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暴怒
刚到王府门口,就见一身玄衣劲装的白山迎了上来。
我心头一紧,往刘缓身后躲了躲。
刘缓不着痕迹地把一切看在眼里,步履从容地走了过去。
“白山见过怡亲王,见过小姐。”白山不卑不亢地行礼,“小姐在王府叨扰多时,相爷挂心,命属下接小姐回府。”
“白小姐是我怡亲王府未来的主母。本王自不会亏待白小姐,莫非相爷怕本王怠慢了贵府小姐?”
“王爷言重了。”白山看了我一眼,“小姐是相爷独生爱女,一直珍之爱之。听闻小姐昨晚忽然昏厥,多亏了王爷援手。相爷忧心如焚,本欲亲自前来向王爷致谢,奈何公务缠身,无暇分身,特命属下前来。相爷嘱咐属下一定代他向王爷致谢。”
刘缓转头看我,眼带询问。
他是白蓁蓁的未婚夫婿,现在没有成亲,自然不好插手白家父女的家事。
我冲他缓缓行了一礼:“小女先前身体微恙,多亏王爷出手相助,现已无大碍。为免家父担心,这就向王爷请辞。改日一定与家父备上薄礼,亲至王府,答谢王爷。”
刘缓定定瞧着我,良久才说道:“也好。本王有空去相府看你。”言罢,抬手将我鬓边略斜的白玉簪扶正。
我心里明白,他做出如此亲昵的动作,是在表明他认定我是他的未婚妻——相府的千金白蓁蓁。
他已瞧出我是苏陌,而非白蓁蓁了吗?
他这般做,是让我回相府免受责罚吗?
他之前一定见过真正的白蓁蓁!流水村那夜,他见到我的容貌时,神色也有些异常。
他猜到了几分?
他会不会救我?
我企图从他的表情中寻求一些端倪,而他目光澄净,面容平静,没有一丝不寻常。
我神情有些暗淡地向白山走去,秦娘在他们手里,我不能不回。
那个地方是我的牢笼,是让我窒息的地方。若有可能,我宁可拼着毒发,也不愿再踏进那相府的门槛。
上了马车,白山骑马随侍在侧,一路无语。
站在相府门口,我忐忑地想从白山那副冰冷的看不出表情的脸上,探出如今事发展到何种地步,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
这次出逃,应该是激怒了他们。
我做好了心里准备,还能怎样,左不过一条命罢了!
“秦娘在何处?”
“小姐还是先顾好自己。相爷已在大厅等候多时!”
我冷哼一声:“相爷撒得一手好网,看中的小鱼小虾逃也逃不掉。如今被小虾扎了手,定是气急败坏。”
“小姐既已知晓后果,为何又这般做?若小姐听从相爷安排,一辈子荣华富贵不在话下,这是多少女子想求都求不到的!”
我看来一眼白山,又仰起头看着昏沉的天空,喃喃道:“鸟儿已知天空海阔,即便是锦衣玉食,依然不愿待在金丝笼中!”
白山看着我,眼神复杂,“即使再相似,你与她始终还是不同!”
我知道他口中的“她”是白蓁蓁。
白山提起她时,都是带着几分痛惜和心伤。
他是相府管事,自然常与白蓁蓁接触。一个娇柔美丽,娇娇怯怯;一个相貌清俊,做事周全。二八年华正是年少青春,他对她绝非主仆关系这般简单!
我心头一动,横下心来,走近白山,拉着他的衣袖,轻声道:“白山,我求你帮我护住秦娘。求求你!”我放柔声音,眸中闪着哀求又带着几分倔强。
他一愣,任我拉着他的衣袖。待听清的话,忙后退一步,与我保持距离:“相爷的决断,白山从不敢置啄。”
我轻阖上眼,长叹一声,任由他的玄色衣袖自我手中滑落。
大厅灯火通明,却是不见仆从。
白远道一身墨色长袍端坐在厅中的太师椅上,一脸阴沉。
秦娘跪在地上,精神颓废,应该是受了惊吓。我走上前扶她站起身,她浑身都在哆嗦。
我心疼地安慰她:“不怕,有我在。”说完,自己也是一愣。
昨晚慌乱向他求救时,他也是这般说。
莫怕!有他在。
我扶着秦娘坐好,趁机在她耳边轻问:“我引开了他们,你藏得那么隐蔽,应该不会被发现。”
秦娘颤声道:“他们说你身中剧毒,若我不跟随他们回去,你就会有生命危险。我怕你有事……”
我在心里哀叹,转脸看向白远道:“昨夜出逃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此事与秦娘无关。白相可否让她先下去休息?”
