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当农业院校的大学生姚晓雨在谈论酸枣重要作用的时候,她那位地地道道的农民父亲姚满财也已经在关注这个问题。
农历8月,时节已是中秋,晋南农村的田野早呈现出一派丰收的景象。要是搁在前两年,这会姚暹渠边的轧花厂肯定是机器轰鸣,人忙车乱了,姚满财也不知会在哪里张结不停呢,那段日子他常常是每天能按时吃上一顿饭就不错了,不过他也不饿,因为有心劲。
但此时的姚满财,却是闲得有些慌。刚才自己胡乱做了点饭,却没有胃口,吃了几口便撂下碗筷,也无心收拾,拉上了厂大门,“吧嗒吧嗒”着旱烟袋,有一步没一步地迈上了姚暹渠。
秋空万里,天高气爽,视野辽阔,能见度极好。放眼渠南渠北,田地里不乏匆匆忙忙、紧紧张张的农民,但他们忙着收获的是秦冠、红星苹果,更多的是玉米或者油葵。玉米和油葵都可以在小麦收割以后回茬种,除去间苗和浇灌,再不需要其他管理,省事多了,如今玉米收购价也一路看好,今年的新玉米听说已经涨到8毛钱了,玉米产量也可以,一亩地算下来净收入比棉花强多了。老百姓种油葵主要用来榨油,姚满财的榨油设备倒是也能榨油葵,但是还是不如别人新出的全自动螺旋榨油机好用,所以来他这里榨油葵的农户三三两两、时有时无。棉花就更不用说了,棉田的数量年年减少不说, 85年起国家取消棉花统购制度,去年1月8日再次调整棉花收购政策,使收购棉花方式的灵活性大大增强,许多和供销社有关系的“能”人,自己筹集资金,驾着车辆走村穿巷,直接上门收购籽棉,家有棉花的农民省力又省事,他们再也不用去供销社的采购站低声下气地说好话央人了,在自家门口底气足也可以搞价还价了,收购的人明知“上门的生意难做”还乐此不疲,也肯定是有利可图的。双方都各得其利,唯独苦了姚满财。
姚满财蹲在一块石头上,又点着一锅烟,这一阵子生意淡了,纸烟也舍不得抽了,可不是嘛,人家门房老张头都觉得清冷,请假回家忙自己的地里活了,剩下他来看守大门了。姚满财那几亩地这几年总是全部种小麦,这不才秋分,还没到播种时候,种得过早了气温高容易出现旺长,到时候越冬还是个问题。所以姚满财先把这事搁着,计划过了八月十五再说。
他现在满脑子是在想如何把这两个厂盘活。李旭林现在是彻底不管这两个厂子了,让他自负盈亏。好的是目前厂子并没有什么债务,场地是李旭林家的责任田,不会有人来讨要租金,但这么一大堆机器设备闲着,一大片厂房空着,姚满财还是觉得心疼。
装了一锅烟丝,姚满财也没舍得按瓷实,两三口下去就全变成了灰,他咳了两声,把吸进肚里的烟全部喷了出去,决定不抽了,便把烟锅在石头上磕净,抬眼望向远处,面前的烟雾还没有散尽,胡乱缭绕着宛如他乱糟糟的头绪。
远处传来自行车的响动,一个中年人从东边树丛间的小路上窜了出来。他把自行车停靠在树跟前,解下系在手把上的草帽扣在头上,然后从后座上拿出两样东西,一个是根两三米长的竹竿,拇指粗细,另一个也是根竹竿,明显粗了些,像小孩子的胳膊一般,前端固定了个用铁丝撑开口子的少半截编织袋。那人把袖口裤腿都扎紧,又戴了双帆布手套,拎着两根竹竿顺着渠坡一步步往酸枣丛中走。姚满财眼不转地盯着他,看他到底想干啥。
那人下到一处枝头酸枣稠密的地方,停住脚,先把有编织袋的竹竿伸到较远的人不便过去的枣枝下,袋口朝上,然后用另一支细竹竿开始不停地敲打枝头的酸枣,通红的、半红的、没红的,大大小小的酸枣随着碎叶都一起跌落进编织袋里。打完一处的酸枣,那人小心地移动粗竹竿,把编织袋换到另一处果实繁多的地方继续敲打。等到竹竿头的编织袋酸枣差不多多了,那人就收回来,倒进随身带的一个稍大的编织袋里,如此反复。
姚暹渠面南的坡上,年年都可以见到摘酸枣的人,男女老少,并不稀奇,但是像今天的这个人却是少见了。撇去偶尔解解嘴馋的小孩子不说,就是抽些闲工夫摘些酸枣卖点零花钱的人也不是这样的摘法,这一顿竹鞭打下去,好的坏的、饱满的瘦干的连同杂枝碎叶都混在一起,挑干拣净也是件麻烦事,何况这几年田间的瓜果也多了,就连小孩子也不怎么多过来摘酸枣了,枣刺扎人不说,还有碰上土蜂的可能。
但看这个人的阵势,显然是一个专门摘采酸枣的人。厚实耐扎的长袖衣裤,大草帽,帆布手套,装备齐全,如此煞费心思,却不分青红皂白地乱打一气,好赖全收。这种做法姚满财就不太明白了。
趁那人打完了周边的酸枣,夹着工具提着编织袋爬上渠顶重新找地方的当儿,姚满财起身走了过去。
“呵呵,摘酸枣呢?”
