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雕之男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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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受制

那店小二苦着一张脸,从同样愁眉苦脸的掌柜那里拿了一锭十两的银子,慢吞吞的往门外挪,那掌柜抬脚踢在小二屁股上,骂道:“还不赶快点,还让他站在门口堵多久?”店小二这才一溜烟的往门口跑去。

刚到门口,胳膊却被人拉住了,转头一瞧,却是个少年和尚,小二皱眉道:“这位小师傅,您有什么吩咐还请稍等,小的马上就回去伺候您。”

觉心一笑,摇了摇头,将他拉到身后,从怀中掏出一块银元宝,走到喇嘛面前道:“这位师兄有礼了,小僧有些银子,想要供奉给师兄,不知师兄可愿笑纳?”将银子摊放在手中,递了过去。那小二一脸茫然,不知觉心在做什么。

那喇嘛点了点头,伸手欲拿,却不料觉心一缩手,让他抓了个空。那喇嘛睁开双目,面现怒色,盯着觉心。觉心笑容不减,对喇嘛道:“师兄,想要供奉,须得回答我几个问题,敢问师兄如何称呼?”

那喇嘛瓮声瓮气的道:“我叫群培,给我银子。”又要伸手拿银子,觉心哪能如他的意,让开他手,道:“哎,师兄,小僧还没问完呢。”

群培道:“你快问,我要银子。”

觉心道:“金轮师兄现在何处?小僧好久没见到金轮师兄了,还望群培师兄带我去见他。”

群培一怔:“你认识护法圣者?他正在大雪山圣地之中修行秘法,你们给我的银子,就是要给他的供奉。”这喇嘛看似凶悍,说话倒是憨直的很。

觉心没想到群培挨家挨户的索要银钱,居然正是为了金轮。群培见他愣怔,又道:“你若是想见圣者,过几天我回宗门的时候就带着你好了,咱们走上两个月,也就差不多到了。”

觉心见群培说话直率,好像并非穷凶极恶之人,便道:“小僧现在不能和师兄一起去大雪山,不过,小僧想请师兄回去之后带一句话给金轮师兄。”

群培道:“什么话?”

觉心道:“就跟金轮师兄说,他此前厚赐,觉心不敢稍忘。他日若是有暇,觉心必定亲上大雪山,还了他一番‘情谊’!”一转身,回到店中。

群培好不容易把这段话记住了,却见觉心进了店内,忙道:“哎,银子。”跟着进到店内,那掌柜一见喇嘛进店,心里叫苦不迭,心道这怎么还进门了。他敲了店小二脑袋一下,小声怒道:“你怎么把他给招惹进来了?”店小二一脸委屈:“掌柜的,不是我啊,是那个小和尚把他带进来的。”一摊手,把那锭递还给掌柜:“喏,银子还没给出去呢。”

觉心坐在桌旁,见群培跟了进来,微微叹了口气,道:“师兄,我说实话罢,这银子小僧是不想给你的,以后你也不要挨家挨户的索要银钱了。”

群培怒道:“你怎么说话不算数?你凭什么不让我要钱?”伸手朝觉心抓来,却被觉心反手搭住手臂,不觉浑身一僵,不由自主的坐了下来,不由得又惊又怒:“你……”

觉心挥手止住他话头,道:“这样吧,这银子就在小僧手上,师兄要是拿得走,小僧便由得你在城中索要财物,若是拿不走,就尽早回金刚宗去吧,否则你到哪里,小僧便到哪里,肯定让你要不到一分一毫。”

群培虽然直率,却并非蠢人,方才那一下,他已然知道觉心武功不俗,自己恐怕非其对手,但是还是被觉心这句话激起了勇悍之气,于是便道:“好,那我便来拿!”肥臂一伸,朝觉心掌中的银子抓去。岂料觉心仿佛料敌先机,每当群培的手抓来,都能先他一步把手让开。群培一愣,双手乱抓,期图抓住银子。可觉心的手臂瞬间在空中舞成一片虚影,晃得群培眼睛都花了,半天连毛也没碰到一根。他气急败坏道:“有本事就不要动。”觉心道:“好,不动就不动。”手臂陡然停在半空,掌心微陷,将银子吸在掌中。群培一把抓住银子,呵呵大笑道:“这回可拿走了。”岂料银子好似焊在觉心手里,一动不动。群培猛然加力,一张脸憋得通红,觉心却连袖子也没晃动分毫。他缓缓开口道:“怎么样,群培师兄,你能拿得走吗?”

