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故事
回到车上，伊丽莎白一人占据了大半座位，原本坐在她旁边的萨默塞斯坐到了右手边米达尔的位置上。
米达尔把肖恩放下后直接盘腿坐在中间，安静到连他周身的时间都在变慢似的。
由于太大法杖碍事，他将它化作巴掌大小，拔下一根头发，挂在了身上。
“你多大？”萨默塞斯冷不丁问道。
“二十三。”米达尔脱口而出。
萨默塞斯：“从习院出来几年？”
米达尔：“五年前毕业。”
“懂得还挺多。”萨默塞斯说：“看来不止读了教廷里的书。从哪儿看来雪徒是禁忌的？”
“不知道您在说什么。”米达尔笑道，又敛为淡笑：“我只是在想，把海洋拱手相让真的能守护德玛雪利尔玛吗？守护徳玛雪利尔这个姓氏真的有意义？”他把问句说成了否定句。
“这就是你现在的真心话。”萨摩萨斯淡淡道。
“啊。”米达尔回答。
气氛诡异般沉默了几秒。
萨默塞斯柱着法杖站起身，杖底一顿，车前的挂灯和车边的灯亮了起来。
他跳下了车，米达尔也随即站起。
“不用担心，你们先回去吧。”米达尔对肖恩温柔一笑。踩着车边跳下。
见马车渐远，米达尔扯下脖子上的法杖，变回原状，在萨默塞斯之后走进了森林当中。
怎么回事？
一下车上只剩两个人，驯鹿没有停下。
“这样好吗？”伊丽莎白感受到肖恩看来的视线，声音有几分气若游丝。她的手枕在脸下，身体侧躺着：“男孩子们打起架来可是要至死方休的。”
“......打架？”肖恩问道，她完全没感受到敌意。
“你啊，”伊丽莎白的嘴角弯起，她的长发散落开，掉到车座下也毫不在意：“连这个都感觉不到么？该说是在备至的呵护中长大，还是说连个同龄的朋友都没有？”
肖恩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微蜷。
“成为大人比你想象中要痛苦，趁着还能笑出来的时候多笑笑，想说的话全都说出来，去做堆在心头的事情。这就是年轻人的权利。”
伊丽莎白见肖恩还不动，一下坐了起来：“你还在干嘛？快去追他们啊！”
肖恩愣了一下：“......为什么？我认为他们两人之间的事应该他们自己解决。”
这回换伊丽莎白愣住了。她原以为这孩子敏感，没想到毫无自觉。
来时路上，米达尔一直看着她，萨默塞斯也目不转睛，怎么看关系都有些特别。
现在两人进入林中肯定是要决斗，她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难道是自己想错了？
伊丽莎白倒回座位上，装作随意样子问道：“你和他们是什么关系啊？”
肖恩没想到伊丽莎白的八卦之魂正在熊熊燃烧，一本正经地回答：“前天认识的塞斯，今天刚见到米达尔。”
“什——”这下伊丽莎白不太清楚状况了。
她自诩为任何线索都逃不过眼睛，连自家哪些仆人之间有暧昧关系都能一眼看出。
难道真的是她的直觉不准？这还是头一回。
“是么，既然这样，我们先回去吧。”她躺在车座上闭上眼睛：“我累了。”
就在这刻，林中吹起了微风，强大的气流在远处掀起，直直压到马车所在的近旁。
树叶哗啦啦地响起，一片躁动让驯鹿加快了速度前进。
打架？肖恩在脑中又问了自己一遍，回顾萨默塞斯和米达尔的对话。
好像是有点儿像斗嘴，但远不到打起来的程度吧，反倒米达尔听到萨默塞斯要把海洋给雪徒的时候更加生气。
“莉兹，”肖恩问道，她不清楚伊丽莎白是否知道，但肯定比她知道得多：“如果雪徒拥有了海洋，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真是过分亲昵的称呼，伊丽莎白心道，不过肖恩年纪不大，原谅一次也无妨。
伊丽莎白开口说道：“在诺纳，雪徒是吓唬小孩的存在。大人对小孩说：如果你们不听话，雪徒就会出现，把你们带到森林里，永远回不了家。我小时候不相信吓人的故事，也从来都不认为雪徒是真实存在。即使听说过有人闯进森林后的遭遇，也见过这些可怜人的家人悲痛万分的样子，也还是不相信。因为我没有亲眼见过雪徒。”
她呼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望着行进中的驯鹿喃喃道：“四年前，我和父亲吵架后，偷偷跑到了诺纳森林里。”
那是个雪天，伊丽莎白和诺纳公爵吵了一架，一心想着离开家，就往父亲最不想让她靠近的诺纳森林走去。
看到跟上来的仆人点着的灯火，伊丽莎白反倒往相反的黑暗处靠近。
大雪让她步履维艰，夜晚森林中的气温不断降低，纷纷雪花积在斗篷上。
伊丽莎白不断远离灯火，在寒冷当中忽然发现自己迷路了。
诺纳森林很大，与肖什塔纳的森林连成一片。
从没听说过有人成功穿越森林，也就不用担心会有人从林中跨越两区、逃避身份检查。
伊丽莎白心中焦急，开始重新寻找光亮，最终来到了河流旁。
河流冰封，弯月挂在上空，淡淡地落到冰面，照亮了小片森林。
雪于光中飘落，如同仙境般美丽。
伊丽莎白望向四周，发现中心的冰层下好像有什么东西。
心中好奇，伊丽莎白踩上冰面，走了过去。淡红色映入眼帘，她的声音被堵在喉间，霎那间发出了惊恐的尖叫声。
“莉兹——”几秒后响起的声音让她欣喜地看去。
刚刚从教廷回来的爱德·詹金斯手上拿着颂书，从森林边跑了过来。
伊丽莎白松了口气，转过身体，捏着斗篷一角，微微颤抖着朝爱德走去。
就在爱德踩住冰面的一瞬，几步开外的伊丽莎白看到一道黑影从他身后升起。
影子从林边一直拉长到冻住的湖边，延至伊丽莎白的脚下。
下一瞬间，伊丽莎白跌坐在冰上。身下忽然空落落的，而在爱德身后，站着另一个她。
黑色的伊丽莎白弯下腰，面对陷入呆滞的伊丽莎白和蹲在她身旁五官绷紧的爱德，笑容狰狞：“真好啊，猎物就在仓库旁，真好啊。”
它的手上拿着的是像玉一般光滑细腻的柱状物体。
粉色的肌肉连理，曲线优美的轮廓。
那是伊丽莎白的两条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