“是呀!”那人见有人搭话,便趁机停下来歇一歇,“瞎逑胡跑呢,前几天在东头城跟前(姚暹渠在运城城区穿城而过)那片转悠,那块没有这块酸枣多。”
“像你这样拿竹竿随意打,枝枝叶叶都搅混在一起,回去挑拣不嫌麻烦?”
那人笑了,“这不用咱操心,拿过去就直接卖给加工厂了,人家有办法,用机器挑拣,三下五除二就弄干净了。”
“哦,还有专门加工酸枣的工厂?”姚满财登时兴奋起来,他在衣袋里摸索了半天,终于掏出了那盒还剩8根半纸烟的万宝路,这还是半年前李旭林从广州回来到厂里转时新打开的,当时抽了两三根便随手丢在了门房里,几个月来,见亲家王秉禄时各抽了一根,去镇政府办事散给人了五根……,前几天在村里大队门口碰上了杨康来,又各抽上了一根(当着别人的面自己不抽也不好看),幸好杨康来有急事,没谝上几句拔脚就走了,他便赶紧把抽了一半的烟掐灭,小心地装回了烟盒。
今天这可是个重要信息,姚满财便把烟盒又拿了出来,虽然时间很长了,但他平时放在上衣口袋里,细心保存,烟盒外壳仍然平整光滑、熠熠闪光。他快速地拈了一根出来,递给摘酸枣的人,“抽支烟,谝谝。你说的加工厂在哪里?就是专门加工酸枣的?”
看见姚满财掏出的烟盒,那人明显楞了一下,仔细看了看姚满财。姚满财这几年虽然忙里忙外,操心不少,但毕竟不咋干农活,再加上多多少少念过几年书,又在生产队里干过会计,不能说是“腹有诗书气自华”吧,但多少还是和整天在田地里干活的农民有些区别。那人脱下手套,接过香烟,又细细端详了半天,用手指捻了捻,放在鼻子下猛地吸了一下,才“嘿嘿”地笑了一下,说:“我这也是给别人收的。那个加工厂在山南,芮城那边,是不是专门加工酸枣我就不知道了。你要是感兴趣可以过去看看,从解州翻过山,应该是在陌南和平陆洪池交界的地方。”
和那人聊了半天,人家又找地方继续打酸枣了,姚满财回到了厂里,绕着各个车间慢慢地又走了几圈,到天黑的时候,他终于下了决心,亲自去中条山南边的芮城实地了解一下情况。
第二天,姚满财把自己那辆骑了多年的自行车骑回家,换上了云云结婚时才买的新自行车,又专门到龙居镇上让修理铺的人整修了一番,前后闸皮全部换成新的。离开龙居回厂里的时候,又到打饼子的铺子里买了4个烧饼装在自己的黑皮革包包里,那里面已经有4、5个苹果了。回到厂里,姚满财胡乱吃了些东西早早就休息了。
天还没咋亮,姚满财就醒来了。他烧了半锅热水,先给水壶里灌满,拧紧盖子,装进皮革包包里,然后用剩下的热水做了两碗面汤煮馍,就着昨晚的咸菜,美美地吃了个饱。收拾好东西,东方才透出一点亮光,姚满财推出自行车,鼓囊囊的包包挂在前把上,又把大黑狗的铁链解开,最后锁上厂大门。
出发。