银子性软,以群培的大力,本应把银子捏成一团,可在觉心内力灌注之下,银子仿佛硬比坚石,毫不变形。群培咬牙切齿,直把一双肥手弄得青筋外露,却毫无效果。忽然咔嚓一声,凳子承受不住他的大力,被坐得稀烂。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手也不自禁的松开了。

群培站起身来,怒目圆睁盯着觉心,觉心则淡然与他对视。群培道:“你究竟是谁,哪门哪派的?是不是要去大雪山找圣者的麻烦?”这回他倒是猜出觉心的用意了。觉心道:“我是少林寺的,法号方才已经说了,你回去跟金轮提起我,他就知道了,想必他知道我没死,也很想见我吧。”群培道:“哼,圣者是百年一见的人物,身具大威德大智慧,你肯定不是他的对手,他会一脚把你踢下大雪山,让你冻成冰坨。”觉心淡淡的道:“你还不快走,还想摔跤出丑么?”群培恨恨的一跺脚,吼道:“我现在就回宗门去,却不是被你赶走的,而是我的供奉拿够了,给圣者送回去。”气哼哼的大步走出店外。

觉心盯着群培的背影,眼睛微微眯起。他方才说去大雪山寻金轮的言语,并不是对金轮抱有多大恨意,只是实在咽不下被金轮使计打下山崖的那口气,想要找金轮出气而已。

他拿出一两银子对掌柜的道:“掌柜的,这是赔你凳子的。”那掌柜的连忙摇手想说不必,觉心轻轻一弹,银子稳稳的落在他的怀中,那掌柜见了,连忙道:“一条凳子而已,哪值得这么多?大师,这……”

觉心笑道:“你尽管拿着便是。”此时从街外走进来一个人,进店之后,找了个桌子坐下,店小二连忙过去招呼:“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觉心一瞧,正是曲兴。曲兴装作不认识觉心的样子,只瞥了他一眼,就跟店小二道:“给咱来一碗清水,一大碗面。”小二应道:“客官稍待,马上就好。”

觉心也不理他,自顾自的坐着。不大一会儿,店小二将面条和水给曲兴端来,曲兴装作极为高兴的样子道:“嗨,这一趟来真定算是没白来,货全都卖出去了,哈哈。”

店小二笑着接口道:“客官卖的什么物什?”

曲兴道:“稀罕山货,几乎都卖啦。只是有一根三百年的人参,还没人能收,不过也没所谓,这回算是赚够本了。哈哈,一会吃完了饭就回家,家中老父肯定会夸奖我一番。”

觉心听得明白,这是曲兴完成了任务,吃完面就要回恩州。至于三百年人参云云,是透露出城中兵力有三万大军之意。

忽然另外一张桌子旁一直坐着的那个黄脸汉子开口道:“三百年的人参?我倒要瞧瞧,你拿来我看。”嗓音沙哑低沉,让人听了心里大不舒服。

曲兴皱眉道:“这位爷们,你要看参?”

黄脸汉子道:“不错,你那棵参作价几何,我买了。”

曲兴道:“有道是七两为参,八两为宝,我那棵参足有九两,价钱可不低,你当真要买?”

那黄脸汉子不耐烦道:“废话,谁有空消遣你?”

曲兴道:“好,那棵参被我放在别处,一会儿你跟着我,咱们出去瞧。”

忽然门口响起一个声音:“你倒是好兴致,还有空买百年人参,是想给你那个半死不活的爹吗?还不如买来孝敬孝敬我。”

曲兴转头一瞧,从门口走进来五个人,当先一个身材魁梧,一张四方脸,两道粗眉浓似墨染,更显得整个人不怒而威。他身后的四个人个个眼中精光四射,内功显然不俗。

店小二见来了客人,连忙上前招呼,却被粗眉大汉推开:“没你的事,去一旁待着。”店小二只觉大力涌来,噔噔噔连退数步,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掌柜见状,心中叫苦连天,心想:“今日不知冲撞了哪路凶神,怎么都是来闹事的啊。”

那大汉走到黄脸汉子跟前道:“东西呢?”

那黄脸汉子声线陡然一变,竟变成了个年轻女子的声音,清清脆脆,十分悦耳。只听她叹了口气道:“我说你怎么能找得到我,原来是带了地老鼠,凭他那个比狗还灵的鼻子,我就算易了容,也难逃你们的追踪。”

那大汉身后的一个身材瘦小的人嘿嘿笑道:“说的不错,你倒是好心计,在身上抹了盐想要把气味盖住,却不知只要你透露出一丝一毫的气息,我就能把你找着。”

那易容成黄脸汉子的女子道:“哼,那又怎么样,之前还不是被我甩掉了。”

那大汉面上露出一丝怒容,喝道:“废话少说,把东西交出来,然后跟我回去,听候发落。”大汉身后的另外一个人冲着觉心和曲兴道:“爷们办事,无关的人赶紧滚。”

