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梦花事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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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137(自古多情空余恨 此情绵绵无绝期)

偏殿内,梁静伏在桌前写着什么,写了一半,又觉不妥,便烦躁的揉成团扔在一旁。

小涵进来时,案桌下已散落了不少纸团子。

她的脸已经包扎过了,一块手掌心大小的棉片被白布条固定在左脸,显得格外诡异突兀。

梁静将重新书写好的信装进信封,一抬头看见小涵在不远处静静注视着自己,不免下了一跳。

小涵慢悠悠走近,问道:“县主写好家书了吗?”

梁静如今总归来说是有点怕小涵的,经历了昨夜的事,她已经被吓得三魂丢了七魄,而反观同样性命攸关的小涵,却冷静淡定的出奇。

梁静将家书放在一旁,转移话题道:“太医不是说让你静养吗?”

小涵无声一笑,顾自拿起信封,看着梁静紧张的眼神,反问:“县主是在关心我?还是说只是想寻个由头让我离开?”

梁静张了张口,哑口无言。

小涵拆开信封,查看了信里的内容后问道:“县主当真要这样写?”

对于小涵如今明目张胆的查阅信件,梁静是极为不喜的,她语气不善的反问:“有何不妥?”

小涵挑了挑眉道:“你说皇后要杀你,要梁学士想办法救你出去。若梁学士信以为真,拿着这封信找皇上要人,然后看见你好端端的活着。你说,皇上会不会治你一个诬陷皇后之罪?”

梁静看着先前做小伏低的奴婢如今居然敢训斥自己,顿时火大,刚想反驳,小涵又道:“律法有言,诬陷高官国戚,可是杀头大罪。那诬陷皇后,怕是得株连三族吧?”

梁静一听,吓得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转而换了副乖巧的语气,解释道:“先前因着我的婚事,我祖父失了颜面,自我嫁入相府,尽管受了委屈,满都城的人都知道了我的委屈,都在为我鸣不平,我祖父也从未派人来看过我。倒是我叔母还补贴过几次,不过她无官无职的,为人粗鄙又没见过什么世面,别到时候吓得没了分寸,到处宣扬,反倒坏事。我若不是性命攸关,只怕我那狠心的祖父,是万不会出面的。”

小涵提醒道:“你是嫁出去的女儿了,若要出宫,也是回相府,哪有回娘家的道理?况且多年前,梁学士可是鼓动过再立四后的,你认为,他来求情,皇后又会给他几分面子?”

梁静眉头紧锁,她从不知晓梁家与皇后结了这么多梁子,这下更是后怕的手足无措:“这……这可怎么办?出不了宫,我就得死在这了!”

小涵最欣赏的,就是如今梁静这卑微无助的样子,她淡定的道:“与其大动干戈的撕破窗户纸,不如你做小伏低的给罗掌司告个饶,认个错,求她替你向皇后求情,接你回相府。”

“你让我去求那个贱人?!”梁静腾的一下站起来,叫道:“我有什么错?又凭什么向她告饶?明明就是他李光彦不识好歹拒了婚,又欺辱于我,才逼得我不得不夹着尾巴嫁进相府!我是圣上亲封的安萍县主!我祖父是两朝肱骨,官居大学士!她罗艺涵一个商贾出生的孤女,配和我享平妻之位吗!她就是个洗脚婢!一日为奴,终身下贱!你要我去和如此下贱之人求情?我死都不会去!”

小涵不屑的将信件撕毁,冷淡地道:“反正如今皇后也没有察觉,不如就这么耗着,说不定什么时候皇后大发善心,就放过你了呢?”

梁静皱着眉,犹疑地问:“她真的会放过我吗?”

小涵叹口气,望着房顶道:“谁知道呢?不过,你以为我为什么会从主殿拿来安神香?还不是皇后见你久久不毒发,才让我取来给你夜夜熏染的。”

梁静越听越气:“她真是好阴毒的心思!我也算是尽心尽责的服侍她一场,而她却半点都容不下我!不知她有何脸面日日对着佛祖,是怕佛祖看不穿她的蛇蝎心肠,报应来得太慢吗?”

