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巡夜
呼啸的寒风吹过，令许多兵士在风中瑟瑟发抖，然而他们没有逃跑，也没有放弃自己的职责。
“小二，你过来和我换换吧，这里有个火盆，待会儿你可以在这里温暖一个时辰。”兵士在方莫离开之后，就跟自己的兄弟开口说了。
两人一母同胞，关系十分亲密，刚刚每每他看到小二冻得难以承受，就想把对方拉过来自己身边，让自己顶替过去，可是没有接受命令的他们，不敢。
军营之中，总有一些大爷似的人物，他们等级不高，可偏偏干的就是这一类的事情，他们殴打士卒，夹枪带棒的嘲讽士卒，却又会在对方彻底失落前，再去抚慰一番，既不会造成很大的后果，又可以衬托出自己的地位。
“好嘞！”小二一喜，冻得发紫的脸上，满是期待。
他早就已经向往火盆旁边的值守了，可是今天的防备已经布好，他也十分无奈，每次想跑的时候，自己哥哥又会严厉制止，最终只能恪守本分，若是没有哥哥的呼唤，他可能也会出现一些事情。
方莫看着这个仅仅只有十多岁大的孩子，心中默然良久。
这个年纪，如果是在和平年代的话，恐怕还在母亲的怀抱里撒娇，但在战乱的年代里，他却要从军，为自己根本接触不到的将军拼死搏杀。
到最后或者能够混到一个小小的官职，或者能够混出一点点的名堂，但是大多数，都基本上消亡在了战场之上。
“唉…”方莫满脸阴霾，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但他现在突然觉得，如果让这个世界回归和平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但是首先，他要将那些阻拦在前面的诸侯们全部踢开，如此才能满足自己的愿望。
“将军你为什么叹气啊？是不是也觉得有点冷？要不要在这里烤烤再去下一个地方？”这个小孩，明显比哥哥更好动一些，好说一些。
其实这也正常，大多数的小孩子，都是渴望得到交流，期盼能够获得他人的重视，不管在哪一个时代，都是如此。
方莫摆了摆手，挂上了一抹笑容，走到小孩面前，摸了摸他的衣服，瞬间他就震撼到说不出话了。
单薄！
单薄到无以复加！
在已经残破的盔甲之内，是一件单薄到令人发指的衣衫。
“怪不得，怪不得他刚刚会那么冷，怪不得他刚刚会有那么不堪的表现。”方莫真的被震撼了，他从来也不知道，原来底层的生活，如此的艰难。
其实他这次真的想错了，其他人和这个孩子还是有点区别的，那些人多数家中都有一两件御寒之物，因此从军之初便已好好保存了起来。
这孩子之所以会如此，完全是因为他们的父母去世过早，家中田地又被人霸占，只能来到河内当兵，然而他们家中太过贫穷，衣服都没有一件，其他季节还好，冬日的话，往往会难以承受。
当然，大多数人并不能代表全部。
小二和他的兄长，便是属于小部分人，那两个护卫，或许也是，但方莫由于心理上的不舒服，并没有去触碰那两具尸体。
“你…”方莫张了张口，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较好，他想说让对方早点回家远离战争，可是想到之后十几年都将是战火连天，就算回家，也并不能保证就此安稳。
又一声叹气，从他口中发出，方莫没有犹豫，将自己身上罩着的那件袍子脱下来递给了小二：“你穿上吧，晚上太过寒冷，若是你坚持不住，我们睡的也并不安心。”
为了让他乖乖收下，方莫只能如此开口，他看得出来，这小孩很淳朴，如果他不这么说，对方肯定不会答应。
而且他身份非凡，身上穿着的衣物本就不少，只是感念外面寒冷，才穿了一件袍子，实际上他的衣服在冬日行走完全不成问题，甚至完全可以说，比大多数人都要幸福。
“可是，我穿了…哇，这是什么衣服，好柔软！”小二本想推脱，却发现自己的手不经意间触碰到了方莫的衣服，他突然觉得一阵巨大的幸福感席卷而来。
方莫苦笑，没有再次开口，他理解小二的想法，也懂得对方的心情。
想想在现代之中，很多人都会在出门的时候揣上一个暖宝宝，他身上的衣物，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材料，但相比之下，比那些做工粗糙的暖宝宝应该还是不错的。
因此，小孩触碰到之后惊讶也属正常。
“穿好衣服，好好站岗。”方莫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朝着军营大步走去。
此时他的心情很乱，脑子轰鸣，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其中炸裂开了一般，难受至极。
