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佳期如梦
魏廷煜送我回来,陪着我下了马车。我欲脱下大氅还给他,他抬手阻止了我的动作,并亲手为我戴好风帽,柔声道:“穿着吧,风大。”
陪着我一路走到门槛前才停下。“去吧,早些安歇,得空我再来看你。”
我点点头,依依不舍道:“你也保重,回去路上小心些。”
他颔首,示意我进去,我不再言语,由蕊心扶着回府了。魏廷煜直到府门关闭才转身上车,由侍卫们护着离去。
我回房洗漱,甚至有些舍不得洗手,洗漱完更衣躺在榻上已是三更天了,却丝毫没有睡意。我将玄狐皮大氅也盖在身上,不自觉的偷笑起来。
大氅上散发着青草的气息,是魏廷煜身上的味道,我偷偷嗅了嗅,觉得自己就是戏文里写的那种怀春少女,太可笑了。我拥着玄狐皮大氅黑甜地酣睡了过去。
如此过去半月有余,魏廷煜时常来看我,我们一起去了好些地方,一起去听曲儿,一起去看戏,一起去礼佛,一起去骑马,甚至一起去冰冻的湖面上嬉冰,可把蕊心和张连顺吓坏了,追在我们后边一口一个:“主子当心啊!”哈哈,真是快乐恣意,我沉浸在爱情的喜悦里。
这日一大早就听闻魏廷煜在府门外等我,我急忙梳洗打扮,匆匆跑出门去。
只见魏廷煜骑马立在府门外,未带随从,仅一人骑着一匹高大汗血宝马,英姿飒爽,夺人心魄。
他见我来了,温柔地伸出手:“怜星,过来。”
我刚将手伸过去,他握住一把将我扯了起来,我被一股巨力拉起,在空中一个旋转,稳稳地落入他的怀中,与他共乘一匹。他一夹马肚,大喝一声:“驾!”
马匹绝尘而去。汗血宝马真乃千里良驹,跑起来风驰电掣,两边的事物都在疯狂地向后退去,我吓的不敢看,闭上眼睛直往魏廷煜怀里钻,魏廷煜空出一只手拥着我,轻轻在我耳边安慰道:“别怕,有我呢。”
我顿时安心不少,安静地伏在他怀里,紧紧拽着他的衣襟。
不知过了多久,马儿终于停了下来,头顶上传来魏廷煜带着笑意的声音:“还要拽多久呢?衣襟好像被拽坏了。”
我赶忙松手,魏廷煜的衣襟果然被我拽的皱成了麻花,我羞赧极了,无暇他顾,赶紧伸出手去抚了几下想抚平它,魏廷煜一声闷哼,捉住了我的手,闷声道:“别动。”
我挣扎了一下想继续去抚平衣襟,他捉的更紧了,紧紧拥住我,垂眸哑着嗓子低喝道:“听话!别动,就一会儿。”
我不明所以,只好静静地被他抱着,片刻之后,他先下马,接着伸出手来抱我下马。
落了地我才发现这是一个很大的梅林,一眼望不到边际,红梅簇簇,似火烧云般蔓延至天际。魏廷煜拴好马,走过来从背后拥住我,在我耳边轻声道:“听说你喜欢梅花,便带你来看梅林。这是京城附近最好的梅园了,喜欢么?”
我开心地点点头,他伸手折了一小支红梅,为我簪于发间,对着我细细端详了半晌,我忍不住笑道:“看什么呢?”
他眸色深沉,拥住我道:“我在看这是哪位嫡仙下凡,竟被我捡了去,我何德何能能令仙子垂青。”
我噗哧笑出了声,笑道:“我原以为你是个闷葫芦呢,没想到你竟也会说笑。”
他笑了笑,放开我,与我对面站着,看着我认真道:“怜星,你是宰相嫡女,你父亲权势熏天足以撼动朝野,完全有能力将你扶上皇后的宝座,日后母仪天下。而我母妃早逝,我亦不甚得父皇器重,不过是个不得志的皇子,日后夺嫡无望,最好的结局不过是指块封地做个闲散王爷而已。以后能给你的,不过是个王妃的头衔,给不了你整个天下,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他定定地看着我,眼神既期待,又害怕。
我思咐片刻,执起他的手,轻轻握住,坚定道:“我愿意。”
他如遭雷击,神色动容,微微有些激动,我继续说道:“魏廷煜,我从湖边第一眼见你时,就知道我完了,我的心里都是你,只有你,是你魏廷煜,而不皇子魏廷煜或者王爷魏廷煜甚至皇帝魏廷煜。你就是你,无论你是什么身份,我都愿意,愿意将我的一颗真心,献给你。”
魏廷煜激动地抱紧我,完全失了平日里的冷静范儿。我们静静相拥在梅林,互通心意,认定了彼此。
魏廷煜送我回府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蕊心在门口接我,扶着我回房。远远看见我的房间灯火通明,我疑惑地看向蕊心,她吐吐舌头,悄声道:“老爷已在房中等你多时了。”
我有些害怕,拿不准爹爹的心思,只好整理仪容,矜持稳重地走进去。
进了房门,柳宰相一身便服从容地坐在主位上,一手执杯,一手执盖,慢慢地撇着浮沫,垂着眸,看不出神色。
浸淫权力中心多年的气场令房间里压迫感很强,令人不敢直视。我小心谨慎地走过去,轻轻施礼:“爹爹。”
“嗯。”柳宰相放下茶杯,抬起头看着我,沉声道:“回来了?”
我垂首静立,乖巧答道:“是。”
柳宰相见我如此拘谨,和煦笑道:“自家父女相见,不必如此拘束了,星儿,坐吧。”
气氛一下子松泛了下来,我依言坐下,等待爹爹的吩咐。
柳宰相沉吟片刻,开口问道:“两位皇子里,你钟意的是哪一位?”
我讶异抬头,急急道:“爹爹、我……”
柳宰相一抬手,阻了我的解释,淡然道:“不必惊慌,爹并不是兴师问罪,不然你以为你为何能出得府门?”
我呐呐道:“所以,是爹爹默许的。”
柳宰相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不置可否,一边刮着浮沫,一边随口问到:“决定好了吗?”
我站起来轻施一礼,郑重答道:“女儿心意已决,意属四皇子魏廷煜,还请爹爹成全。”
柳宰相低声沉吟道:“四皇子么…”轻轻将茶杯搁在桌上,拂拂袖子上的褶皱道:“爹知道了,你早些安歇吧。”
说罢起身离去,并未再多言。
我虽摸不准这位宰相大人的心思,但外祖母对我说过她和爹爹本也是属意于魏廷煜的,如此反应,想必是同意了,我心中十分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