到达解州的时候6点左右,路过部队营房,还能听见里面传来整齐有力的战士操练声,虽然正是上坡路,但姚满财仍然被这声音所激励,他觉得两腿生风,踩着脚踏,带动自行车“呼呼呼”地往上窜。
解州到芮城陌南镇的直线距离也就是二十来里,但是中间一座中条山阻隔,使两地往来很不便利。两地之间有一条盘山公路,据说还是四十年代日寇征用当地民工所修,运输过军用物资,建国后也曾整修过,但仍然是曲折蜿蜒,尤其是山北解州这边,坡度大不说,有好几处还是180度的硬弯,完完全全的“S”型。姚满财骑车上到解州磷肥厂处已是气喘吁吁,两腿发软,上山的路他只能一直推着走,偶尔还有载重的大车从身旁“哼哧哼哧”地晃过,带来沙土飞扬
8点多的时候才终于爬到了山中腹地,路况平坦了好多,姚满财找了处凹地停下来喘喘气。上山路就是费劲,早上的两碗面汤煮馍早变成屁给放光了,姚满财取下皮革包包打开,吃了两个苹果、一个烧饼,水壶里的水还有热度,他一口气喝了少半壶,顿时觉得全身上下新生出不少劲儿来,于是整好东西,跨上自行车,继续前行。
下山的路相对平坦了好多,也没有那么多硬弯,但姚满财仍然不敢大意,双手紧捏着前后闸,两只鞋底轻擦着地面,以防有突然情况。即便如此,速度还是快了好多,10点钟光景到了芮城县陌南镇。
陌南镇算是个大乡镇,自古以来就是平(陆)芮(城)解(州)灵(宝)的交通枢纽、水旱码头,与平陆县的洪池乡相隔一条深沟大壑,据说这就是历史典故“虞芮让畔”的发生地。这里土肥物富,地平垄直,尤其是到了春季,野花烂漫,蝶飞雀舞,村村庄庄全在绿树掩映之中,自然也是便于野酸枣漫散生长的广袤塬地。
姚满财连问了几个路人,终于弄清了加工厂所在地,是在一个村子后面的大场子里。临近厂子,姚满财正思索着该如何开口问询,门口的一只大黄狗朝着他“汪汪”地叫了起来,不过狗被一条链子拴着,姚满财并不害怕,径直走了过去。
一个老头从门房的窗户上探了一下头,骂道:“该死呀,吃饱饱的,还咬什么咬?”大黄狗摇着尾巴,蜷缩回去了。姚满财进了厂子,撑好自行车,掀开门房的帘子,问:“师傅,打扰一下,问个事……”
“没空没空,不看正忙着,一大顿单单还等着我往一块加呢。”老头头也不抬,伸着一根粗短的手指头正在一个电子计算器上一下一下地戳着,“这啥破玩意,还叫什么计算机?难用死了!”正嘟囔着,趴在桌子边的小男孩喊道,“爷爷,你又一下就按了两个数字。”
姚满财咳了一下,说:“老哥,这个电子东西咱们这年龄用不来,还不如用你旁边那个算盘。”
“你说的倒轻巧,算盘多少个珠子我都不知道呢,哪还能会用?要不是我这鬼儿子催得这么急,我才不揽他这活呢!”老头气呼呼地嘟囔着,一把抓过算盘横到姚满财面前,“看来你是会用这家伙?”