白远道面沉如水,嘴唇紧抿,不怒自威,令人望之心生怯意。
“本相说过,可让你做人上人,也可让你做那地狱恶鬼!”白远道低沉的声音冷意十足,“本相最讨厌不听话的人。这几个月应该是对你太过宽容,让你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他冷哼两声:“真以为自己是谁?不过是个提线木偶。本相让你生便生,死便死!”
“只是现在这个提线木偶已经在怡亲王面前露面了,变成一个活生生的白蓁蓁,恐怕由不得相爷左右生死了!”
我见他眼里寒光闪烁,便已知此次定是不会容易对付过去。做小伏低也无用,不若争取一下。
“你只是想利用我拉拢怡亲王为己所用,而我只是想我与秦娘平安无事,这两者并不冲突。”
“你入怡亲王府时,刀已架在你的勃颈处,你都不晓得吧!”白远道不屑地瞥了我一眼,“若有异动,你现在已经是死人了,有何资格与我谈条件!”
我后背一阵发凉。若无后手,他怎肯让怡亲王这般容易带我走,还一天一夜这么久?
白远道站起身,踱步走至我面前:“性子是倔了些,但耍的一手好手段。这般容易就让刘缓另眼相看,我真是有些低估你。既然你已用相府小姐身份在他面前露面,那你以后就金贵了!”
他转眼看了看在一旁惶恐的秦娘,“她,以后就代你受过吧!”
一直默立在一旁的白山抽出随身长剑,往秦娘刺去!
我大惊,忙出手阻拦。
饶是白山怕伤到我,及时收住手,锋利的剑锋仍是在我左臂划了一下。顿时,尖锐的疼痛袭来,血流如注!
秦娘吓得尖叫,一把按住我的伤处,颤抖的声音满是惊慌:“小姐!小姐……”
鲜红的血从秦娘捂住我伤口的手指缝里快速流出,滴落在碧色的衣裙上,很快洇湿一大片。
我咬着牙受着这割肉般地疼痛,抬头看向白远道:“若我有法子光明正大地进入怡亲王府,为相爷打探消息,可否饶过秦娘?”
白远道微眯着眼,居高临下更显凌人气势,他听了我的话,不置可否。
“如何安排,我自有分寸。你若想保全性命,就要学会乖乖听话。”白远道背着手,冲白山示意,“蚀心泪的解药,晚一日再给她。这万蚁噬心之苦,还是让她尝一尝。不从地狱里爬出来一回,就不会长记性!”说罢,大袖一甩,扬长而去。
这次算是应付过去了。
我心头一松,瘫坐在地上。
秦娘撕破衣服边缘,帮我绑住伤处,流着泪,“都是秦娘连累了小姐。”
我硬撑着安慰她:“你叫我囡囡,还要说这见外的话吗?秦娘,你别害怕。有我一日,必会保全你一日。你且放宽心,白远道还舍不得杀我,我现在可是有保命金牌呢。”
只要怡亲王不退婚,我就不会有事!
安慰了一会秦娘,白山吩咐人领她出去,又让府上的大夫给我处理伤口。大夫只简单地给我止血,包扎,并没有上药,也未开药方,就匆匆离开了。
这自然是白远道下的令。
我瞧了瞧伤口,红肿一大片,火辣辣疼着。死不了人,也不会让我好受,这就是白远道的目的。
白山静静站在一旁。
“多谢你了!”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真诚地致谢。
白山出剑时,我已瞧见他手下留情。若非如此,怎会这般及时收住手,只是划破我一些皮肉?
我承认我利用了他的感情,这种做法不太光明正大。可事情紧急,我才会出此下策。
白山没有说话,静静待在一旁,直到有两个侍女扶我回房,他才默默转身离去。