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埋伏
“启江，启澜，我还有事，先回了。”
朱涓涓想起上午还约了朋友，就与他俩告别。
“朱小姐，”启江走到她面前，双眼充满温情：“我有车，想送你。”
小法看到二哥对朱小姐有意，决心成全他，潇洒地挥挥衣袖：
“二哥，朱小姐，我有一大堆书要啃，再会。”说完，拎起沉甸甸的一大包书就走。
朱涓涓看着他的背影好一会，才跟着启江上车。
刚才对不住二少爷，坐他的车回家应该会让他好过一些。
小法沿着来时的那条街一路向北，往章老先生家方向走去。
现在靠一己之力，短期内读完这些满文大部头是不可能的。
眼下唯一能想得到的帮手，就是章老先生。
他在城内一所大学当老师，大学里有历史系，总能找得到一些辅助资料；周末，老先生应该在家。
拐进那条熟悉的胡同时，听到身后传来几声狗叫。
不经意地转身看了一眼，所见的情景让他心里一紧：几个戴着帽子的蒙面人，正在不远处窃窃私语，似乎在盯着什么---
难道，他们的目标是自己？！
早就该警惕了！
顾启澜是谁？这个身份不是说不要就可以不要的！
三太太、顾启泯会轻易放过他么？
现在腿伤未愈，还拎着一袋书，想迅速甩掉这些坏人，困难不小。
捡起胡同里地上的一块青砖，虽然派不上大用，总好过手无寸铁。
一个念头在脑中闪过：不能连累老先生！
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大步走了过去，耳后清晰地响起一阵急雨般的脚步：
那帮人跟踪他！
如果有启江那身好功夫，打倒几个不成问题，现在是否能脱险还是未知数。
额头开始冒汗，既然是堂堂大丈夫，岂可束手就擒？
一路不回头，加快了速度，身后的那帮人也加快了速度。
小法知道他们在等待什么：
目前还是在闹市区，人流密集，如果有打斗，会招来巡捕；
等他过了这段热闹的地带，转入相对冷清的街道，那帮人就可以趁机下手……
他一路步步惊心地走：
以往在影视剧里看过的街头血案一幕幕出现在眼前，穿越来过了没两天平静日子，命运也许又要上演一出大戏了。
前面的一片碧水进入他的视野：熟悉的后海！
前一天中秋晚上，林觅和他还在这湖里划了片刻小船。
少年的水性一般，提着书，又有腿伤，湖水的深度他不是不知道。
如果，现在跳进这湖里，书会沉入水底。
也许能坚持游到远处的岸边，也许就在湖底水草里与世界告别了。
少年忐忑地回头看了一眼，那帮人已经离他不到十米远。
领头的两人手里还拿着黑漆漆的手枪。
他几步跑到后海边，把书袋打了个死结，眼睛一闭，往深深的湖水里扑了进去。
岸上的人见状，乱了阵脚：
“跳湖了！”
“会水的都下去，要活的！”
……
少年在水里奋力前游，四面都是漫天的水响。
书袋吸了水，越来越沉，像一只沙包牵制了他的速度，腿上的缝针处给湖水一浸泡，疼痛钻心。
如果要一心逃命，把这袋书丢掉，速度会快不少；但想到自己对朋友的承诺和肩上的责任，咬咬牙，继续往前艰难地游着。
游出了好长一段距离，终于在湖面上露出头换了口气。
回头看看岸边，似乎没有人追过来。
他心里稍微放松了些，就在水面上继续往前游。
水中待着难受，再坚持半个小时，就能到最近的岸边，到时候再想办法……
正当在水里消耗了大部分体力，眼看离岸不远的时候，迎面突然来了一条船。
还没来得及躲开，头上就挨了重重的一桨！
这突来的变数让他不知所措，手一松，袋子就自然地往下沉。
这些书，一部分来自二太太，一部分来自博物馆。
二哥和朱小姐为了拿到它们，付出了很多。
他们对他的信任和关心，变成了他心底最后的力量。
游过去！死了也要游！
少年再一次地憋气，潜入水底，使出全身力气向书袋游过去，一把将它抓在手里。
他牢牢地抓着书再次浮出水面，欣喜地看到离岸又近了一些。
一高兴就忘记了刚才过来的船，脑袋又挨了一桨！
视野里晕出一片红色，水与天之间的界限越来越看不清楚，耳边除了水声，还有难以分辨的嘈杂声……
张小法的头渗出血来，意识开始模糊。
下意识地抓紧了书袋：要沉就一起沉吧……
湖水一阵阵呛进鼻子，有水草的味道，更多的是血腥的味道……
后海几条街之隔的一条巷子里，章老先生正在家中院子里散步。
他不知道一位少年在找他的路上遭遇了一场蓄谋已久的埋伏。
在车水马龙的街口，启江开车，朱涓涓的心，忽然猛烈地抽动了一下。
她一手抓住方向盘，一面喊道：
“二少爷，刚才我大意了，启澜提着这么多书回去，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快调头！”
启江觉得开了好一段了再倒回去有些折腾，但事关三弟的性命，也就同意了。
卯足力气，掉了个头，沿着原路飞快地倒回去。
路过后海的时候，朱涓涓看到岸边一大堆带枪的人和一大圈围观的人，一种不祥之感袭来。
她鼻子一酸，忍不住哭起来：“二少爷，快停下，我们去湖边看看……”
启江刹住车，与她拉开车门，匆匆忙忙赶到岸边。
还未走近，朱涓涓在那群人里认出一个熟悉的影子：
刘警长！上次她拿着启澜的画像去警察局，正是他接待的。
朱涓涓神色紧张，提着裙摆跑过去，听到人群里一些谈论：
“刚才有个少年给一伙人追到这，跳湖了……”
“穿着白色衣服，挺俊秀的一个男孩……”
“逃命时手里还拎着一个袋子……”
“……”
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无声低落在沙地上。
她抬头望着茫茫的湖面，一步步往湖里走去，自言自语：“启澜，对不起……”
“朱小姐，不要！”
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点声音，来自启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