姚满财笑了一下,说:“这好说,我反正也没急事,我来帮你汇总。”
老头有些惊讶,但上下打量了姚满财一番后,觉得还是要比自己多些知识分子的模样,便站起来让开位子,嘿嘿笑着说,“那真是太…麻烦你了。狗蛋,去给这个…爷爷拿几个苹果过来。”
“不用不用,这么简单的事。”姚满财翻了一下那堆乱七八糟的纸片,上面都是用圆珠笔潦草地写着XX斤,边上有的写着4毛钱,有的写着5毛钱。小男孩说,“我爸说把每张纸片上的价钱都要算出来,还要总共算出多少斤、多少钱。”
姚满财说:“我知道了。”坐到桌子前,挺直腰板,抓起算盘,“哗哗”两下,整齐了算珠,左手操盘,右手拿过圆珠笔放在那堆单据边,手指飞舞,算珠叮当,每算出一张右手便提笔在上面一标记,放到一边。两手互动,配合密切,3、4分钟时间,告罄。姚满财又复算了一遍,核对无误,旋即汇总,总共下来也就是7、8分钟。
爷孙俩都瞪大了眼睛直发愣。
姚满财把那些票据收拾整齐,用算盘边沿压住,说:“一共是136张票,4毛钱的65张,5毛钱的71张,总共是2524.75块钱,5318斤。你们看对不对?”
“对着哩!对着哩!!”老头一张嘴乐得合不拢,半晌,向外探了一下头,压低了声音说,“你是国家干部吧?算盘打得这么精!”
“国家干部?”姚满财摇摇头,苦笑了一下,心中掠过一丝悲凉。年轻的时候,成为国家干部曾是他的梦寐以求,可是现在他已经不再幻想了,但是珠算却一直是他的骄傲。十几年前,龙居镇还叫西张耿公社(1955年12月27日,***在《中国农村的社会主义高潮》一书中,曾对西张耿农民技术夜校作出高度评价,1977年龙居公社改名西张耿公社,1980年又恢复龙居公社名称)的时候,曾经组织各村的财务人员进行过业务比武,他的珠算稳稳地拿了第一。上学时候,他的数学从来就挺可以的,李茂林好多次还考不过他呢。
哎,好汉不提当年勇,那都是些陈旧往事了,现在这社会,科技发展飞速,电子计算器的出现,让算盘已逐渐失去了用武之地,让精于算盘的人也逐渐失去了用武之地!
姚满财坐下来,他觉得还是不要让对方知道他来这厂子的目的为好,便故意问道:“老哥,你这么大一个厂子是经营啥唻?这么多单子,看来业务量也挺大的。”
“哦!”大难题解决了,老头心情也好了,专门递过来一个苹果,姚满财也正是口渴,包里的苹果不多,刚才有些渴都没舍得吃,现在也就不客气接了过来。老头也“咔嚓”地啃了一口苹果,接着说,“我大儿子在这厂子里加工酸枣,单子都是平时别人送过来酸枣记的帐。我呢,老啦没用,就在这里给人家照护着大门。这两天他有事,叮咛我把这几天收酸枣的帐整理一下。”
“是吗?酸枣都能卖4、5毛钱?”这回姚满财是真吃惊了,刚才他还以为是其他材料的账呢。在他印象中,又大又红的酸枣在集会上也不过1、2毛钱一大洋瓷碗,那肯定都有1、2斤呢。看来这加工酸枣真的不少挣钱。
“这是枝枝叶叶混搅在一块的价钱,要是挑拣干净的,价钱更好。”老头嘴皮一扬,露出一颗大黄牙。
“好家伙!”姚满财叹了一声,“这主要是把酸枣加工成啥?花这么大的本钱。”
“酸枣仁呀!”老头瞥了姚满财一眼,似乎觉得他没有刚才那么神圣了,“你不知道酸枣仁吗?好中药哪!”
“酸枣仁做中药我知道,可是制作过程难道不麻烦,咱们村里就能加工得了?”
