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世清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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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花竹盟主(2)

许清浊心情激动,未察她“藏花劲”来路,给她一拂,就站起了身子。待要再跪,见她轻轻摇头,只好作罢,道:“师父永远都是我师父!徒儿......徒儿不敢同师父齐名,不若......”一时面露难色。

花如何笑道:“行啦,诸位英雄赐你名号,你若推辞,岂不令大伙儿扫兴?”许清浊道:“可我的武功,还......”花如何道:“昔日我‘剑仙’二字,亦是群雄赊给我的。你若自知不足,那就勤加修炼,今后好不负此名。”

许清浊喜道:“是!”暗想:“不错,师父当年扬名天下,获封‘剑仙’时,武功还比爹爹、恩公他们稍逊一筹。可时至今日,师父不但实至名归,尚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也要学师父,不给‘枪王’之名丢人!”

他这么一想,心结再无,问道:“师父,这八招叫什么名字?”方才发生的一切,他都明白了,只有那八招剑法的名称还没知晓。花如何笑道:“我还没起名!你既然问了,不妨现起一个,就叫‘仙灵八剑’吧。”

许清浊闻言,忍不住笑了出声。花如何奇道:“你笑什么?”许清浊道:“没什么......”他还记得,花如何曾经教训过一个叫徐贯的剑客,那老头的外号就是“八仙剑”。

花如何赢了徐贯后,还把“八仙剑”的称号送给了他。此时想起,不可谓不凑巧。许清浊不由心想:“哈哈,等我参悟了这‘仙灵八剑’,‘八仙剑’的大号也算受之无愧了。”

师徒二人擂台酣战,先以“天香水净,胜春醉秋,疏影盈秀,凌波傲霜,红雨幽风,映血绝色”的顺序,一人一剑,展现了“十二芳华剑”;后以玄奥至极的“死士八剑”与“仙灵八剑”收尾。

台底众人观战,直是目不接暇,心沉神醉,回过神来,才想到如此荡气回肠的一战,是师徒俩试演剑法而已,纷纷暗道:“武林之中,未曾有过这么精彩的出师亮相,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群雄以免打扰二人,全程未敢喝彩,此刻见师徒俩收手,才都七嘴八舌讨论起来:“枪王的剑法也这么高呀!可以说是枪剑双绝了!”“许公子使的,正是当年剑仙所用神剑!哎,老夫第一次看见这门剑术,也在这座院子里,那时剑仙还是个娇俏可爱的小姑娘,如今却身为人师,连教出的徒弟都已傲视武林了!”“杨老说得不错,新枪王的剑法再高,也是剑仙教出来的。论真实武功,剑仙更加了得,可谓天下第一!”

赞美之辞外,更有剑术行家心服口服,起身问道:“许公子,你们说的‘仙灵八剑’是什么剑法?是你师父的自创,还是先人流传的神技?”这人耳力不凡,竟听到师徒俩小声交谈,加上精通剑道,一番观战下来,只觉最后的八招剑法,内涵韵味,更强于华丽多变的“十二芳华剑”,惊叹之余,忍不住好奇发问。

许清浊暗想:“这可不能告诉你了。”当下笑而不言,偷望花如何,对她的感激之情更甚。原来,花如何这一次登台,不单只是为了徒弟出师,早有打算,把两年来在睡梦中所悟的无上剑意,一起传给他。

花如何沉睡期间,双劲演化剑招,无穷无尽,互相交拼,最后两般剑意合二为一,从而突破极限,超越巅峰。其中的一股,就是“死士八剑”的杀之意;另一股,则是这“仙灵八剑”的生之意。

以她的修为,招式皆是皮毛,意蕴才是真髓,不过借“死士八剑”为媒,传递剑意,因此武功名字都还没起好。但在许清浊的眼里,她这一着,剑招形同而神非,玄之又玄,技近乎道,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许清浊天资不如她,若想真悟剑意,还需偌大机缘。这份机缘,便是花如何以“绝色剑”的威压,逼迫许清浊触动灵机,使出“死士八剑”。等其杀之意释放最旺,再施展“仙灵八剑”,倾授生之意,方令其顿悟牢记,终身不忘。

