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还新时光却匆匆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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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你来过,让我如此难忘

一南问她为什么哭,欣怡:“没事,只是想到你明天就走了,心里难受。”一南听到这样的话也泛红了眼眶:“傻瓜,我走了,可是我的心在你这里啊。”欣怡听了这样的话,哭得紧紧抱住了一南,两个人被这样离别的情绪感染,抱头痛哭。

良久,一南替欣怡擦干了眼泪:“宝贝,给我唱首歌吧。”欣怡扭过身去,看着因为寒露逐渐模糊的窗户,唱起了王菲的《夜会》,那是她最喜欢的一首歌。欣怡同样也被感动包围,因为在一起四天,一南不曾过分地触碰她,他说把欣怡当做宝贝,不愿意过早地侵犯。欣怡听到这样的话,感动到无以复加。

一南回去了,他们回到了各自的世界,开始各自的生活,只是越来越牢固的爱紧紧把他们捆绑在一起。他们的短信和电话越来越勤,只是在这其中,一南总是有意无意提到在BJ时,欣怡的照顾不周和孩子气。

那一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后,圣诞节快到了,欣怡告诉一南要在圣诞节去成都看望他,可是一南却一反常态地犹豫不决,今天说自己工作太忙,明天说节日的车票不好订。欣怡没有多想只是撒娇不依,一南只好作罢。启程前几天,欣怡突然接到一个陌生女人的电话。

电话里的人自称是一南的同事,叫李娜。欣怡好奇地询问是什么事,直到李娜慢悠悠道出了原委,欣怡第一次感觉自己的天都要崩塌,命运给她开了一个偌大的玩笑。

李娜说:“欣怡,我是一南的女朋友。”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呢?欣怡后来和我形容过那种心情,就好像是曾经在云里雾里的幸福,一时间被揭开了面纱,那种感觉不是跌入谷底,而是依然飘忽在半空,但脚下就是万丈深渊。自己就这样莫名其妙当了小三,她想找到一根救命稻草,却不知该望向何处。

去哈尔滨之前的一夜,一南深夜给欣怡打电话号啕大哭,他断断续续地解释他已经和李娜提出分手,但却狠不下心对李娜做出决绝的事情,他不想伤害任何一方,所以总是犹豫徘徊在选择中,但一南反复强调他爱的是欣怡。

欣怡原谅和相信了他,她懂得爱情中的包容,懂得信任的重要性。她给李娜发信息:“我听说了你和一南的事情,他已经跟你提出了分手,请你不要再纠缠他,我才是他的女朋友。”

李娜回复了信息:“哈哈哈傻逼,你就那么信一南吗?他如果不爱我,又怎么会央求不让我走?快醒醒吧傻姑娘。

欣怡看到李娜的短信后异常平静,我曾经极力劝说她不要去,已经莫名受到伤害,就不要再给自己雪上加霜,但她下定决心,要去哈尔滨,挽回她的爱。

那年十二月的哈尔滨格外漂亮,橱窗像是被涂上了金粉,中央大街人来人往,每个人脸上都是兴奋高兴的表情。欣怡冷得跳来跳去,他们买冰棍,他们在冰雕前合影,一南一脸疼惜地看着她。欣怡一时间又有些恍惚,自己真的了解一南吗?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他是否真的爱过自己?

一座陌生的城市,一间陌生的旅馆,一张陌生的床,一南静静地睡着了,欣怡怜爱地望着这个男孩,依然不相信他是忘恩负义的人。曾经他义无反顾给自己打来生活费,他是那样的绅士和体贴,又怎么会让自己受到无端的伤害?

欣怡正想着,一南的手机屏幕亮了,她第一直觉是李娜发来的信息。思量再三,欣怡拿起了手机,屏幕上是信息的提示,发件人李娜,上面写着:老公,今天是我们在一起三周年,三周年快乐,永远爱你!