这些人如果战死沙场之上，他觉得自己可以做到不闻不问，甚至也只会看看其中的数字，可当亲自去接触，又是如此的夜晚，方莫觉得自己真的做不到坦然处之。
“这里倒还不错，应该不会有人冻死。”方莫走到军营之外，看着里面一团团的火盆，以及行动中的兵士们，点了点头，最终还是走了进去。
既然来都来了，自然是要进去看看的。
现在他可是手握重兵之人，怎么能不来看看手下？
“虽然我本来想只是在大兄门外转转，但现在动都动了，自然要看个彻底。”方莫咬了咬牙，走了进去。
兵卒们手持长枪，火把在他们另一只手中依托，散发着令人向往的光明与温暖。
他们从一个个地方行动而过，每当听到或者看到丝毫的不对劲，立刻做出防御姿态严阵以待。
但是他们对于方莫显然是认识的，倒是没有进行盘查或者询问，该干什么仍然在干什么。
“将军睡了？”一个人从营房中走出，来到方莫的跟前，搓着手询问道：“不知来此有何事情？”
这人倒是并非守备将军，他只是一个副将，是方悦副手的副手，现在方莫来了，自然是要出来迎接的。
因为方悦的副手在军中也是身份崇高，掌管整个大营，自然没有出来迎接方莫的念头，可方莫身为方悦亲兵，又是必须要迎接的，因此只能是副手的副手来了。
“没有，将军在读书呢，听说其弟方羽曾经吩咐过，让他有时间多多读书，现在将军可惨了。”方莫笑着开口，瞎话张嘴就来。
他没有领过兵，也没有打过仗，更是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
然而方莫电视看的太多，生怕自己兄弟二人会被人给造反，于是他张嘴就是一句谎言。
“额…”那人呆愣半晌，好半天才哈着气让双手温暖些开口道：“如此也好，如此也好。”
同时在心里，他已经暗暗生出警惕，倒不是说他有反叛之心，方悦掌握兵权的时候待人极好，只是他觉得，如此隐秘之事方莫都能知道，心里自然要高看方莫一眼。
“你记得镇守好大营，若有意外，要做出立刻相应。”方莫没话找话，他在这里总有一种不自在的感觉，因此说完便要离开。
那人可就有点急了，自己还想巴结巴结方莫呢，怎么能让他这么快就离开？
于是他连忙快步走了几步，悄悄的伸出手想要行贿赂之事。
方莫却没注意到，他转头对着那人开口道：“难不成你还有何事要讲？若是没有，那我就先回去了。”
挣扎了半晌，贿赂的想法终究是熄灭了，在他看来，方莫这是不收的意思，于是摇了摇头，回去了。
此事禀报之后，自然又是引得方悦的副手一阵高看，觉得自己以后要和方莫打好关系才行。
走到大营门口的时候，方莫看了看紧紧挨着的几里联营，微微的摇了摇头，如果他现在放一把火，在率领几千精兵堵在门口，可能就能让这支队伍全盘完蛋。
“呵，我想什么呢？”方莫摇了摇头，这可是方悦的部队，完全是信得过的。
出了营房，又是一阵凛冽寒风席卷而来，方莫不由抱住了肩膀，皱了皱眉后，快步朝着方悦所在的屋子方向走去，太冷了。
“唉，真不知道大兄怎么想的，要是让我带兵，我连将领都不认识，就凭这东西？”方莫拿着手中古老陈旧的印章，微微摇了摇头。
在他看来，随便拿个萝卜刻出来的东西，都比这个好看。
不过要说权利的话，还是这东西更加有力一点。
毕竟萝卜根本调动不了兵马，而这个却可以调动兵马出兵或者伏击，亦或者做出其他反应准备。
……
天光慢慢放亮，方莫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经在床上睡着了，而另一边则是方悦。
看着还在打着呼噜的方悦，方莫一巴掌就打了上去，开口道：“大兄，董贼打过来了！”
“啊？董贼？哪里呢？快叫我兄弟前来！”方悦整个人都窜了起来，想去抓着自己的武器，却发现根本没有在手边，等他恢复了神智，看清站在自己床前的方莫后，才松了一口气。
他又不是傻子，自然能够看出方莫脸上的促狭。
“你不好好睡觉把我弄起来干什么？你这是不孝，等我以后上天了，早晚要跟大母说道说道。”方悦撇着嘴，很是不爽。
不管是什么时候，人或者动物都是有起床气的，他方悦又不是仙人，怎么可能例外。
再者来说，他的清醒可并非自然醒来，完全是因为方莫的惊叫，这种情况下的起床气，才是更为庞大的。
吃过早饭，方悦脸上还是带着不爽，看来对自己这次非正常清醒，有很大的怨念。
“大兄，待会儿就要成立联盟了，而且估计曹孟德也到了。”方莫说到曹孟德的时候，眼中一抹惊悸闪过，这位大佬屠戮了吕家庄一家，想要和好都根本是不可能的。
可是对方实力又那么强大，让他也是心中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