“哈哈”老头乐了,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优势。挺起了腰板,老头咳了一下,说,“加工酸枣仁其实也没有多难。这个我很清楚,主要就是分三步:第一步,把酸枣晒到半干,放到咱们水瓮里泡上4、5天,把酸枣肉泡稀泡松,然后把酸枣肉去掉,取出枣核。第二步,把枣核晒干放到电磨上去磨,磨完后用筛子把仁和碎皮筛出来,然后再放入水瓮里用水淘,酸枣仁轻,就会漂浮在水面;碎皮较重,就沉下去了,然后用笊篱把酸枣仁捞出来。最后把酸枣仁晾到外面,晒干晒透就行了。当然,要像那些枝枝叶叶混杂的,还要用扇车先把枝叶吹干净才行。”
“哦!”姚满财点着头,“这加工一斤酸枣仁大概需要多少斤酸枣呀?”他一步步地了解着自己想要的东西。
“一般是5、6斤酸枣出一斤核,然后5到7斤酸枣核能出一斤酸枣仁,这要看酸枣的好赖。我干这也有年头了,只是咱们是小打小闹,规模不大,设备也不行。人家大地方加工机器都好几种呢,脱皮机、去核机、筛选机什么的,家伙齐全了,省劲、速度快,产出也高,还是划得来。酸枣仁不愁没人收,价钱美得很呢。说到底,咱们还是没有钱投资,要不早就发了。”
回到自己厂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8点多钟,天早黑透了。好多年没有骑过这么长距离的路,又是山路,姚满财明显感到体力的不支,剩下一个烧饼凉了,也干硬了,他把它扔到一边,把最后一个苹果吃了,又把水壶里残余的凉开水灌进肚子里,靠着床板上的被垛躺下来,两条腿又涨又痛,他就那样吊着,懒得动。
但他的内心却是异常得兴奋,熊熊燃烧的火苗在他的体内四处穿梭着,他能感觉出自己的脸都在发烫。该到了他拿定主意的时候了,虽然没有人撺掇他,更没有人帮助他。
但姚满财还是下定了决心:换设备,办酸枣仁加工厂,全套流程都用机械。要办就办个像模像样的,这个社会,谁的技术先进,谁就能抢占市场先机。
第二天,姚满财又早早地醒来了,虽然两腿酸疼,他还是强挣扎着起了床。昨天一天没咋好好吃饭却并觉不得咋饿,但姚满财还是做了面汤煮馍,就着咸菜吃了一碗,因为今天还要继续跑路,没有体力那绝对是不行的。
吃罢饭,他找来白报纸,用毛笔写了几张出售轧花设备的广告,准备一会在龙居、金井等几个大村子及交通要道上张贴一下,趁这些机器还没完全过时赶紧想法出售了换些钱(他以前也和李旭林商量过好几次了,李旭林也同意他卖),但这设备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脱了手的,远水难解近渴,马上买设备的资金还得去找亲家王秉禄。
从其他地方过来到了金井村的时候,姚满财计划先找王秉禄商量一下贷款的事然后再贴广告,因为再有一个多钟头就到吃午饭的点了。现在结成亲家了,又是到了金井,说怎么王秉禄也不会让他管饭的,但是姚满财也不想吃王秉禄的饭,王秉禄的午饭,烟酒不可少,陪客不可少,一顿饭没有两三个小时是结束不了的,姚满财不想在这上面耗费精力和时间,他也没有这么多精力和时间,他只想速战速决,尽快地搞定贷款事项,然后回去再谋划其他的事。
到了大街上的农行营业部门口,看门的老头正在和别人谝闲,看见姚满财,立马起了身打招呼,“呵呵,姚厂长,过来啦。好几个月都不见你啦!”姚满财停住脚步,向他问起王秉禄,老头说,王秉禄可能家里有事,早上来这里转了一趟就回去了。
那就去他家里找吧,反正好长时间都没见到女儿和小外孙了。姚晓云这几个月不知是有了孩子行动不方便还是咋的,也不肯回娘家,其实即使是回去了姚满财也见不着,他现在彻底是以厂为家,杂七杂八大大小小的事情让他整天也像当年的大禹一样,“过家门而不入”,就算偶尔进屋一趟,也待不了几分钟拔脚就得走。
到了王家门口,大红的铁门上却上着一把大锁,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呀!姚满财正在疑惑间,租占王家临街房的杨婶从其店铺里出来,说:“云云她爸,你来啦。今天一大早胎娃又是不合适了,好像还挺厉害的。她公公找了一辆车,一家人都去地区医院了。”
“是吗?”姚满财吃了一惊,孩子身体不太好,时常不合适,这他听老婆高淑梅说过。小娃嘛,都是这样的,过了3岁慢慢就好啦,他这样给老婆宽心过,但是今天这么紧急地送往地区医院,难道是突然加重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