欣怡紧紧闭上了双眼,抑制住不停颤抖的双手,悄无声息地把手机放回原位,默不作声。不久一南醒了,要带着欣怡去他家里小坐,一南家离旅馆不远,当他们打开房门的时候,里面已经坐着一个窈窕的女人,欣怡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是李娜。

李娜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坐在沙发上,跷着二郎腿斜眼看着一南和欣怡,嘴里冷冷地哼了一声。一南略微有些惊讶地问:“你怎么来了?”李娜没有回答他,只是站起来走到欣怡面前,眼神里全是鄙视和嫌弃:“你来做什么?不要脸到这种地步。”

欣怡刚想反驳,李娜抬起手扇了欣怡一个耳光,她一个踉跄没有站稳,一南连忙过去扶起她,冲着李娜喊:“你干什么?”李娜装作惊讶的表情对一南说:“我干什么你难道没有看出来吗?就干这个!”话音刚落,反手又甩了欣怡一个耳光。欣怡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了,从来没有人这样侮辱过自己,她刚抬起手和李娜厮打,另一只手紧紧拽住了她的手腕。欣怡惊讶地转过头,看到一南一脸疲倦的表情,他的手紧紧地拽着自己的胳膊。欣怡忍不住大喊:“你放手啊!她抽我耳光你怎么不制止?我要反抗你怎么就不让了?你放手啊!”

欣怡开始使劲挣扎,但一南的力气实在太大了,最后一南低低吼了一声:“够了,欣怡,不要闹了!”一南听到这句话眼泪刷地流了下来,她默默向后退,不可置信地喃喃道:“我闹?你觉得是我在闹?我已经容忍了这么久,我真的已经非常克制自己,你竟然说我在闹?”

一南刚想开口说话,欣怡哭着冲下了楼,她隐约听到身后李娜胜利般的冷笑,还有一声重重的叹息。

哈尔滨的深夜实在太冷了,一南没有追下楼,欣怡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不知道去哪里。她逆着人流的方向一个人慢慢地走,脑子里一团糨糊,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顺着脸颊滚落下来,左右脸颊火辣辣地疼。终于,欣怡不顾周遭人异样的目光,坐在马路边放声哭了起来。

远处教堂的钟声悠扬地响起,不远处的人群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欣怡擦干眼泪抬起头看着夜空,十二点刚过,圣诞节到了。欣怡在心里默默地说:“圣诞节快乐,欣怡。圣诞节快乐,一南。”

后半夜,哈尔滨下雪了,欣怡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用鹅毛大雪来形容已经远远不够,像是一张张被撕碎的纸片从天空丢了下来,欣怡依然顺着街道独自走着,不一会儿头上身上已经落满了雪花,周围三三两两的人嘻嘻哈哈举着伞经过,唯有欣怡独自一人走在这座城市陌生的大雪里。

欣怡知道一南不会再来,没有人关心,没有人问候,甚至没有一条祝自己圣诞快乐的信息。欣怡来到了他的城市,却只有孤灯陪伴她的身影,不断地拉长和缩短,不断地出现和消失。她独自走在与他近在咫尺的空间,却在逐步远离他的世界。

欣怡不再哭泣,寒冷让她逐渐丧失了意识,她不知道自己这是走到了哪里,也打不到车,周围逐渐冷清下来,深深的孤独感像是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无声无息地包裹着她,她不能停留,也不能求救。她不敢停下来,不敢睡在长椅上,只能一直走,走在无人的街道,走在与热闹背道而驰的凌晨。

她在哈尔滨的街道上给我打电话,看似平静地讲述着发生的事情。我揪心地告诉她去找个旅馆睡觉,可她不肯,一边冷笑一边说要永远记住这一天,记住这个残忍的时刻。就这样,欣怡整整走了一夜,浑身冻得已经没有知觉,身上的衣服因为落雪又融化变得硬邦邦,原本温暖的靴子现在冷到彻骨,头上的帽子也消失了踪影,脸和手火辣辣地疼,头晕,恶心,如果用人生潦倒来形容此刻的她,倒不如说是整个世界在这个夜晚放弃了她。

欣怡第二天上午登上了回BJ的火车,然后在寝室里埋头睡了三天,三天后她睁开眼,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她第一时间抓起手机,可手机里干净得像是欠了费,一南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了消息。欣怡心里的不甘心慢慢涌上了心头,她发了信息过去:“我觉得我们不合适,还是分手吧,不如我做你妹妹,你当我哥哥。”很快,郭帅的信息回复过来,只有简短的两个字:“随你。”

