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少偏入川（1）
少不入川，老不离蜀。
横跨千里无边峥嵘的蜀道，绿叶摇风内藏湖海的竹海，以及气势磅礴的黄河风光，让人望而生畏且流连忘返，久而久之川蜀境内乃至整个中原便流传起“少不入川，老不离蜀”的谚语。
川蜀不但风景宜人，俊男美人更是随处可见，刚接触情爱的少年容易沉迷其中不思进取，最终落得个一生平淡，大事无成。
关于此言，古云也有提及，少不入川，又云，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看无关，实则环相扣，巴蜀乃盆地，环蜀皆高山，初江行，常涝，都江堰成，即成天府之国，幸因四周环高山，蜀道之难拒兵马于川外，独享物华天宝，山水怡人，入川久则日安逸，日安则生惰，惰无斗志，故少不入川老不出蜀。
偏偏十八岁的路白就要趁着年少的时候走遍川蜀的每一角落，即使她的爹娘万般阻挠，也抵不过掌上明珠处心积虑的离家出走。
路白的爹娘清晨起来时看到桌上闺女留的亲笔信，争抢着看完了信中文字，然后各自拂袖坐在一旁，谁也不愿先开口说话。
“小玉！小玉！你人去哪儿了？怎么连个活人都看不住！平日里你们主仆二人放肆吵闹也就罢了，现在倒好，小祖宗都开始半夜离家出走了，还说要游遍川蜀的‘穷山恶水’？别躲着藏着了，快出来老实交代你家小姐的‘游玩’路线。”路母还是忍不住先嚷出了声。
路爹倒是很淡定，心平气和的说道：“这么多年了，你的脾气就一点没变过，川蜀我们可都去过，万万不是你口中的‘穷山恶水’，还有，咱们的丫头啊在信中写的很是详细，要不我给你念念？”
“女儿都离家出走了，你还有心思掉书袋，果然只有当娘的才心疼。”路母微带嗔意的道。
“信上是这样说的”路爹将路白的书信摊在桌上，一本正经的念道：
“尊高堂膝下，跪禀者不孝之女白启上。
二老观此信时，逆女已在百里开外，此番先斩后奏半夜出走，您们必会十分伤神。
但二老大可放心，逆女已过了碧玉年华，又从恩师那里学了几年武艺，行走江湖是女儿多年的夙愿，川蜀风光更是令我神往，而尊亲又是百般阻挠，所以才会出此下策…
再则，小玉姊姊亦被我‘偷偷’捎了出来，往后归家时敬请尊亲不要寻她不是。
敬颂均安！”
“听清楚没有？小玉这妮子也被咱们的闺女拐跑喽！”路爹摊了摊双手，漫不经心的笑道。
路母倏地拍了下桌子，将路爹吓了一大跳。
“你一惊一乍的干什么？魂都给你吓走了…”
“干什么？我总归是瞎了眼，当年才会嫁给你，丫头都一个人离家出走了，你还在这里嬉皮笑脸讥讽我，那可是我们的亲生女儿，你的心难道不会痛吗？”
“好啦，咱们丫头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看起来像个毛糙的汉子，其实比鬼还精，更何况她这几年在名师手下也学了不少武艺，江湖掌故平时也没少打听。我们可以拦一年两年，但我们能拦她一辈子么？年轻人闯闯江湖也没什么不好的，到了我们这个年纪才想起去外面浪迹天涯，恐怕连走路的气力都不复存在。”
“怎么？你也想出去逛一圈？那敢情好啊，不惑之年的小老头岂非更容易迷倒情窦初开的少女，是吧我的俏郎君？”
“你我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这么…”
路白跨坐在马上，一手紧握缰绳，一手执着柳条做的马鞭，遥望着眼前无边的绿叶白云，对着身侧的小玉笑道：“玉儿，你瞧，这左边密密麻麻的树叶和右边深不见底白云缭绕的山崖，是何等的壮观，这可比家里的花园好看的太多了。”
小玉小心翼翼的坐在马鞍之上，慢吞吞的说道：“好看是好看，可是我总觉得小姐你这样离家出走不好，老爷和夫人该多伤心啊，说不定现在正端坐在家里啜泣…”
“不会！”路白拍了拍小玉的肩膀，继续说道，“看来你还是不够了解这对欢喜老冤家，我敢肯定他们现在一定正在做与我没有多大关系的争吵，这倒不是说不担心我不疼我，只是因为我的父母大人太了解我了…”
“小姐你倒是想的轻松，江湖险恶，我们俩又是刚出世的女流之辈，他们岂会不担心你的安危。”小玉一脸愁容的说着。
路白听罢皱了皱眉，心中暗骂了一声“傻丫头”，看着眼前这宏伟壮观的无边景色，故意板着脸娇嗔道：“玉儿，你若再这样愁眉苦脸的说话，我可就丢下你一个人策马扬鞭自己先走了，到时候路上蹦出几个拦路的土匪，我的好玉儿可就…”
“别说了！别说了！磨人的大小姐，你可别再吓唬我啦，我笑着说话还不成吗？”
路白见玉儿花容失色手足无措的模样，禁不住笑道：“乖玉儿，你别怕，就是真有土匪蹦出来，凭我的拳头，也能把他们打的屁滚尿流、狼狈不堪。”
小玉听罢顿时转愁为喜，反而噗嗤一笑，俏皮的说道：“也就是大小姐你才能面不改色的讲出这番有趣的话，漫说深居闺阁的大家闺秀千金小姐，就是那些爱掉文的酸秀才恐怕也说不出口…”
路白和小玉二人紧握着缰绳，策马徐行，前方的道路越来越窄，一旁的山峰也越发千奇百怪，随着地势越来越高，远远望去，二人仿若置身云中御马飞行，仙意盎然。
但此刻她们的心已然提在嗓子眼上，因为从左侧的山壁到右边的悬崖也就一丈的距离，稍有不慎便有坠落悬崖的危险。
仗着自己有武艺在身，路白特意让小玉走在里面，并用左手牵着她的缰绳，以防马儿突然失常狂奔而带来的隐患。
“玉姊姊，每个人的性格和处事方式都会有所差别，就好像我性格爽朗直接，痴迷武术，对琴棋书画提不起一点兴趣，有些人却喜欢吟诗作赋，抚琴弄箫…”路白说到这里叹了口气，便又继续说道，“但是这些都没有对错之分，你看远处那形状各异置身云雾当中的山峰，在我眼里它们就像拔地而起的刀剑，而在你眼里肯定会是另一番模样。同样的地点不同的人看同一处风景会有不一样的感悟，相同的人在不同的地点看同一处风景也会看到不尽相同的内在，所以千金小姐和穷酸秀才也有自己迷人的地方，玉姐姐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