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冲冠泼墨,戏初开
冰冷的东宫一片死寂。走廊上挂着的灯笼被风吹的左右摇摆,灯火也跟着摇曳。
一声刺耳的碎物声。宫女急急地跑到卧房门口,“太子妃殿下,可是有事要用到奴婢?”
“没事——都别进来——”拓跋绽冲外面喊。小床上的笙竺被吓得哭了起来,拓跋绽无奈,抱起她出去塞给了门口的宫女。“把她带到奶娘哪儿。”
“殿下……”
“还不快去?”拓跋绽厉声道,吓得宫女们急忙跑开。
她关上门,又跑回了房中。卧房内只点了一盏灯,昏暗无比。她散开的凌乱长发随意拿簪子绾了上去,打开衣柜的门,从一排排华服中翻找出了一件还算便利的骑装。她拿起转身时,忽然又想到了方才在书房看到的那张密令。祁祯睿的字她绝不会认错。
「子时至,灭景平」
这几个字看得她浑身一颤,简直毛骨悚然。她不明白祁祯睿为何非要手足相杀。
换上衣服后,她披上一件宽大的披风,戴上帽子遮住了脸,悄悄打开门避开守卫溜了出去。
此时的街道空无一人,邵韵宅与祁祯樾在马上僵持着。谁也不愿先说清楚。
“妈的……有完没完老娘真是累了,就在这儿大眼瞪小眼以为是啥快乐大本营的嘉宾游戏呢。你他妈爱说不说,不说我自己也能查清楚——”她说这甩开祁祯樾的手,祁祯樾改为捏住她的下巴质问:“你说清楚,你是怎么知道的?是谁告诉你的?”
邵韵宅打掉他的手,“你他妈的给我弄清楚情况,这会儿是你求我给你讲清楚……不跟你废话了。这是我误打误撞发现的。仁和宫后院地牢里的那具已经干掉的尸体,就是母妃吧?”她回忆起当时看到那具尸体时的恐惧,她当时就想到了芸妃,可没有证据她也不敢轻易妄言。但看祁祯樾如此偏激的反应,恰好在此当头佐证了她的猜测。“王爷,我让珂姐去先去的章子书院查海大人的事。只是我没想到海大人竟然在我们那次南下后就死了;而后珂姐无意间知道了一个龙缠宝剑的图腾。那个图腾是他们寒血帮的图腾,我想起好像在仁和宫见过,误打误撞触动了机关,发现了地牢。而后珂姐把那个离将军带回来,我才想起来,你给我的落云剑上,是有这个图腾。而铸造落云剑的就是这位离将军。”
祁祯樾浑身泛着寒意。“然后?”邵韵宅大着胆子接着道:“然后我看到了不少母妃生前的画像。其中一张,我清楚地看到母妃身上竟然有那个龙缠宝剑的纹身。而离将军身上也恰好有这个纹身。他们跟珂姐和平隐之前所在的寒血帮有什么关系我不知道,或许寒血帮是他们创立的?我只知道,母妃死在地牢中八成和太后也有联系,毕竟是她下令将仁和宫变成了禁地,怕的就是有人像我一样误打误撞发现芸妃。如今想想,你南下的目的并不纯。桓清当时派人要杀你,我哥突然出现在章子书院,你抛下我自己去了青楼,这些看似突兀却可能都有联系。”何况这里面还牵扯着庆阳和祁祯灏。
“你为何突然要去查这些事?”祁祯樾死死盯着她问。
邵韵宅才不会说和祁祯灏关系还有从庆阳那里起的疑心,“我不能再做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人了,任人宰割的滋味,一次就够了。”祁祯樾的声音也是瘆人的寒意,“你知道这么多,就不怕我杀了你?”他的眼神,不像是试探更不是说笑。
“哈哈哈哈哈——”邵韵宅敷衍地大笑几声,“你还真是没词了,你若想杀了我这会儿就赶快动手。”她丝毫不怕。祁祯樾的手缓缓地握住她的脖子,出奇地,他的手掌竟是一片温热。
邵韵宅淡淡地看着他,一副胸有成竹之态。
手掌慢慢地收紧,感觉到她的呼吸微微困难。
“不怕?”他问。“毕竟我在你眼里可是狠心薄情的人。”
邵韵宅根本不挣扎:“是啊……你是个心狠薄情的人,但我就是断定你不会杀我,才不跟你说那么多废话。”她感觉到手松开了。
“为何这么说?”祁祯樾问。转过身不去看他,邵韵宅小声道:“你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说好的护我周全,你肯定会做到……”刻意的回避了心里的话。“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她又补了一句。
身后没有了声音。她感觉到祁祯樾微微发凉的唇贴到了自己后颈,在她的后颈似有似无的轻吻。邵韵宅不适地动了动,“你的嘴唇,怎么总是没什么温度……”
“故而我喜欢你的唇……”祁祯樾的唇贴着她的皮肤,声音低沉,让心头痒痒的。
马蹄掀起一阵烟尘,两人往景平王府回。
刚回到王府,刚下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两人回头,一匹宫中的御用白马停在了两人面前,骑马的人去下帽子,邵韵宅眯起眼略吃惊,“我他妈眼花了?拓跋绽?”
