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画中少女
术心美术馆是由国内著名收藏家曹宁先夫妇创办，坐落在云城地标性建筑之一的望江海岸对面。
场馆极为大胆地采用伞拱悬挑结构，灰白两色为主色调，铝格栅吊顶，充满现代化气息。
近些年，术心美术馆也渐渐成为一方地标性建筑，不少来云城旅游的游客都会来此打卡。馆内展览着不少知名画家的作品，当地的美术专业学生或学校时常会组织儿童来观展写生，馆内人流量并不稀缺。
环形连廊上，涂料饰面的弧形墙体上错落地挂着作品，有风景有人物，有水墨有油彩，中式的泼墨大写意与西式的浓墨重彩相辉映，碰撞出别样色彩。
林璀璨在这里已经写生多时，黄松原木画架上的画已接近尾声，明媚的阳光透过连廊的玻璃幕墙，洒落一地细碎的黄金。
最后一笔落下时，耳畔响起一道清脆婉转的女声。
“中式泼墨与西式油彩融合的恰到好处，构图清晰有力，细节处理的细腻到位。”说到此处声音稍顿了下，而后问道：“只是我有点好奇，这画中的少女，是在看树，还是看花海？”
用长尾夹固定在画板的油画纸上，一副浓墨重彩的画跃然于纸，漫天星辰下，少女独立于满天星花海中，双手背后，左前方是一棵枝繁叶茂的槐树，槐林五月漾琼花，黄花压满枝头。
林璀璨顺着声音偏过头。
是个年龄三十五岁左右的女子，面相和善，高颅顶，苹果肌紧致饱满，黑色长卷发被一个黑色编织发箍束缚着，垂下几绺在前面，耳上的红色猫眼石耳环垂坠其间，唇上涂抹着大红色的口红，身着海盐蓝色的短款衬衫裙，下穿着条深蓝色的阔腿牛仔，裤子很长，半遮住脚下的红色高跟鞋，外搭着件杏色的毛呢大衣，知性又优雅。
和资料上的照片别无二致。
“我也不知道。”
“你好，肖雨蝉，一名艺术从业者。”女子伸出手，扬唇一笑，落落大方，从容自信，“希望不会太冒昧。”
肖雨蝉。
维也纳中国美协特约艺术家。
作品多是绘景，油画与水墨画兼具，擅长将两者结合。
林璀璨将手中的画笔放下，指侧沾了点颜料，便只和她轻握了下：“你好，林璀璨，一名艺术爱好者。”
“方便聊聊吗？”她问，把手收回。
林璀璨点头，说：“我收一下画具。”
肖雨蝉做了个你随意的手势，视线再次落向画架上那副颜料还未干的画。
“你这幅画打算取什么名字？”
林璀璨半蹲在地上，将画具一一收好，放进立在画架旁的画包内。
闻言抬头，仰视着画，半张脸沐在光里，本就白皙细腻的好皮肤更加清透，沉吟片刻，说出两字：“星河。”
“倒是有趣，少女目光所及分明是地上之景，占据画的大部分篇幅，画中主角却是仅占五分之一篇幅的星河。”肖雨蝉眼里兴趣渐浓，“还是是暗喻，此星河非实际上的星河？”
对于画家而言，观赏一幅画不仅是看表面，重要的是隐藏在画中的意境。
见画如见人，一幅画往往能看出很多东西，比如绘画者的心情、要表达的情感、藏匿其中不可言说的话。
“是，这里面有一个故事。”林璀璨起身，凝视着画，语速适中地娓娓道来：“说的是有一个女孩，她最大的梦想就是开一家婚纱店，店名就叫星河。但是在她十六岁那年，她遇上了一个比她大三岁的哥哥，那个哥哥是一个很好很随和的人，两人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他有一个和女孩同龄的弟弟，弟弟性格和哥哥截然相反，桀骜不驯，总是喜欢捉弄别人。女孩升入高中后，物理学的一塌糊涂，那个哥哥闲暇的时候就会帮他补课。每每这个时候，弟弟就会爬上院中的那棵槐树，摇晃树枝或者把树枝折成一截一截朝人挨个扔，槐树盛开的时节，就会扔花。哥哥脾气很好，对于弟弟娇纵的行为总是很包容，也会替弟弟向女孩道歉。时间就在吵吵闹闹中流逝，很快就到了女孩的生日，哥哥送了她一束满天星，祝愿女孩前程似锦，此后女孩的生日，他都会送上一束满天星。
