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郎骑竹马来 绕床弄青梅)
“重华…”
“我在。”
“重华…”
“阿瑾,我在。”
黑暗里,我一边一边叫着他的名字,明明听见他的声音,却一直摸索不到方向,内心的惶恐宁我不禁握紧手。
许重华感受着手上的力度,一遍遍地叫着阿瑾,心急如焚。一旁的老妇试图将他拉开,却被他推开了,老妇站稳脚跟,心里酸涩,自己含辛茹苦抚育了他近十年,如今还比不上一个女子。
她忍了忍眼泪,朝一旁的大夫道:“你去看看,是不是要醒了。”
大夫应承着上前,奈何许重华不肯让开,只能左右为难的退至一边。
老妇心中自知夏侯瑾出事,必有她的一番责任,可自己一个半个身子都埋进黄土里的人,唯一的夙愿不就是早日抱上重孙子吗?她以为夏侯瑾这次是失了重华的心了,却不想是重华情根深种,早已离不开夏侯瑾。
夏侯瑾出事后是下人来报的,起初她还以为夏侯瑾这是苦肉计,直到看见她倒在地上,身后全是血,身边竟是没有一个人敢去扶,她这才赶紧派人将夏侯瑾送回后院,请了大夫。
许重华下了朝本是要直径回书房,结果撞到了来看诊的大夫,这才知道夏侯瑾出了事。
他回到后院,丫鬟们正手忙脚乱地帮夏侯瑾换衣服,他急急冲上去查看,见枕头已血液浸湿,怒不可揭的喝止了下人,连忙拿起一旁的毯子捂住夏侯瑾还在冒血的伤口,大夫这才跟着进来,看了夏侯瑾之后便摇了摇头,退至一旁,老夫人看在眼里,早已面无血色。
而许重华却突然冷静下来,喊了一声:“蒙柯!”
蒙柯应声进来,跪在许重华跟前:“末将在。”
“去请书生。”许重华冷冷地扔下这四个字,全然不顾蒙柯为难。
“将军……”
许重华闭了闭眼,似是在做什么无可奈何的决定:“我知道……快去吧。如今只有书生能救她。”
蒙柯领了命去,许重华跟大夫要了些止血的药粉,敷在夏侯瑾头上后谴退了所有下人。
老夫人这才道:“为了一个夏侯瑾,你要拿整个将军府陪葬吗!”
“奶奶,不要再为难夏侯瑾,也不要再为难我。”
老夫人冷笑一声,心里却是无比的心酸:“你明知道书生的身份不能暴露,还执意要去冒险,你肩上扛得担子有多重你忘了吗?”老夫人指着晕过去的夏侯瑾:“忍辱负重这么多年,为的就是能够名正言顺的回去,拿回本该属于我们的东西,书生的身份一旦暴露,死的不止是她夏侯瑾一人!”
“老夫人不必再说,我不能失了夏侯瑾,纵使回不去,我也不能失了她。”
“老夫人?你叫我老夫人?”她只觉得可笑,他们祖孙相依为命十多年,如今她在他口中却成了老夫人,多么陌生的称呼啊,多么荒唐的称呼啊!她自觉可笑地跌坐在椅子中,只听许重华道:“我不知道老夫人和我妻子说了什么,只望老夫人清楚,我不会负她,若以后还有威胁舆论,我会站在她这边。如果老夫人还想回去,就请善待我妻子,才能让我安心筹谋。”
老夫人知道许重华不是在开玩笑,这是警告,许重华一向说到做到,为了大局,她也只能妥协:“我明白了。”
书生来了,一个面容清秀,白衣飘飘的男子,他一进来便看见许重华抱着面无血色的夏侯瑾,心下了然,也不问什么,直径走过去查看了夏侯瑾的伤势,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包针,沉着冷静地穿上线,替夏侯瑾缝合伤口。
缝好后闻了闻方才大夫开的止血药,皱了皱眉后将药扔在一边,提了笔重新拟了张方子递给蒙柯,蒙柯会意,接过后立刻出门抓药。
“别担心,多流了点血而已。”从进门到现在,这是书生说的第一句话。
“费心了。”许重华松了口气,充满感激地道。
书生看着他,又朝老夫人点点头便离去了。没有繁辱礼节,没有一点情绪,仿佛微风撩过,不卷一丝尘埃。
一群人一夜未眠,直到第二日午时,夏侯瑾才有了反应,她不知梦到了什么,满头都是汗,一遍遍叫着重华。
“阿瑾,我在。”
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重华跪坐在脚踏上,见我醒了他俯身摸了摸我的脸:“没事了。”
我巡视了屋子一周,目光落在老夫人身上,她亦然看着我,两两相对并无多言,重华回过头,顺着我的目光看向老夫人:“老夫人也守了一夜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老夫人走后,重华对我道:“人老了难免糊涂,你也别置气,对身体不好。”
我眼里湿润,拉住他的手指:“是我不好,不分大局是非,自己钻了牛角尖。”
重华摇摇头,摸着我的脸,疼惜地道:“怪我,明知你心中别扭,还一意孤行。委屈你了。”
“不,重华。我知道你都是为了保护我,从小到大,你一直都在保护我,是我太过娇纵,小心眼,耍小性子。我不该让你为难的……”
“阿瑾……”他的语气满满心疼。
第一次在他面前,我亲手擦去自己的眼泪,对他道:“借着这次我受伤,把我小产的消息传出去吧。”
重华想要拒绝,他一直都知道我心里在膈应什么,也不想我再难过,可我也明白,事情的发展不容许我自私。萧歌山想要以我威胁重华,我绝不能成为重华的累赘,我要让重华再无后顾之忧。
耐不住我坚持,重华终于点头答应。
最过于内疚的,莫过于老夫人,她不知道我是假怀孕,一心以为我小产是因为那天她激怒我才导致的。但我没有跟她解释,重华也没有。
半个月来,萧歌山亲自看望过我两次,第一次来的时候,虚情假意地要我节哀,保重身体。
第二次来,正赶上重华出城演练,萧歌山不分礼数地坐在我床边,一旁的丫鬟们不知所措地左顾右盼。
“夏侯夫人是否记得,宗亲王娶端平郡主时,你与本君园中偶遇,本君对你说的话?”
我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那句:“等本太子登基,第一个收拾的就是许重华。”
我心中一惊,突想起重华今日出城,萧歌山偏偏这时候来访,是巧合吗?
见我紧张,萧歌山忽而一笑:“你以为,本君会在这时候动手吗?”说着他站起身理了理衣袍,悠闲地道:“许重华自你小产便辞去了早朝,只领了些小差事,自然不知道朝中每日所议之事要闻,本君特来亲自告知,谁成想他却不在,便只能劳夏侯夫人代为转告了。”
有什么事需要他堂堂一国之君来告知?还一定要许重华知道?
“大齐皇帝死了,七窍流血,暴毙而亡。听说是金丹服用过量,你说,好好的一个人,非要追求什么长生不老,世上哪有不死的人?如此贪心,也难怪给了别人可乘之机。”
我皱着眉,听不出他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可乘之机?他是说齐国皇帝是被人害死的?还有这事为什么一定要让重华知道呢?这跟重华有什么关系?
“看来你是真不知道。”
我回过神来,对上萧歌山深沉的眼睛,他的脸离我只有一尺距离,我吓了一跳,连忙避开,他嘴角勾起,甩了甩宽大的袖子:“罢了,本君这是对牛弹琴了,看来许重华也不是那么重视你嘛。不过也好。”
不过也好?什么意思?他肯定还有下半句,可他却没说出来,而是头也不回的离去,留我一脸迷茫。
还是说,重华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