当然,许清浊若做不出这个变化,势必败给“绝色剑”,那也不配接受这份馈赠了。幸好许清浊没让她失望,得此点拨,更练下去,迟早能将两种武道至意,像“清浊劲”那般融合,生杀一体,抵达与她相同的境界。

许清浊并未辜负恩师厚望,亦是欢喜不尽,望了一眼台底,听着满耳欢呼,暗想:“今日心满意足,再无他求了。”向花如何躬身道:“徒儿占着擂台太久,这就下去了。”花如何点了点头。

许清浊向群雄一抱拳,谦逊两句,收剑还鞘,跨步下阶,只见俞崇仁迎面走上台来,忙道:“俞师伯!”俞崇仁露出微笑,拍了拍他肩头,径直走到花如何附近,拱手道:“诸位客人,且听俞某一席话。”

群雄闻言,立刻收声安静。俞崇仁道:“今日恩仇擂台上,各路英雄豪杰,大都已了却恩怨,可喜可贺。现在,咱们也该回归正题,巩固同盟,商议怎生对付邪教。只是在这之前嘛......”

台底一人叫道:“啊,我懂了,俞掌门,你是想说群龙不可无首,咱们除魔之盟不能没有盟主,对不对?”俞崇仁听他这么说,也就打住话头,笑了一笑,朗声道:“依各位所见,咱们的盟主,该由谁来担任?”

他言语之时,始终立于花如何身后,没有逾越半步,好像随从一般。众人见状,如何不省得他的意思,纷纷叫道:“剑仙武功天下第一,只有她坐这盟主之位,方能令群魔胆寒!”“不错,我也支持剑仙当盟主!”“我也是!”

这次武林大会,本来就是花如何发起的,名分为上,更别说以她的声望武功,盟主几乎没有第二人选。不过之前擂斗连连,也没工夫提及选盟主的事情。此刻她恰在台上,俞崇仁哪能放过机会?匆匆上来,推波助澜。

既是人心默定,万众钦服,在场不少人直接高呼“盟主”。有人见少数宾客流露迟疑,大叫:“怎么,还有不服的人吗?谁要不服,不妨立即上台,与剑仙较量较量,看谁是天下第一!”

众人哄笑道:“见识了剑仙神剑,谁还有这个胆子?”“盟主之位,能者居之,自然应归天下第一高手所有!不然另择他人,莫说在场好汉不服,邪教的敌人们得知了,也会笑咱们有眼无珠!”“对极了!那就请剑仙......”

忽然,一连串急促的嗡嗡声破空,洞穿了满场喧闹,照着擂台而来。啪的一响,一件物事已插进台面,俞崇仁和台底前排的客人们只觉强光刺目,情不自禁转头闭眼,拿手掌遮挡了,这才睁开一丝眼缝。

花如何抬头往前看去,一道人影飘然从天而降。来者是个三十六七岁的男子,一身黄衫,丰神俊朗,明笑天成,姿态潇洒,轻功高绝,不偏不倚,落在那先到物事之旁,右手一握,将其提了起来。

花如何见他手中所持,乃是一柄珠光宝气、外形优美的单刀,微微一笑,道:“刀魁驾临,幸何如之。”那人略一躬身,便算行了礼,抬起头来,嘻嘻笑道:“剑仙,我总算见到你啦!”

这男子面对着被群雄尊称为“天下第一”的剑仙,仍然一副玩世不恭神态,目光肆无忌惮,不时在对方身上游来游去。普天之下,除了“浪子”刀魁,恐怕再无第二个人,敢这么乱来了。

风流刀的光芒散去,群雄也都看清了他的相貌。猛听数道女声尖叫:“恒哥!恒哥!你怎么来了,你之前都去哪儿了?”这一边还在哄闹,又有一伙人惊道:“总寨主!总寨主!是你么?”

