
夜影目送王爷背影离去，第一次感到烦恼不已。以往无论王爷下达任何命令或做出任何决定，他都毫不迟疑，无条件服从。可今日，他却对王爷此番太尉之行有所异议，总觉得对小唯她们不好交代。
夜影紧皱眉头，重重叹息着，忽然惊觉自己叹息是为小唯她们，他被自己吓了一跳，有些茫然不解：他这是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