祁祯樾不动声色地把邵韵宅拉到身后,微微抬臂挡在她身前。“太子妃殿下,这么晚了,可有事?”邵韵宅在他后面白了一眼,问的净是什么废话。
拓跋绽着急地道:“你们快走吧……太子要杀了你们,你们快跑吧……”
“你说太子?”祁祯樾皱眉。
拓跋绽点点头,从马上下来,“千真万确,我亲眼看到他桌子上的密信,今夜子时要血洗你们景平王府,你们快走吧……”
看她的样子不像是说谎,可邵韵宅还是仰头道:“我凭什么相信你啊?你不是也讨厌我么?妈的你阴了老娘难么多次,我他妈来没来得及跟你算账,我凭什么信你啊?”
拓跋绽着急上前,祁祯樾抬手挡着邵韵宅,带着她往后退了一步。
“我是不喜欢你,都是因我嫉妒你在太子心中的位置;可你是无辜的,七王爷,你们的家人孩子都是无辜的。他不能为了权利地位就作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拓跋绽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你们快走吧,求你们了,子时快到了……”
祁祯樾抬起另一只手拍拍她的肩,“你别着急……你为何不想想,若是密信为何会只放在桌子上,还正好让你看见?而且,你出宫这么久了竟然没人发觉?”他这么一说,拓跋绽怔住,她太过震惊以至于没怎么思考就跑来了,太多地方没细想。
邵韵宅听祈祯樾这么说,抓住他的手臂问道:“照你这么说,他不会是故意让太子妃看到,断定太子妃会跑来通风报信啥的,这样就能知道你在哪里,更容易杀了你?”
拓跋绽彻底愣住,“我,我怎么就没想到……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岂不是更陷你们于不义——”
“哎——小心——”
正说着一道暗箭飞出,祁祯樾一把拉过拓跋绽护住她的头,下意识地用手挡了一下飞箭。
“小祖宗——小祖宗——”他着急转头发觉邵韵宅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邵韵宅傻愣地指了指他的手。他的小臂被箭射穿了。
“啊啊啊——”拓跋就尖叫,邵韵宅上去捂住她的嘴,“妈的你可别给我当猪队友啊——先进去——”三人连忙往进了王府,在进去的瞬间又有几只飞箭射到了大门上。
在一瞬间,几十个黑衣行者从王府的四面八方侵入了进去。
皇宫的泉寅宫,祈祯睿跪在堂下,看着皇上在摆弄棋盘。
“父王,不知又叫儿臣前来是何事?”他垂着头问。
皇上低头摆弄棋盘,问道:“你之前出宫去哪里了?”
祁祯睿道:“儿臣只不过出去吃了一杯花酒,不足父王挂齿。”他随口扯谎,皇上的手上一滞,“哦,看来这宫里养的家花到底不如外面的野花香啊。”
“父王……”
“嘘——”皇上眯起眼睛,“戏还未上演呢,桓清再等等。”
祁祯睿不解,“父王的意思是?”
正说着,门外一声“婉贵妃驾到——”的通报让他一怔。
许非寒快步进来,她双眼通红,急急地跪下欲语泪先流,“皇上,你可要为臣妾做主啊——臣妾的缝生没了——”她凄厉地哭道:“皇上必要严惩薇贵人,她今日不知安的什么心来给臣妾送燕窝,故意在卧房中踢倒了一花盆,结果……缝生那孩子一向体弱,被吓得没上来气,竟然——被吓死了……”她哭得肝肠寸断,心都被揉碎了,这个孩子是她真心喜欢的,并一直好好待的,竟然就这么没了。
这话连祁祯睿都震惊得瞪圆了双眼,皇上竟还在淡定地摆弄棋盘。
“这么帮你做主?这又不是朕的孩子。”皇上语出,许非寒和祁祯睿都惊了。
祁祯睿只能强行笑道:“父王真会说笑,这怎么会不是父王的孩子呢?不是父王的孩子还能是谁的——”
“桓清。你手底下的暗卫全派出去了?”皇上答非所问。
祁祯睿愣了一下,而后点头。“回父王,父王派给儿臣的五十五名暗卫全被儿臣派往了景平王府。”
许非寒转头惊愕地瞪着他。
皇上把棋子摆好,接着问:“那你说,今晚能否顺利取下你七哥的首级?”
一声闷响,许非寒吓得跪趴在地上发抖。
祁祯睿咽了口津液,道:“应该——无碍。”
皇上看着棋盘,摸着泛白的胡子,“嗯……朕不知为何总是破不了这棋局……”
“皇上——”许非寒凄厉高喊:“你杀了臣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