小涵看向梁静,继续讥讽道:“你既然如此心高气傲,不畏强权,那就继续装傻充愣和她耗着吧。但是皇后这人素来没多大耐心,一计不成,她定会重来一计,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我谁又能猜到,她下次又会有什么阴谋?”

梁静心中动摇了,她是真的怕死。说句实话,谁会不怕死呢?尤其是直面危险时,那种险处求生的欲望,远远超出了坐以待毙的勇气。

最终,梁静迟疑地问:“罗艺涵,会愿意帮我吗?”

小涵会心一笑,安抚梁静道:“罗掌司心里自然是一万个不愿意,可你总归是李相平妻,她若长时间不请你回去,那她成什么人了?她总归要顾及李相的脸面的。”

李相府中,罗艺涵坐在软塌上,一手轻抚着圆润的大肚,一手拿着梁静送来的家书,信上所说梁静日日陪皇后礼佛抄写经书,修身养性。又听皇后论道点醒,方知自己先前错的有多离谱。

以前,她总认为自己现在的一切苦厄和不如意都是因为李光彦玷污了她,让她不光不彩的嫁入相府,她才对李光彦和罗艺涵充满了敌意和厌恶,所以不停的闹腾耍脾气。如今她想通了,她和李光彦也算是有份而无缘,她名声尽毁,李光彦何尝不是声名狼藉?罗艺涵身为原配,面对如此境地脸上又何曾光彩?

时态如此,世态如此,人心如此,受苦受难的人不止她一个。既然李光彦和罗艺涵都愿意接受她,且以平妻之位相尊,以礼相待。她更不该将一切罪责都压在他们夫妇头上。皇后常教导她,要不以得为喜,不以失为忧,顺其自然,随遇而安。

先前她不懂,如今倒是明白了,往事已成局,故去不可追,水随风自流,平淡了然无。

要想无仇无怨无悲无忧,首先要学会放下,唯有放下,方得自在。

是以,她请求罗艺涵原谅她先前所做之恶行,所出之恶言,并承诺以后一定会和李光彦与罗艺涵一条心,一起把这个小家维护好,把心中大爱释放出来。

又说,如今罗艺涵身怀六甲,独守相府,难免寂寞孤独,家中琐事伤精费神,恐罗艺涵忙碌受罪,不利养胎,是以希望罗艺涵向皇后进言,让她能回府照顾罗艺涵,帮忙料理府中杂事。

罗艺涵细细看完了信上之言,心中恻隐,她喃喃自问:“她……真是这么想的吗?”

一旁的侍女凑过来看了后道:“安萍县主素来不是好相与的性子,您忘了她先前是怎么对您的吗?可千万不能接她回来,最好是一辈子都让她留在宫里。”

罗艺涵叹了口气道:“她自来也不是个会服软的人,如今她有意悔改,我又怎能将她拒之门外呢?总归都是一家人,和和气气的才好。”

侍女鄙夷地道:“她怕是在宫里过得不如意了,才会说这些话来讨好您。”

罗艺涵正色告诫道:“休要说这些妄言。皇后为人坦荡,岂会随意拿捏他人?她若真的是在宫里受了委屈,为何不找梁学士替她撑腰,反而写这么一封书信给我?”

侍女也想不通了,不过想起之前梁静的种种作为,她实在是不乐意梁静回来,即使梁静她什么也不做,自己看她也是生厌。

侍女道:“不若等您产后再将县主接回来?如今正是关键时刻,相爷不在府中,一切还是小心为上。”

提起李光彦,罗艺涵忙问道:“近日可有相爷书信?亦或是回复的消息?”

侍女道:“先前倒是说相爷已退回宣化了,之后便没了进展。”

罗艺涵叹气道:“收回岭南和松野,谈何容易?圣上是铁了心要让相爷去做这个恶人,只望他一切顺利,平平安安的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