曲兴一听,正合他意,赶忙道:“这就走,这就走。”在桌子上扔了几文钱,冲觉心悄悄打了个眼色,扭头便要出店。

那女子道:“你们找到了我也没有用,你们来得晚啦,东西已经被别人抢走了。”

大汉眼中透出寒光:“你说什么?谁抢走的?”那个被女子叫做地老鼠的人道:“护法且不可听她胡说,她一向诡计多端,咱们不要轻信她的言语,还是拿下她,细细拷问的好。”

那女子哼道:“你们爱信不信,喏,抢东西的人就要离开了,你们还不去拦住他?”伸手一指,正指着觉心。

那大汉眉头一皱,目光如电,紧紧盯着乔装打扮的女子,想要看出她是否说谎,但见那女子镇定如恒,丝毫不见慌乱。那大汉从他易容过的脸上半点瞧不出端倪,此时觉心已走出店门,却听大汉突然喝道:“站住!”觉心充耳不闻,径自往街上走去,大汉身后的一个高个子身子一闪,拦在觉心身前,伸手按在觉心肩膀上道:“叫你回去呢,耳朵聋了吗?”运劲想要把觉心按得跪在地上,却不料觉心毫不停步,顶着他一直往后退。那人只觉内力返涌回来,直震得他浑身颤动,满脸涨的通红。大汉见状,喝道:“好小子!”身形一闪,一拳朝觉心砸来。觉心本想硬接,忽然心念一转:“曲兴已完成任务,还是不要节外生枝,尽快离开为好。”想到这里,身子滴溜溜绕着高个子转了一圈,让过大汉的拳头,肩膀轻轻一弹,将高个子弹开,合十道:“阿弥陀佛,小僧未曾拿过别人什么东西,还请施主不要听信他人挑拨。”

那大汉道:“就算你没拿,也是可疑的紧,先留下再说。”

觉心道:“小僧另有要事,实不愿在此逗留,还请施主不要为难小僧。”说完不理大汉,就要离去,大汉怒道:“我让你留下!”又是一拳,朝觉心打去。觉心心生不耐,身形连闪,躲开大汉拳头,让大汉的许多后招都落了空。那大汉咦了一声,没想到觉心的身法如此高明。正愣怔间,就听那乔装女子又道:“哎,我说乌龟王八,那个卖山货的是这个小和尚的同伙,是他俩一起抢我东西的,把那个也留下吧。”

觉心一惊,猛然转头望向那女子,那女子却不理他,自顾自的慢条斯理的吃着东西。大汉喝道:“两个去抓卖山货的,两个去抓她!”四人应和一声,其中两个猛然朝曲兴扑去。觉没想到那女子竟然遗祸江东,让他和曲兴竟遭了池鱼之灾,更料不到那女子竟然知道他和曲兴是一起的,心中不由得又惊又急,生怕惊动城中官军过来抓人。猛然一招亢龙有悔将大汉逼开,纵身拦在两个去抓曲兴的人前,又是一招见龙在田,掌风大作,将二人打得仿若滚地葫芦,倒在一边。

大汉道:“好小子,你是丐帮的?”虎吼一声,拳若流星,朝觉心连续挥去。觉心见他尽是用的刚猛路数,便也用降龙掌应对,以刚对刚,与他对攻,并朝曲兴道:“你先出城,我随后追上你。”曲兴哪里见过如此猛恶的打斗,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连忙往城门处跑去。

觉心见曲兴消失在视野中,轻喝一声,九阳真气运到十分,举手挥足间均有莫大威力。大汉越斗越是心惊,没料想面前的小和尚年纪轻轻,武功恁地了得,自己虽不致落败,可单凭自己一人想擒住对方,那可真是痴心妄想了。二人你来我往交手数十招,四溢的劲气把街道弄得是狼藉不堪。

忽然觉心劲力陡松,往后连退三步,躲开大汉的攻击,冷冷的道:“喂,还傻乎乎的跟我打,你要抓的人跑啦。”

大汉猛然回头,见他手下去抓女子的两个人扑到在地,人事不知,而那女子却不知去向,心中大怒,转头怒瞪觉心。觉心怡然不惧,道:“她说的东西小僧确实没拿,更连是什么都不知道。你若是想耽搁时间跟小僧打,小僧奉陪到底。”

那大汉恨怒欲狂,怒吼一声,身形一闪,将手下四人俩俩提着腰带抓在手中,道:“丐帮的小子,以后再找你算账。”觉心怕大汉迁怒丐帮,找丐帮的晦气,道:“喂,小僧不是丐帮的。”大汉只哼了一声,一纵身跃上房顶,使开轻功腾挪而去。

觉心眉头皱起,目光转冷。他之前瞧得分明,女子逃离的方向与大汉的方向不同,强自忍住找那女子算账的冲动,快步往城外而去。

他躲过城中闻风而动的官兵,迅速离城,走不多远,便见到曲兴留下的暗号。沿着暗号走了三里远,到了一片树林之中。觉心抬眼望去,只见林内一个黄脸汉子模样的人正站在不远处,正是那名女扮男装的女子。曲兴脸朝下趴在她的脚边,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觉心拧起眉毛,冷冷的道:“他还活着吗?”

