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陌生人关系
“乌鸦嘴！”听戴斯这样揣测九尾王，福瑞德姆断言道，“我相信他肯定不会死的。异人并没有灭绝，他们都潜入帝国的正常人当中，随时准备迎接他们的王归来。只是没想到学园里面也出现了异人，怪稀奇的。”他刚得到变异人出现在学园里的消息时，也是很惊讶的，当听说变异人逃走时，他掩面而笑，心里一边嘲讽着学园的办事力度，一边感慨变异人的本事之大。
“你似乎一点都不排斥异人？”在面对帝国禁止讨论的局势下，福瑞德姆依旧坦然相告，戴斯虽然明白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自己的室友沝沐的缘故，但是福瑞德姆眼中对九尾王的崇拜毫不掩饰，仿佛禁令在他眼中形同虚设。戴斯不禁感到惊奇，福瑞德姆真的丝毫不惧帝国严令，而愿意崇拜站在对立面的异人群体吗？这该是需要怎样的勇气。
福瑞德姆很自然地对应他的问题：“虽然帝国与他们为敌，但是我的朋友和敌人，由我自己来选择。”话说的很平静，但似乎每一个字都用力量，重重地落在戴斯的心里，仿佛真金白银的沉淀。
“你不觉得异人很可怕？”戴斯想起当时地面上那扭曲的影子，那就是异人的钛奥，仅仅只是影子，就让人毛骨悚然。
“他们不发疯的时候跟正常人没区别，发疯的时候嘛，就像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你会因为兔子咬你一口，从此就杀光所有的兔子吗？”福瑞德姆理直气壮地说道，完全不觉得自己帮异人说话有多么不符合帝国规矩。
“可是你说他们吃人。”戴斯对异人吃人这件事情耿耿于怀，他无法理解吃人的人与凶残的野兽有什么区别，而福瑞德姆却似乎并不在意。
福瑞德姆叹口气，喝完杯子里微凉的红茶，显示出不似这个年纪该有的成熟，以沉重地语气说道：“帝国在骑士时代以前，经历过最难熬的饥饿岁月，那时候，吃人很正常的。人性就是这样复杂，会因为不小心踩到一个人的脚而心怀愧疚，也会因为饥饿难耐而吃掉一个孩子。”他见戴斯发呆，以为他不信，便说道：“我给你找一本帝国秘史，里面记录的都是帝国正史里面不会出现的内容，却也是真实发生的事情。”说着，他攀上书架，沿着间隔的格子爬到半人高的位置，伸手去够一本空白封面的书。
戴斯犹在发呆，却不是不相信福瑞德姆的话，他在思考他说的人性，也在审视自己的人生观，价值观，以及世界观。他以为自己生存的世界是眼前这个样子，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世界其实千姿百态。如果不是这次意外碰见异人，在帝国严令禁止议论的背景下，他又怎会知道他们的存在。如果不是全面地了解，而只是单凭他们奇怪的模样而判定他们的善恶，又怎会理解到他们真实的本性。
幸而遇见福瑞德姆，幸而是福瑞德姆没有偏见地诠释异人，才没有让他产生误会。戴斯尤为感激地看了一眼福瑞德姆，刚想道个谢，这一抬头惊觉不妙，福瑞德姆的两只脚有一半悬在半空摇摇晃晃，并没有踩稳。
“小心……”
话音未落，福瑞德姆下一脚已经直接踩空，脸朝下扑了下来。
端坐在地板上的戴斯来不及闪躲，闭着眼睛承受这个冲击，心里已经做好充当人肉垫子的觉悟，然后感觉到肩膀被猛然推倒，接着一个人与自己紧紧相贴。
并没有想象中的剧痛传来，戴斯睁开眼，见福瑞德姆用胳膊支着地板，鼻间差一公分就撞上自己的鼻子，想必坠落中途脚先落地起到了一个缓冲，福瑞德姆才有时间调整姿势，没有与自己发生猛烈的碰撞。
只是两人这暧昧的姿势还没有散开，阁楼的门被人突然推开，一道银白的柔光率先闯入眼帘，接着戴斯看到沝沐担忧的神色。
在阁楼下面听见一声怦然巨响，不知出了什么事，沝沐冲上来，却见福瑞德姆姿势极其不雅观地压在可怜而无辜的戴斯身上，瞬间眼神变得犀利而阴森，深紫的眸散发出旖旎的色彩，无端令人眩晕。
没等福瑞德姆主动起身，沝沐已经走上前来，毫不客气地一脚踢开愣神中的福瑞德姆，然后一手拉起地板上的戴斯，护在自己身后，生冷地说道：“他是我的人，请不要随意觊觎。”
戴斯骤然脸红，小声地嘀咕：“谁是你的人了。”可惜声音太小，沝沐并没有听清他的抱怨。
福瑞德姆本就不待见沝沐，如今平白被他冤枉，顿时气急，恼火地说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们这些害虫一样啊，我们可是纯洁的陌生人关系，就像我和你之间一样陌生，完全不熟。”
陌生人？方才看到的那一幕，任谁看来都是分明有猫腻的征兆。不过，沝沐缓和了脸色，语气依旧淡漠，“那就最好不过了。”
说罢，沝沐的手一直没有放开戴斯，顺势拉着他离开。
给自己倒了杯红茶压惊，福瑞德姆在蒸腾的热气中看向窗外那一前一后的两道人影，自言自语道：“沝沐，你到底想在这个一无所知的人身上图谋什么？失忆？真是搞笑的巧合，他真的是戴斯吗？”
如同锋芒在背，沝沐侧目回望一眼图书馆，阁楼的小圆窗处，一个人隐藏在墙后，只是那端着红茶的手映在玻璃上。贵族之间的关系，如同乱麻缠绕，剪不断，理还乱。戴斯下意识觉得沝沐和福瑞德姆之间有一道深深的鸿沟，只是他们虽然不像敌人，看起来却也不是朋友，倒有种棋逢对手般的默契感与惺惺相惜的感觉。这两个人有太多相似之处，同为元老会王爵的后代，同样拥有光芒万丈的未来，同样才智过人，同样藏着不可诉说的心事，明明是人人都羡慕不得的难得的知己，却对彼此态度恶劣，问题出在哪里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