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场风花雪月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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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大瓦山

有人说知青的苦难是一笔财富,历史以近2000万人十年的青春血汗为代价,磨练出这一代人的意志品质。然而当时的我们认为:遵从最高领导的教导,响应党的号召,改造自己的非无产阶级世界观就应该吃苦和锻炼。我们热爱学习,渴求知识,在“文革”的特殊环境下,在劳动之余坚持并无功利心的的读书学习,更加注重的是精神生活。

一路的磕磕碰碰我们终于到了集合点金河镇。接我们的人是镇上各队的队长,民兵连长,还有妇女主任。我和陆晋鹏分到大瓦山,是队长来接的。没有听清楚队长的全名,只听道姓佟,长得还算端正白净的脸上挂着笑意。他伸出手说同志辛苦了,热情的要和我握手。我抬头看他那一脸的笑,总感觉那么别扭,不愿意伸手,怯怯的往后退。

“佟队长您好,我叫陆晋鹏,她是我姐陆敏。”陆晋鹏握住那人的手,那人却一脸失落。勉强握了握,眼睛老往我这边瞟。白冰看到那奇怪的眼神,慢慢的走过来挡住他的视线。他在我前面,我默默的低着头拉他的衣角。

“你又是哪个队的?”佟队长见又有一个人挡在我前面,皱着眉头问。

“佟队长,他是我哥叫白冰。”陆晋鹏像杂耍班的小丑,油腻腻的。

“白冰?不是我们大瓦山的知青哟,金河口的吧。”他还知道白冰不是我们这边分配的青年。

“对头,白冰,你到这边来。”另一个接知青的男人叫他的名字。白冰转头看看我,我仍然使劲拉着他的衣角。

“别怕,有我在。”他拍拍我的手背,让我松开。忽然也觉不妥,撒手放开,他的衣角已被我扭起了褶皱,我这是怎么啦,满脸满满的歉意。他父亲是裁缝,做的衣服应该挺贵,如果还在家,我可以弄点热水帮他烫一烫,虽然我没烫过衣服,却见过妈这样做过。可这里是乡下,又冰天雪地的哪里弄热水,估计要一口喝的热水都难。

“呃,你叫陆敏吧?你和他,陆晋鹏跟我走,别再磨磨蹭蹭。我们还有十几里山路要赶,这里可不比你们城里,只有靠自个儿腿走路。”佟队长唧唧歪歪的一边说一边向我们招手。

“白冰不和我们一起?”陆晋鹏觉得诧异。

“他不是我们队上的,金河口离我们那儿不远,不是还有一个女同志吗,在哪儿呢?”他指指前面,我们顺着看他指的方向看去,原来是在车上看白冰的女孩——刘薇。心里惦记什么时候再可以见到白冰,回头找他的身影,他在人堆里冲我挥手。不舍他的身影后退着走,他的影子模糊了才回头,眼里装满了离别的苦。

“快点,天黑前一定要赶回去,要不然你们才知道冷。”越走越远,白冰的样子看不见了。我心不在焉的往前,脚下踢着一截烂树桩差点摔倒。陆晋鹏伸手拉住我:“在看什么,走个路也不仔细。”甩开他的手,大步往前赶。山路难行,结着冰凌子的山路一步三滑。佟队长教我们用路边干的蔓藤自脚底往脚背上打上结,他说这样走路就不会打滑。还真奇怪,他教的办法真管用,果然比刚才好走许多。山上的树被冰住了,挂着长长的冰溜子。顺手抓起一根长长的冰溜子掰断,拿在手里玩,像一柄剑。我们南方人本就很少见到雪,更何况这么晶莹剔透的冰溜子挂满了树,满山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很好看。陆晋鹏背着他的被卷胸前挂着我的被卷,两只手还抓着冰溜子舞来舞去像个猴子似的。