那女子笑道:“他当然还活着,不然我也不敢独自一人面对你这个武功高强的小和尚。”

觉心道:“你是什么人?到底想干什么?”

那女子拍手笑道:“与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劲,我想让你们带我去见彭义斌。”

觉心一凛,这女子竟然知道他认得彭义斌,那极有可能知道他和曲兴来真定的目的,只是不知这她找彭义斌做什么。

那女子见觉心沉吟半晌,又道:“你放心,我见彭义斌是有要事相商,不会对他不利。”

觉心问道:“你究竟要见彭将军做什么?”

那女子淡淡一笑:“军机大事,岂能说与竖子,你只需带我见他便是。”

觉心忽然一纵身跃到曲兴身边,同时屈指弹出一粒石子点中女子的穴道,那女子一跤坐倒,却毫不惊慌,眼中只露出玩味神色,呵呵笑道:“小和尚好轻功,弹石点穴用得也好。”觉心无暇理她,将曲兴翻转过来,见他双目紧闭,身躯略显僵硬,皱了皱眉,一连使了好几种解穴手法,都没能让他醒转。

那女子见状笑道:“他中了我的阴针制神之术,会一直昏睡,得用我独门手法才能让他醒转。你只需让我见到彭义斌,我自会让他醒过来。若是不信,便可以再试试,看你能不能让他醒来。哼,我可告诉你,他中了我的阴针制神,每日午时须得让我给他推宫过血,否则三日之后便会僵毙。啧,我说了这么多,你还不赶紧给我解穴!”

觉心紧紧抿着嘴巴,半晌才点头道:“好,我带你去见彭将军。不过他这个样子走不了路,须得有马车或者马匹驮着他才行。”又是一粒石子飞出,将女子的穴道解开。

那女子哼了一声,起身揉了揉被点中的部位,唿哨一声,只听远处一声马嘶相合,不一会便泼喇喇跑来了一匹骏马。那马通体红色,昂首攒蹄,神骏异常,跑到女子跟前,用马头轻蹭女子,甚是亲密。那女子轻抚马颈,显得对它极为爱惜,指着曲兴轻声道:“蔷薇,你驮着这个人。”那马打了个响鼻,好似答应了那个女子的要求。那女子抓起曲兴,扔到了马背上,对觉心道:“咱们走吧。”

“哼,你准备的倒好。”觉心自从见到这个女子,就处处受制,心里好不憋闷,此时忍不住对她冷言冷语了一句。他冷着脸,当先在前面引路,那女子不紧不慢的牵着马跟在后面。

觉心走了一会,冷道:“这么个走法,得多久才能到,你能快些么?”

那女子哼道:“当然。”一翻身骑上了马,“这样就能快了,我倒是想问,我骑马,你走路能跟得上吗?”

觉心一言不发,迈开凌波微步,身形飘摇,一步数丈当先而行。那女子轻夹马肚,蔷薇嘶鸣一声,纵开马蹄紧追上来,那女子笑道:“小和尚,你跑得像马儿一般快,骑着你是不是跟骑着马一样?”觉心面色一黑,并不答话,只管往前跑。岂料他不答话,那女子却对觉心点中她穴道的事心怀怨气,对他冷嘲热讽。一会说觉心轻功这么好,只合给人当马骑;一会说他武功好有什么用,还不是被自己逼得乖乖带路;一会又说不应该是当马,而是当驴,因为和尚是秃驴云云,只气的觉心三尸神暴跳,七窍生烟,恨不得一招亢龙有悔将女子的嘴打烂。

如此奔行五十余里,那女子的嘴一刻不停,觉心被她说的心浮气躁,脚步慢了下来。那匹马虽然神骏,也是跑的浑身是汗。那女子爱惜马儿,叫道:“喂,属驴的,你跑不动了吧,跑不动了就歇歇,本姑娘也口渴了。”

觉心慢下脚步,哼道:“带了一副男人面孔,还说是姑娘,听着怪恶心。”

那女子道:“恶心?你倒是吐啊。”转念一想,总戴着面具确实也不自在,于是素手一挥,将面具掀开,露出本来面容。

觉心抬眼望见她的面容,不由瞬间失神,愣在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