后来欣怡唯一可以倾诉的人依然是我,也只有我知道她是怎样熬过来的。在旁人眼里,欣怡像是变了一个人,她开始频繁参加学校活动,主持各种晚会,争取各种比赛演讲,拼命想要证明自己。她提前修完学分开始兼职工作,脸上出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冷漠和刚毅,但我心知肚明,她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是从一南离开开始的。

而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伴随着强烈的反差,她的放弃是用曾经多少个不眠之夜换来的。欣怡白天看起来若无其事,努力读书参加社交,但夜深人静时却偷偷哭泣。

她咬着被角,脸对着墙壁,后背在剧烈地颤抖,她曾经不停在半夜给我发信息,我用尽自己所有的词汇劝说她,她听着,然后整夜整夜地哭。欣怡完全走出来,用了整整一年。

在那段日子过去很久之后,我和欣怡在一个酒局上重逢,我们在角落里喝酒聊天,最后话题转到了一南,她一口气喝完了剩下的酒,对我说:“当时我就是不甘心。”

我对欣怡的心情感同身受,在爱中的不甘心,是非常可怕的感觉。明明付出了却没有回报,明明爱得浓烈得到的却很稀薄,爱一个人爱到失去了自我,就会带来迷失和沦陷。

欣怡和我说起了她曾经没有提及的事情,她后来又去过哈尔滨,找了一家网吧登上QQ找过一南,借口有一件东西丢在了哈尔滨的宾馆想要回,其实就是想最后见他一面。一南像是变了一个人冷漠地拒绝了,他冷言冷语地回复:“你有意思吗?不就一件衣服吗?才几个钱,真抠门。”

说起这件事,欣怡一边大笑一边流泪:“你看,我多傻,我为了他旷课去哈尔滨,我抛弃了自尊,我就是不要脸,作践自己非要去见他。我在他单位对面的书店门口等他,一直等到凌晨两点。我以为他会顾念旧情,没想到他真的没有来。”

我给她倒满酒:“那你后来怎么样了?”她对着我眨了眨眼睛:“我没有那么傻,我后来回宾馆睡了,睡得特别香,死心了,踏实了。”

曾经我从未预料到,已经变得如此坚强的欣怡,忘记一南整整花了一年时间,这比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要长得多。她爱过,她也受过伤害,她被抛弃在陌生的城市,她在大雪中整整走了一夜。欣怡自己也明白,她之所以用这么久来平复内心,不仅仅是忘记一南,更是抚平自己的不甘心,把这份爱的输赢看淡,把这份不甘心化为心甘情愿,欣怡付出了太大的代价。

于欣怡而言,这其中爱的美好和苦涩,都像是一剂中药,它会慢慢倾入内心,它会治疗伤疤,而这治愈的过程中又是如此缓慢,缓慢到旁人猜测这种伤痛几乎无药可医,但时间却给了欣怡最后的答案。

最终,她还是站了起来,把凌晨湿透的枕巾清洗干净,晒在宿舍的阳台上,等到重新铺在床上,又是一股阳光的味道。只是,这时间花费得太久我深深地替欣怡不值。

我曾问欣怡:“你还恨他吗?或者你曾经恨他吗?”欣怡摇摇头:“没有,从来没有恨过。只是他来过,我才难过,如果他不来,我可能会好过一些,不过绕些弯路又找回自己,也蛮好。我一直都记得,在我最潦倒的时候,是他给了我3000元,是他帮助了我。”

最后我和欣怡都有些感伤,时间可能会带走很多人事,有些是我们刻意去铭记,有些是我们想要忘记,但最终留下的,不仅仅是记忆带给我们的那些感动和悲伤,更多的是那些人教会我们如何去爱,教会我们如何更好地生活。

欣怡能够成为今天的自己,也是那些人事所赐,或者是曾经的自己赋予的。那个半夜偷偷打电话的她,那个有诸多苦却不言不语的她,那个在大雪中独自行走的她,那个不甘心默默等待的她,那个半夜默默哭泣的她,那个完全放下继续前往的她,那份独自的隐忍和孤独,其实从未离开。

霓虹灯奄奄一息,十二点钟即将成为历史,往事若无其事,关系也没关系,回到原来的路,住在两个城市。怀念太奢侈,只好羡慕谁年少无知。

欣怡在最后说:“我希望一南可以一切都好,其他的都不重要,都已过去。我也会永远永远都记得他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