时间很快，就到了弟弟十八岁的成年礼，哥哥这时候已经开始进入家里的公司帮忙处理一些小事，那天女孩和哥哥约好一块去参加成年礼，所以女孩就去公司找哥哥。等见到了人，才发现哥哥的脸色不大好，细问才知道他发烧了，一直拖着没吃药。女孩就让他吃药休息一下，自己在旁守着他，中途哥哥醒过来一次，让她先去弟弟的成年礼。女孩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公司，就没答应，一直到他温度降下来，才离开赶赴弟弟的成年礼。不过，女孩赶到成年礼现场的时候，才知道弟弟已经走了。女孩就又拦车回了公司，可回到公司，哥哥已经不在了。女孩就下楼离开，想去路口打车回家，可还没走到路口，就看见一个人倒在路口，血流了满地，是不在公司的哥哥。她跑过去，就见弟弟从他爷爷送给他的那辆跑车上下来，神智不太清明，一副喝醉了的样子。经过了两天两夜的抢救，哥哥脱离了危险，只是却再也醒不过来了。此事后，弟弟就被他的爷爷送出国，女孩则上了当地的大学，每个月都会去看哥哥。哥哥一直没醒，他的爷爷有意让弟弟接手公司，哥哥的母亲却不放心弟弟，于是她希望女孩能够嫁给弟弟，然后管理公司，等候哥哥醒来。女孩最后答应了，那家名叫星河的婚纱店也没开成。”
……
赵芳拿着鸡毛掸子在清理楼梯扶手上不存在的灰尘，听到庭院汽车熄火声，手上动作不停，歪过头，稍微向后，顺着敞开的屋门往外看。
就见她家小少夫人，下车绕到后备箱，再出现在她视野的时候，肩上已经背着早上出门时背着的那个足有半人高的画包回来。
“小少夫人，你怎么这么早回来？”
“我换一下衣服，就要去公司。”画包太大，背着换鞋不太方便，林璀璨抽空回了句，换鞋动作不停。
长发低扎，白色卫衣，浅蓝色喇叭裤，白色板鞋，像个还未出社会的大学生，青春气息十足。
确实不太好。
赵芳拿着鸡毛禅子走过去，抬手取下她肩上的画包，眼神慈爱：“我给你拿到美术室里。”
“好，谢谢芳姨。”
林璀璨顺势将画包从手臂滑下给她，踩着棉拖上楼。
换完衣服下楼，赵芳在清扫壁炉旁的那个有一成年男子那么高的青花瓷花瓶。
“芳姨，我去公司了。”
赵芳嗳了声，叮嘱：“你开车慢点。”
林璀璨驱车出了别墅区，汇入主路不久，就察觉一辆黑色的车一直跟在身后。
抬眸，看了眼后视镜。
还是刚刚那辆。
她从术心美术馆回来的路上就在身后，现在又跟着。
林璀璨边注意着路况，边分心想着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脑子里过了一遍最近的事，也没个结果。
脚踩下刹车，打算放慢速度看对方是凑巧还是有意。
后方的车辆突然打了转向灯，换到左道超过她，往左开去。
看来是她多想了。
林璀璨看了眼信号灯，往右开去。
乘坐专属电梯上楼，正要手刚放上办公室门把手，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
“璨璨，你来了。”夜星光眼里一闪而过的欢喜，继续道：“你发我的材料，我整理好打印出来放你桌上了。”说着指了指后头的办公桌，擦身而过后，忽然回头问道：“中午要不要一块吃个饭？”
林璀璨脚步未停朝办公室走，冷酷无情回答：“不方便。”
“好的，那我待会来找你。”
说完，夜小少爷就心情颇好地回了隔壁的总助室。
其实搬去总助室，他是拒绝的。
但昨天做的太过，真把他家璨璨惹恼了，也不给他拖延时间，直接让蒋莫把他工位移走。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