下雪的天

对于南方孩子来说

是欣喜,是诗意

也是最浪漫的事

记忆里的第一场雪

是中学吧

第一堂课取消了

为的就是赏雪

那时候

少女的懵懂

放在心尖,偷偷的

喜欢一个男孩

薄薄的雪地里

蔓延的情愫

他的身影灵活,矫健

穿在压着雪的矮树间

抖落我满头满身的雪白

哎呀,好些滑进脖颈了

划上条条冰凉的记忆

慌忙抓上手边的落雪

投向他

他却没了影

这小子可真贼

留下我跺着脚喊他的名字

人总问初恋的感觉

我想这就是初恋吧

在心口难开的青涩

淡淡清香,扬起嘴角的微笑

在城市里长大的我们,对农村的环境不熟悉,那些土办法和辅助爬山的自制拐棍也很有用。佟队长让我们当心路况一边教我们如何应急处理雪地上的情况。这一路我们走了近4个小时,没有水喝,抓起路边的冰解决。我起初不肯吃陆晋鹏递来的冰块,到了后来实在渴得不行,也顾不了那么多。他在一旁捂着嘴笑,我使劲瞪他,对他满脸嫌弃。他做着鬼脸跑得飞快,还哼着“毛主呀席派人来,神兵下凡界啰风扫乌云开,千年的大山被推倒,百万农奴站起来......。”一首歌唱伟大领袖的歌曲“***派人来”。我也喜欢歌,但害羞,不敢当众人唱。只有偷偷的躲在大衣柜里哼给自己听,没想到陆晋鹏还会唱这首歌。

等我们到了大瓦山脚下,佟队长说先休息吃点干粮,一会还有一段更不好走的山路要走,说爬上去就到了。什么还要爬山?我真有些吃不消,刘薇也蹲在路边,可见大伙儿多半已疲惫。休息一小会,佟队长说继续,天黑前一定要爬上去。接着又走了大概半小时的山路,大家伙歪歪倒倒来到一座很高的大山脚下。

“来,你们将铺盖卷的绳子捆紧了脚下一定留神,走路不要千万别往下看。”他领着我们拉着结了凉的绳子,一步一步往山上爬去。心里害怕极了,感觉心脏快从胸口跳出来。陆晋鹏在我后面吼:“陆敏不要回头,往上看。”真不敢回头看,下面是万丈深渊。这段山路是我一辈子走过的最危险的路,老年回想起当时的情况也感到后怕。

“到了。”佟队长中气十足的大喝一声,吓得我魂不附体。

“呵呵,两位女同志吓到了吧?我们到了。”他挺会寻开心,我们没理他。让陆晋鹏将把我的被卷给我,他推开我的手,皱着眉瞪我。什么意思?我没有弄明白。难道是他看着这里很冷,怕没有被子盖,要霸占我的被子?不行,这个可不行!我得跟着这小子,免得他使坏。

佟队长将我们领到一个简陋的窝棚,窝棚里围着火堆坐着四个男人,见我们进来他们站起来说到了。我看了看,这几个人不是本地的,恐怕也是知青。佟队长介绍说:“你们相互介绍一下,先坐下来烤烤火再学习学习。这个,陆敏你和刘薇住一屋,陆晋鹏去和老刘挤挤。对了,老刘你给他们讲讲以后要做些什么,明天敲钟早起。”他安排我们住下,出窝棚走了,屋里剩下我们几个人。

“大家叫我老刘吧。”

“我叫王致远。”

“我叫邱卫兵。”

“我是张红兵。”他们一一作了介绍。“我叫陆晋鹏,她是我媳妇叫陆敏。”我还未开口,陆晋鹏抢先说,他又开始胡诌我是他媳妇,真的很讨厌他。

“我叫陆敏,是她姐姐,不是他媳妇。”大伙呵呵地笑起来,我也跟着莫名其妙地笑起来。

“我叫刘薇。”她的声音被我们的笑声盖住了,大家都没有在意她。文革递给我们一人一本毛选,借着火光开始学习***的语录。没有时钟看时间,大伙纷纷打着哈欠说该散了。老刘拿起旁边的火把点燃,领着我和刘薇出了窝棚,来到一件茅屋前。里面黑黑的没有光,外面的冰天雪地反光。文革告诉我们这是住的地方,让我拿着火把进去。火把看得到房顶是草搭的,担心自己把房子点了,拿火把的手放得低低的。刘薇胆子也小,拉着我的被卷使劲拽着,我的肩膀被勒得生疼,但我忍着没出声。

进了屋举着火把看,屋里简是简陋,但还算干净。也许有人打扫过,小暖瓶装着温水。点上窗台上的油灯,弄熄了火把丢在屋外面。墙角有两个搪瓷盆子,我对刘薇说:“我先洗洗脸,你也快洗洗睡了。”洗漱完,栓上门栓,准备睡觉。听到陆晋鹏的声音在外面嚷:“陆敏睡了没有,你冷不冷,我这里有多的毯子你拿去盖吧。”

“我不要,你自己拿回去,我睡了。”在被窝里回答他,觉得四面墙都在透风。

“我看你们这屋没火盆,一定冷,快开门拿毯子。”他还在外面鬼叫。我没再搭腔,他见我不回答,叽里咕噜的回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