前者自然是刀魁遍及江湖的情人们在呼唤,后者却是十九寨群盗的惊呼。今日参与武林大会的绿林高手,有不少都来自十九寨,固然是解释恩怨为主,也存有前来寻找马恒之的念头。

只不过,马恒之如今相貌大变,胡须尽除,容貌英俊,他们一时均没认出,直到那些女子尖叫,才醒悟过来台上之人就是他们的总寨主。十九寨虽解散,并非群盗本愿,因而重见马恒之,无不兴奋异常。

马恒之听闻呼喊,侧过面来,分别朝情人们和昔日手下一笑,点头示意。还没转回脸庞,又有许多人大嚷:“刀魁!我妹妹呢?她、她被你藏到哪儿去了?”“姓马的,我宝贝闺女因为你出家当了尼姑,你赔我女儿来!”“马大侠,我姊姊想你想得茶饭不思,一病不起。求您行行好,务必随小人去见她一面!”

一时吵声如浪,人语交替层出,整个院子闹腾不绝。其余不相干的客人,刚刚因为刀魁现身,惊讶不到片刻,望见如此光景,又是哭笑不得,暗想:“此人才露面多久,就乱糟糟的了!当初他销声匿迹,也算送了江湖几年安宁。”

马恒之叹息一声,摇头道:“哎,大煞风景,大煞风景。”有人的妻女姊妹曾被他哄骗,情伤难复,举家不幸,逢着罪魁祸首,哪里咽得下这口气?见他不理不睬,更是火大,抓起桌上的瓜果点心等,劈头照他扔去。

马恒之头也不回,风流刀朝后晃了几晃,各种食物让他送回原处,果子全已去皮,点心全已切段,端端正正盛在盘中,似是精心摆放而成。在座多乃武学好手,扔东西砸他,准头堪比发射暗器,不料他露了这一手,却是天壤之别。

马恒之叹道:“你们砸我没关系,可剑仙也在台上。唐突佳人,岂不十分失礼?”好多人捏着食物,准备再次砸他,闻言一怔,不敢得罪剑仙,慢慢放下手臂,气呼呼干瞪眼。

花如何看在眼里,不露喜怒,淡淡地道:“刀魁今日前来,是欲一争盟主之位么?”马恒之笑道:“我闲散惯了,不喜束缚,不爱当什么盟主。”花如何道:“那么阁下所为何事?”

马恒之眼神一亮,脱口道:“我来这儿,全是为了......”还没说完,便听一人怒道:“马寨主,你怎能言而无信,出尔反尔!”众人侧目,只见一个瘦弱的男子,努力从席间挤到台底,放声大叫。

这人正是九宫山常真人之徒陆丸子,一年多来,他陪着马恒之,采药煎汤,尽心替其解除体内顽症,原拟半年就能康复。无奈刀魁风流成性,名曰养病,还四处寻花问柳,耽搁治疗。直至去年年末,才终于破除“灵蛇锁血大法”。

马恒之游玩之时,已打探到武林大会之事,欲一见花如何,了却心愿,于是欺负陆丸子消息不灵,假称按照许诺,要到花苑保护剑仙安全。结果还没到汉阳,马恒之找个借口开溜,把陆丸子甩掉了,自己悄悄前往洛阳。

陆丸子虽非练家子,可为人机警多变。他平常忙着帮马恒之治病,焦头烂额,没空儿搭理余事,既与刀魁走失,立即留意江湖行客言谈,也得知了武林大会,自知上了刀魁的当,怒气冲冲跟着追来。

马恒之哪料他这么快就到,表白至一半,竟为他打岔,想起自己发过的誓,也怕被当众揭露,忙改口道:“......为了交流武学!呃,久闻剑仙剑法高明......所以,所以嘛......”

目光下移,发觉许清浊立在台下,从怀里掏出一物,朝自己扬了扬。马恒之暗恼:“这小子从汉阳来了洛阳,怎么还把那东西带在身上?”知道那是自己曾立的字据,无从狡辩,唯有打消了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